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死后我成了黑蓮花 第2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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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涔之緩緩走在前面,墨發玉瞳,身披鶴氅,金絲藍袖淡淡垂落,衣袂被風卷動。 謝姮遠遠地便看到他,還未來得及高興,唇邊的笑容便一僵。 ——她看到了他身后蹦蹦跳跳的江音寧。 他們似乎在說笑著什么。 眼看就要走近了,謝姮提著燈籠的手一抖,下意識熄滅燈籠,踉蹌地躲到了樹后。 心跳加快,又快又疼。 眼前朦朦朧朧,被淚暈得模糊。 為什么又是這樣。 為什么又是她? 謝姮身子微顫,猛地閉目。 他們已走到近前。 “師兄,謝謝你今日教我練劍,我一定會在試劍大會上好好努力的!”江音寧仰著小臉,笑得燦爛,“等我拿下前十甲,師兄我要為我慶祝!” “好。”謝涔之輕笑,屈指輕彈她的眉心,“今日表現不錯,假以時日,定能有所長進。” 江音寧笑嘻嘻道:“那也不看看是誰教的我,有師兄指導,我可以回去睡大覺啦!” “不可偷懶。”謝涔之沉聲道:“從前便是慣的你愛偷懶的毛病,如今當勤加修煉了。” 江音寧點頭如搗蒜,眼珠子一轉,嘀咕道:“畢竟師兄身邊謝姮師妹如此厲害,我要是再偷懶,師兄只怕都不肯與我說話了……” 說到這,她又突然想到什么,有些擔心地問:“師兄,你今日教我練劍,師妹知道了會不會不高興呀?” 聽到自己的名字,謝姮下意識凝神細聽。 “她為何會不高興?” “因為師兄你今日教我練劍了……師妹畢竟是你的未婚妻,她會不會不喜歡我與你在一起……” 是的。 她不喜歡。 謝姮唇邊露出一絲苦笑,茫茫然地想:可她不喜歡,又能如何? 她不喜歡鎮守封印,不喜歡壓抑著七情六欲,更不喜歡藏云宗的清規戒律。 這一切,她從未喜歡過,卻做得比誰都好。 她不喜歡,又能如何呢? 就在這時,謝姮只聽到一聲低笑。 謝涔之的嗓音很涼,驟然澆滅了她心里最后的火。 “與她何干?” - 與她有什么關系呢? 是啊。 他們的事,的確與她無關。 謝姮狼狽地回了掩霞峰,將自己浸泡在冰冷的后山靈池之中,身子不住地顫抖。 眼淚滑落臉頰,冰冷刺骨。 她其實很少這樣難過。 即使是在議事殿中見到江音寧,在萬劍臺被誣陷,在禁地被刺殺,她都從未這樣難過過。 難過得快要死掉了。 她總是說自己可以等。 可這一等,便等了許多年,等到她還未曾得到那句喜歡的時候,那條只屬于他們的路上,便突然多了一個人。 幾日前的密閣相會、殿中上藥,她心中久違的歡喜還未來得及積攢,便在剎那間被打碎。 一次又一次地失落。 連她心中最后的那一點暖意,都要被澆滅地徹底。 身子被浸在冰冷的池水中,渾身上下都要被凍僵了,她任由身子下沉,沉入湖底,多想就這樣放肆地頹廢下去。 可是不行。 她不明白為什么不行,可打從她記憶的起點,師尊便是這樣告訴她的。 她不可以。 那為什么江音寧可以?! 謝姮越想越偏執,幾乎要走火入魔,理智告訴她冷靜,卻抑制不住自己瘋狂的想法,那些大大小小的委屈和不公還在心里迅速扎根滋長,像傷口潰爛惡化,流出膿血。 謝姮沉到了湖底。 舒瑤過來時,便看到了這一幕。 “謝姮!”舒瑤臉色唰地慘白,連忙抬手施法,靈池中的水流嘩啦啦往上涌去,驟然掀起一片驚濤駭浪,將謝姮推到了石臺上。 謝姮渾身濕透,身子蜷縮起來,還在不住地發抖。 