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藏天光 第23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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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讓范玉統籌所有糧草安排。 糧草要怎么運,線路怎么走,怎么安排人手,以及預計糧草分批抵達的時間,以及預計各批糧草運送的風險…… 這些事情,都需要出行前,范玉與曲邊盈提前溝通清楚。 天子會讓他們兩人一處,除卻確實是職務相關之外,還有便是懷城之亂的尾聲,也是陳修遠,曲邊盈和范玉三人去籌集的糧食,并且將糧食安穩運往了阜陽郡。 陳修遠是掛名,在丁州露個臉,讓丁州上下官吏買他的帳就行;其實具體籌糧和運糧的事宜都是范玉和曲邊盈在做。 他們兩人有默契,也做過,輕車熟路,配合得也快。 眼下送往林北的糧食是大事,天子讓他們二人在一處負責糧草押運,旁人也沒有異議。 政事堂內,范玉認真同曲邊盈說起糧倉的安排,以及如何押運的線路是最合適,也是最安全的。確實,之前配合過,兩人之間的默契有,也相互信任,所以溝通很快,也省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如此,你看可行嗎?”范玉說完,轉眸看她。 曲邊盈也確實在認真聽著,他說完,她一面頷首,一面轉眸,由得目光一直落在線路圖上,忽然回眸,才見兩人的臉貼得很近。 近在咫尺。 兩人都怔了怔,范玉先別過頭去。 曲邊盈見他臉色倒是如常,但整個耳朵都紅了,紅到了耳根子處…… 曲邊盈偷偷笑了笑。 范玉察覺,輕聲道,“笑什么?” 曲邊盈搖頭,“沒啊……” 范玉沒好再追問,又道,“那方才說的?” 曲邊盈忽然直起身子,環顧四周,確定周遭無人,連方才打掃的人也都不見了,曲邊盈才沉聲道,“范玉,剛才說的都不算。” 范玉眉頭微攏,詫異看她。 曲邊盈低聲道,“你湊近些,我再說。” 范玉微怔。 方才只是耳朵紅,眼下,臉也紅了,平靜道,“邊盈,這里是政事堂……” 曲邊盈眨了眨眼,知曉他會錯了意。 山不就我,我去就山。 她湊近,就在他耳畔,呵氣幽蘭。 范玉整個人僵住。 才又忽然聽曲邊盈說起,“我是說,陛下有旁的安排。” 范玉原本僵住,但眼下,眸間掠過一絲詫異,也轉眸看她。 旁的安排? 范玉忽然反應過來。 他也是早朝的時候,被當時一堆將領請命看得熱血沸騰,所以當曲邊盈一口一個紫衣衛是天子近衛,應首當其沖的時候,他也沒顧及更多,而后天子那聲巾幗不讓須眉,更讓人覺得天子是想給曲邊盈一個立軍功的機會,好讓她繼續坐穩紫衣衛統領這個位置,也好給曲老爺子交差。 但細下想,其實不對…… 正是因為紫衣衛是天子近衛,如果都去押運糧草了,那天子的護衛誰來做? 雖然有禁軍護衛京畿。 但早前因為有紫衣衛在,禁軍抽調了部分兵力去往別處,若是眼下紫衣衛押送糧草北上,那在抽調的這部分禁軍回京之前,京中的布防是空虛的。 若是有人趁機尋釁滋事,后果恐怕不堪設想…… 范玉才忽然反應過來,天子不會沒想到這點。 方才曲邊盈是說,天子有旁的安排,那天子是……有意在朝中尋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讓諸事看起來合情合理? 曲邊盈握拳輕咳兩聲,輕聲道,“范玉,天子有口諭給你。” 