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藏天光 第25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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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遠茅塞頓開。 黃旭文繼續道,“不管這次陳憲能不能將天子拖下水,但殿下試想,早前已經有太子就罷了,但如果太子死了,朝臣又知曉天子是女子,日后即便天子再有子嗣,朝中都知曉這子嗣不姓陳,殿下說,朝中會擁立殿下,還是擁立旁人?” “老師說的,我明白了。”陳遠恍然大悟,“這樣反而簡單多了,都不用大動干戈,帶來的駐軍也可以暫時觀望了。不戰而屈人之兵,大善也。” 黃旭文道,“殿下今日就好好在殿中演好這場戲,無論今晚殿中留下的是陳憲,還是天子。只要太子一死,這日后燕韓的皇位,就都是殿下的。” “老師說的是,陳念是不用再留了。”陳遠嘴角微微勾了勾。 ***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阿念和山海都沒有睡。 拂曉將至,方嬤嬤摟著他們,云池也在一處。 小五握緊手中的佩刀,還有檢查身上的匕首,萬不得已的時候,怕是要像邊關一樣,同敵人死搏。 小五深吸一口氣,希望永遠都用不上。 周圍是一輪接一輪的禁軍搜尋人的聲音,每來一波人,他們都要提心吊膽一次。 眼下是在貴和殿的地窖下,是用來儲藏酒的地方。 當年先帝一時起了興致,才在這里藏了酒,知曉的人不多,上次阿念和山海鬧著玩,才尋到這里。 之前幾輪禁軍過去,都不見停下腳步,而這一輪,忽然都駐足了。 小五和洛河都握緊佩刀,抬頭看著地窖頂端停下的腳步聲,估算著多少人。 方嬤嬤攬緊懷中的兩個孩子,不敢出聲。 云池在一側握緊手中的拂塵,雖然怕,還是護在方嬤嬤和太子,還有山海身前。 小五和洛河額頭都是汗水,尤其是在聽到那一聲“這里有地窖”的時候,眾人背心都濕透。 地窖上人用力踩了踩木地板,厚重的灰塵落下,嗆人,但是都不敢出聲。 方嬤嬤替兩個孩子捂住嘴角。 “走吧,這里地方不會有人的。”領頭的說了一聲,而后腳步聲遠去。 小五等人松了口氣,只是這口氣還未徹底松開,便聽強弩之聲,“躲開!”小五撲向方嬤嬤等人,將方嬤嬤和阿念,山海等人撲開。 強弩貼著云池耳發邊擦過,云池嚇得驚呼,也望了動彈。 剎那間,地窖的門被砸開,紫衣衛和禁軍廝殺在一處。 “走!”小五和洛河護著方嬤嬤,山海和阿念逃跑,云池也趕緊起身。 這處地方狹小,易躲藏,但一旦被發現,也如死角,很難逃脫,小五會選擇在這里,是因為這里有一處小洞,如果遇到危險,阿念和山海可以同過小洞鉆出去。 當下,小五和洛河掩護阿念和山海到了這處,“快,殿下!” “公子,照顧好殿下!”方嬤嬤含淚叮囑。 山海點頭。 “方嬤嬤!”阿念想哭,但沒哭出聲。 “快,快去。”方嬤嬤心里難過。 阿念哭著往小洞里鉆,山海也跟上,方嬤嬤和云池用身體擋在洞前不讓旁人發現,給阿念和山海更多時間。 地窖中的廝殺異常激烈。 到最后,小五和洛河都陷入rou搏,眼見上前的禁軍,云池擋在方嬤嬤身前,渾身都在打抖著。 眼見著對方上前,云池撲上去,“方嬤嬤,你快跑!” 很快,是刀刃刺入血rou的聲音,云池大腿中了一刀,但還是死死抱住那人的腿腳,拖著對方。對方一腳踢開他,繼續走向方嬤嬤。 方嬤嬤嚇懵,想跑,卻根本腳下都動彈不了。 “方嬤嬤!”小五被牽制住,想上前,過不來。 眼見對方收起刀落劈向方嬤嬤處,方嬤嬤閉眼,卻聽到山海的聲音,睜眼時,是山海竄出來,咬上了那人的手。 對方吃痛,扔了佩刀,就是那瞬間的功夫,“公子!閃開!” 山海狠狠咬了一口,然后跑開,牽方嬤嬤起身。 小五撲上,佩刀插進那人胸口。 小五喘著粗氣。 一旁,洛河也在廝殺中。但由得這處地窖偏僻,他們被堵在這里,但其外也很少有禁軍發現支援。小五和洛河,和其他紫衣衛死搏,對方也沒占到好處。 小五剛殺了一人,佩刀還未拔出,后背被禁軍砍了一刀,他又被一腳踢倒。對方再劈上,小五翻身,拔出匕首格擋。對方應當是沒想到他還有匕首在,小五擋住了這一刀,腳下一踢,將人踢翻,但手中匕首也被帶飛, 對方又沖上來,小五卻見是撲向山海的,小五驚呼,“公子小心。” 除非是撲上去擋在山海身前根本來不及,小五想都未想,便閉著眼死死護著山海。 但想象中的疼痛沒有來,卻是身后的人應聲倒下的聲音。 