舒瑤飛奔過去,剛想罵她發什么瘋,便看見她泛紅的眼睛,微微一震。 謝姮哭了? 她從來不會這樣失態的。 舒瑤沉默須臾,突然蹲下來,什么都沒說,只是將她緊緊摟進了懷里,給她一點暖意。 “謝姮,別難過。” “是誰欺負你,我替你做主。” 第17章 召喚神族的辦法。 一片徹骨的冰寒中,只有身邊這一縷微弱的暖意。 謝姮還在發著抖,舒瑤用力地摟著她的肩,輕輕拍著她的背,有些笨拙地安慰道:“沒什么好難過的,就算是別人欺負了你,你還有……白羲呢。” 舒瑤差點就說成“你還有我”了。 她很快就反應過來,自己和謝姮是什么尷尬的關系,她明明是想打敗謝姮來著,怎么還反過來安慰她了,她明明應該趁著謝姮現在如此軟弱,無情地嘲笑她才對。 可是。 謝姮看起來真的好難過啊。 舒瑤很幸運,生在一個鼎盛的修仙世家,爹爹乃是太玄仙宗的掌門,母親溫柔端莊,打小她便被疼著寵著。 她想起自己小時候,如果碰到了傷心事哭得這樣難過,母親也是這樣輕輕拍著她的背,跟她說,沒什么好難過的。 爹爹也會說,受了什么委屈,他去給她出氣。 可謝姮……應該沒有人疼吧。 謝姮好像是個孤兒,沒有家人。 舒瑤心里五味雜陳,只能學著母親從前的樣子,用力地摟緊懷中的姑娘。 謝姮被舒瑤拼盡全力地抱緊,不知過了多久,她才逐漸平靜下來。 眼睛干澀發痛,渾身上下都沒有力氣。 只有抱著她的人,還這樣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小聲哄道:“別難過了。” 是舒瑤。 舒瑤……在安慰她。 謝姮睜開眼,抬眼看到舒瑤認真又心疼的神色,唇緊緊抿起。 沉默許久,她突然伸手,回了舒瑤一個擁抱。 舒瑤一僵,輕輕地“哎”了一聲,謝姮已迅速放開她,低聲道:“謝謝你,我方才……有些失態。” 舒瑤小心翼翼地觀察著謝姮蒼白的臉色,見她恢復了過來,松了口氣,無所謂地擺了擺手,“沒事,不就是哭嘛,有什么好丟人的!我小時候如果被誰欺負了,說不定哭得比你還慘。” 說著,她又有些心有余悸地看了看那靈池,“不過,再怎么難過,也不能想不開啊,要是有誰讓你難過了,大不了我們欺負回去!我爹說了,做人啊,就是不能為了別人要死要活,而是要為自己而活!” 謝姮呆呆地跪坐在地上,垂著眸子,睫毛上凝著未干的淚珠。 她聽著舒瑤的話,勉強笑了笑。 “你爹爹真好。”謝姮輕聲道:“可是,從一開始,我就不曾為自己而活了,又如何回頭呢?” “你……” 舒瑤欲言又止,突然想到從前聽過的傳言。 謝姮,是愛極了陵山君的。 聽說她是失憶后才來到藏云宗的,連朋友都沒有幾個,就一直在為了藏云宗出生入死。 近日,云錦仙子又從蓬萊回來,據說這個江音寧,與陵山君是青梅竹馬,還害得謝姮受傷兩回。 能讓她這樣難過的,大概只有陵山君吧? 換位思考一下,不對,舒瑤完全不能將謝姮的遭遇代入到自己身上,倘若是她遭遇了這些,她一定哭得比謝姮還崩潰。 這哪是人過的日子啊。 這樣想著,舒瑤也不好再說什么“不要難過”,爹爹曾教過她,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她只是伸手,鄭重地拍了拍謝姮的肩。 “你救我一回,我也救了你一回,那我們現在就算是經歷過生死的朋友了。”舒瑤說:“以后如果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一定會幫你這個朋友,不過相應的……” 舒瑤有些不太好意思,小聲道:“我這次來找你,其實是想請你幫我一個小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