將死后我成了黑蓮花 第6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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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娶她為妻。 她本就是他的未婚妻。 多年未履行的婚約,未給的名分,他全都給她。 結契為道侶,藏云宗宴請天下,聲勢浩大,然而新娘昏迷不醒,繁華中獨獨少了熱鬧喜慶,各大仙門死傷無數,連來者都少之又少。 世人都知,當年謝姮喜歡陵山君,喜歡得人盡皆知,愛到了骨子里。 卻也知,如今陵山君娶謝姮,不過執念深重,一廂情愿。 也許新娘永遠都不會醒來。 殿中紅燭搖曳,人影搖晃。 聶云袖為謝姮換上精美的嫁衣,梳好發髻,涂上脂粉,少女靠在床頭,無聲無息。 這場安靜得近乎死寂的婚禮,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謝涔之入殿之時,殿中只剩下安靜沉睡的少女。 身穿紅衣的青年一步步朝她走去,微微彎下腰,借著燭火,看到她精美的容顏。 他要想把她抱起來,去走過他為她布下的九九八十一根鮫人燭,這是她在無垠之海問過他的,他那時便告訴她,這象征著長長久久。 長長久久。 他和她之間的時間,絕不會只有一個月。 謝涔之抬手,手指正要碰到她,那雙緊閉的雙眼,卻突然睜開。 她的眼睛黑漆漆的,在紅燭下也沒有暖意。 謝涔之不料她突然醒來,眸底忽地一亮,手指顫抖著去撫她,像是有些難以置信,“阿姮……” 謝姮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她突然一扯紅唇,垂目抬手,在他的目光之下,拉住頭頂精美的鳳冠。 用力一扯,嘩啦一聲。 珠串濺落,步搖盡斷。 她將那鳳冠狠狠擲落在地。 第44章 “被冤枉的滋味,好受嗎…… 那鳳冠以珠寶綴飾, 翠鳳銜珠,金絲珠花絞著鳳尾,加以剔透的紅寶石, 色澤艷麗, 流光溢彩。 隨著一聲巨響, 精美的鳳冠被狠狠砸落, 發出“叮”的一聲, 瑩瑩發亮的明珠骨碌碌滾落在地。 其上振翅欲飛的金鳳, 如被凄然打落枝頭。 謝姮擲得毫不猶豫。 謝涔之停留在她頰邊的手, 猛地一僵, 死死地盯著她,“阿姮你——” 他眼底如火迸濺,又滿是難以置信。 觸碰她的指尖冷如冰霜,沒有一絲暖意。 她這是在做什么? 她不愿嫁給他?他費盡心思為她籌備的盛大婚禮, 她卻如此毫不猶豫地,親手將鳳冠擲入泥里? 謝姮剛剛醒來, 縱使有脂粉掩蓋蒼白的容顏, 眼睛里也透著一股強撐的虛弱無力。 可縱使如此, 她揚起長睫, 迎著他的目光,黑眸還是一如既往地明亮懾人。 她一字一句道:“我、不、嫁。” 紅唇一扯, 半是嘲意。 她就這么看著他。 沒有說什么多余的話,但是她在等著。 她還記得那次,她也是傷得很重, 他沒有過問她的意愿,便將她困在那間屋子里,她說過她不喜歡, 但是他一意孤行。 今日呢? 今日她不愿成婚,她在等著他用同樣強硬的手段,逼她去完成這件事。 她自投羅網,又傷得這么重,反抗不了的。 他現在要對她做什么,她都只有乖乖承受的份。 少女穿著漂亮的紅嫁衣,畫著精致的妝容,唯獨原本梳好的長發凌亂散落,鬢邊幾縷發絲在眼前晃動,顯得又凌亂虛弱,又楚楚動人。 她說完便閉上眼。 “怎么了?”外面的人聽到里面傳來的奇怪動靜,連忙隔著殿門詢問,“君上?需要屬下進來嗎?” 謝涔之原本滿心歡喜,卻被她的舉動沖得煙消云散,只余下徹骨寒意,更難掩幾分驚怒與不甘,已有幾分強硬之意。 但見她如此態度,知曉她如何看他,心里只有更冷更涼。 謝涔之猛地閉目,收回撫著她的手,五指沉沉捏響。 “我們不急。” 