小五緩緩轉身,見阿念扔了手中那把小匕首,撲向他,“小五小五!” “殿下!”小五抱緊他,“殿下,你……” 阿念哭道,“小五。” 一側,洛河也終于解決掉最后一人。 酒窖中,都是禁軍和紫衣衛的尸首,只剩了小五,洛河,方嬤嬤,云池和阿念,山海幾人。 “不能久留,再來人我們扛不住,要出去,走!”小五理智。 若不是在邊關,一直跟著將軍出生入死,這樣的場合,很難能有信念堅持到最后。 小五和洛河雖然都一身傷,但只剩下他們兩個。 小五抱起阿念,方嬤嬤牽著山海,洛河撕下衣襟給云池裹上大腿,減少流血后,半扛著他走,“你爺們!” 剛才,洛河是看到他撲上去替方嬤嬤擋刀;眼下,云池嘴唇都是白的。 從地窖出來,天邊真的開始泛起魚肚白了。 小五抱著阿念,“殿下,會沒事的!別怕!” 每次,將軍都是這么同他說。 阿念點頭,“小五在,念念不怕。” 莫名的,這句“小五在,念念不怕”讓小五淚目,也伸手像個孩子一樣,擦了擦鼻涕和眼淚。 他原本也是小屁孩兒! 但將軍不在,他就是頂梁柱! 他要替將軍照顧好殿下和公子! “小五小五,你也別怕,我們都會好好的。”阿念親了親他臉頰。 “好!”小五的眼淚還在眼眶中打轉,阿念伸手給他擦眼角,“不哭了,我都沒哭。” 小五看著他,是啊,殿下多懂事啊,方才還救了他,他是殿下,也是他的小將軍啊! 他同將軍一個模子刻出來,就同將軍在時一樣啊! 小五深吸一口氣,“不哭了,我們走。” 貴和殿方才來了這么多人,稍后就會被人發現,他們離開貴和殿,尋了漆黑的小路,逐一往前,就這么借著拂曉的微光摩挲著離開。 雖然一直提心吊膽,但也因為人少,避過了沿路大多搜尋的禁軍。 等轉角處,卻忽然迎面撞上數不清的人影,再想退后,卻根本來不急。小五和洛河臉色煞白,方嬤嬤和山海,云池都愣住,只有阿念眨了眨眼睛,朝中對面黑漆漆的,看不清臉的人影中,哇得一聲哭出來,“大卜!” 陳修遠心頭一松,終于找到了…… 陳修遠上前,小五也放下阿念,阿念撒腿跑向對面的陳修遠,哇哇大哭,“大卜!” 陳修遠抱起他,溫和的聲音道,“沒事了,念念,大卜來了。” 第139章 江山易主 另一處,大殿中,盛文羽正同陳憲拔刀相向。 陳憲惱羞成怒,“盛文羽,此事你們建平侯府大可置身事外,犯不上趟這趟渾水!這是陳翎與我之間的事,你好好做你的建平侯就好了。” “建平侯府忠于天子,今日血濺大殿,也不會讓你動天子。”盛文羽沉聲道,“禁軍聽著,今日無論是誰,再敢往前一步,格殺勿論,聽到了嗎?” “是!”殿中都是禁軍的聲音。 “盛文羽,是你自取其辱,怨不得旁人。我不是沒給你建平侯府機會,是你自己非要往火坑里跳。”陳憲眼中閃過一絲陰狠,“誰殺了盛文羽,今后禁軍統領的位置誰來做!有敢做的嗎?” 陳憲身后也不乏有禁軍上前。 劍拔弩張中,有腳步聲從殿外邁出,不慌不忙,徐徐而來,行至朝中,朝著殿上拱手,“陛下,微臣護駕來遲,請陛下恕罪。” 殿中紛紛轉眸,遠王? 陳翎終于見到陳遠出現,但陳遠方才口中的話卻讓陳翎意外,也微微蹙了蹙眉頭。 只是她在殿上,有帶著十二玉藻冕旒,旁人都看不清神色。 陳翎眸間沾了詫異。 這個時候陳遠出現,不意外;但這個時候陳遠說這番話,卻意外。 由得陳遠的出現,殿中也都沒有反應過來,方才緊張的氣氛也似中途戛然而止,目光都紛紛落在陳遠身上。 同陳憲早前的惱羞成怒相比,陳遠的每一句話都沉穩內斂,逐字逐句緩緩道來,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陛下,微臣原本應當晨間抵京的,但路上有事耽擱了,卻因得路上有事耽擱,遲了些,正好遇上有人犯上作亂,便來護駕。” 陳遠說完,陳憲狠狠瞪上他,“陳遠,你來做什么!” 陳遠這才起身,轉身看向陳憲,還是清聲微寒,“二哥,一筆寫不出兩個陳字,就為了皇位,你連通敵賣國的事情都在做,實在讓人寒心,你就不怕父皇夜里入夢,自己寢食難安嗎?” 陳憲氣急,“陳遠你少在這里惺惺作態,滿口仁義道德,你不想做天子?” 陳遠溫聲,“誰做皇位不都一樣?這是燕韓的江山,天子是國中百姓的倚仗,朝中所向,自然要德才兼備,燕韓才有興盛的一日。你是被權力蒙蔽了雙眼,自己都看不清了,眼下不好嗎?百姓安居樂業,具有定所,比早前好了不知多少,讓你登上皇位,你能做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嗎?” 陳遠說完,陳憲險些笑出聲來,“陳遠,你裝什么!你帶駐軍入京,是來造反的還是來救駕的,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