他低頭,冰冷的唇印在她的眉心,手臂收緊,溫柔地抱緊她,低聲道:“阿姮,我們之間不能就這么結束。” “你不愿,那要如何才肯愿意?你本就是我的未婚妻,這是事實,這名分我該給你。” “我一直……都很喜歡阿姮,你若肯再信我一回,我們重新來過,好不好?” “阿姮,就算你怨我,我也無法再放開你。” 他說了很多,近乎自言自語,謝姮被他抱著,有些想掙扎,又覺得頭暈,眼前的燭火帶了重影,一陣天旋地轉。 謝涔之自顧自地說了很久,發覺她一直沒有回應,再次放開她時,發現她又昏睡了過去。 方才的蘇醒,像是曇花一現。 但是她的意志比誰都堅定,即使是昏迷了,一只手也抵著他的胸口。 她在抗拒他。 他心底一陣尖銳的疼,死死抿著唇,強忍著狼狽,下令延后道侶大典。 謝姮再次醒來時,是在半日后。 但是有了第一次蘇醒為經驗,第二次再醒來時,她不想與他們糾纏,便沒有再睜開眼,繼續閉目冥想,佯裝昏迷。 她只聽到身邊有人走來走去,整個宮殿里都彌漫著淡淡的藥香。 她還聽到很多熟悉的聲音,其中,舒瑤的聲音滿含哭腔。 哭得這樣難過……謝姮大概能猜到自己怎么了。 大限將至。 原來,她選擇回來做個了解,是給“謝姮”安排了這樣的結局。 謝姮被舒瑤哭得也有些感傷,但卻少了些許壓抑,大概這便是了斷塵緣的好處,道心已成,再無掛礙,明知道自己要離去,也不會再有什么放不下的執念。 謝姮的裝睡瞞得住舒瑤,但瞞不住云渺子和謝涔之。 謝涔之夜里回來的時候,她便又睜開了眼睛,他虔誠地親吻著她的眉心,沿著往下,卻唯獨不吻她的唇——阿姮的眼神總是像刀子,在他動情時一刀刀凌遲著他,讓他自慚形穢,無法去吻住她的唇。 她冷冷地看著他。 他知道,他正一意孤行,無法回頭。 心魔還在生長。 謝涔之不看她的眼睛,把她扶起來,讓她靠在他懷里,端起一邊的藥,慢慢喂她喝。 他親自喂她,一邊喂一邊低聲哄她,動作耐心溫柔,不厭其煩。她從不搭理,只是湯匙到了唇邊,才不情不愿地張口咽下去。 謝姮心知自己已是殘破之軀,她不信世上有什么藥能救她的命,所謂喝藥,都是他們在自求安心的徒勞。 過了那夜,謝姮蘇醒的消息才傳了出去。 很多人都來探望她。 白羲趴她的懷里,跟她說這些日子以來的事;舒瑤也握著謝姮的手,不肯離開。 “謝姮,外面的花都開了,等你傷勢好一些了,我們就出去玩兒,你還沒有去過太玄仙宗吧,上次你救了我的師兄們,他們可仰慕你了,私下里跟我說,給你準備了很多謝禮。” 舒瑤說著說著又要哭。 謝姮心里嘆息:這傻姑娘,就算要瞞著她好不了的消息,也不知道裝得像點兒。 除了他們,還有很多人親自過來向謝姮道歉,齊闞這些日子一直在四處奔波,尋求天下間獨一無二的靈藥,殷晗也不見蹤影。 凌云子請出了太玄宗珍藏的萬年玉蟾的內丹,親自過來送給謝姮。 凌云子對謝姮深深一拜,“你救我太玄宗滿門,是我凌云子的恩人,亦是整個太玄宗的恩人,日后如有所求,只要不是殺人放火之事,我太玄宗上下愿為此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謝姮說:“不必如此。” “我不是為了誰,若想報恩,便給我一段清凈的日子。” 讓她安靜地離開。 其實最難過的那段日子沒過很久,但是謝姮現在回想起來,已經是一種近乎于隔岸觀火的冷漠態度,看穿了這一切因果。 失望并不是因為一件事,是在日積月累中加深的,容清之事只是一個契機,然而那些來自每個人的微小漠視,并不是那么十惡不赦,卻能在無聲無息間殺人。 這種虧欠,說讓他們付出多慘痛的代價,不至于。 但她有立場選擇不原諒。 她很累了。 最后一次拔劍,她累了,思邪劍也累了,斷劍修復如初,但里面的劍靈已與她徹底告別。 - 謝姮又見了一面江音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