范玉斂了思緒,“范玉洗耳恭聽。” *** 京郊村落處,屋門嘎吱一聲推開。 有侍衛匆匆入了屋中,“殿下,先生,收到確切消息,陳憲已經在巴爾返京路上了。” 陳遠輕嗯一聲,侍衛當即退了出去,從屋外將門帶上。 陳遠看向與他對坐的黃旭文,輕聲道,“看來陳憲已經同巴爾達成了最終的協議,由巴爾進攻燕韓,制造混亂,同時陳憲回京,里應外合。一個扮演力挽狂瀾,另一個,則是趁著燕韓內亂,順理成章奪走林北。這樣的機會實在不多,值得陳憲和巴爾都冒險,若非如此,恐怕巴爾不會這么貿然入侵林北,陳憲也不會輕易露面,回京與陳翎在朝中對峙。老師,您怎么看?” 黃旭文應道,“陳修遠半年前就離京,不知去了何處,敬平王府內的事宜交由他兄長和劉子君在打理。敬平王的事一直是老王爺帶著陳修遠在做,陳修遠不在,敬平王府不成氣候。早前我也以為陳修遠會同天子明爭暗斗,至少懷城之亂時,陳修遠要么裝死,要么巴不得天子死,但后來,他跑去丁州替天子籌糧。也不知他是聽了他祖父的話,還是天子有什么手段讓他服帖。” “陳修遠是個難對付的角色,所以陳憲一直按捺了這么久,等都要等到陳修遠不在的時候,不是沒有原因的。眼下陳修遠不在,沈辭受了沈家的牽連去了林北,又被巴爾牽制,天子身邊真正剩下的就只有盛文羽了。盛文羽已經在回京途中,但曲邊盈和紫衣衛去了北邊押送糧食,剩下的文官里,方四平一人難抵眾口,但方家中方四伏又是個提不起來的,平南侯雖然在京中,但被羈押在大理寺中看守,你說天子身邊的人散的散,不在的不在,于陳憲而言,還能有什么是更好的時機?” 陳遠笑道,“老師說的是。聽老師這么一說,我也真有些等不及了。眼下已是臘月初了,陳憲還在回京路上,怕是要正月去了,也不知是哪一日?” 黃旭文也笑道,“殿下,陳憲若要謀事,殿下覺得哪一日最好?” 陳遠略微思索,而后茅塞頓開,“老師是說初一宮宴?” 黃旭文點頭。 陳遠笑道,“初一宴,京中要員都要攜家眷入宮拜謁,要人有人,要人質也有人質,就連別處的封疆大吏,有爵位在的世家也要輪番入宮,只怕就是這一日,宮中要熱鬧了。” *** 林北戰場,趙倫持咬唇。 雖然這十余日,前后也打了幾場仗了,但真正上戰場才知曉全然不同。 “都埋伏好了,稍后狠狠得打!”韓關一聲。 趙倫持跟著旁人一道應聲,但額頭還有汗水在。 韓關嘆道,“要命啊,你是我大爺行不行?你這么樣,除了拖將軍后腿還能做什么?大爺,你是駐軍,上陣殺敵,保家衛國,軍人使命!” “我知道了!”趙倫持沉聲。 韓關拍了拍他肩膀,“這就對了嘛,將軍還等著我們趕鴨子上架呢!” 趙倫持頭疼! 第131章 誘敵深入 寒風呼嘯著,馬蹄在夜風中疾馳,身側的侍衛打馬追上阿里克,“小將軍,這樣做實在太冒險了!我們之前已經吃過沈辭的敗仗,再敗,軍心會渙散的!” 侍衛名喚魯科蘇,大約四十來歲,年長阿里克一兩輪年紀。 魯科蘇早前曾是阿里克父親的近衛,這次出征,是阿里克的父親授意他一道跟來林北邊境,給拉里克做幫襯。 阿里克嘴角微微揚了揚,馬鞭落下時,更重了些,身下的駿馬疾馳而出,比早前還要再快。 魯科蘇只得跟上。 等魯科蘇攆上,阿里克才道,“就是因為敗了,才要重新贏回來,否則軍心才會渙散。魯科蘇叔叔,你不會連這個都不明白?” 魯科蘇苦口婆心,“小將軍,這場仗,原本就是將軍讓您來試探沈辭的,探探沈辭的虛實罷了,將軍原本也沒有讓他輸的意思。沈辭是西邊的封疆大吏,西戎是他在鎮守,先不說譚進和婁馳,哈爾米亞,小將軍應當聽過,哈爾米亞和譚進,婁馳都死在沈辭手中,無論如何,沈辭都不容小覷啊!眼下,雖然沈辭是因為沈家的事受了牽連來的林北,但燕韓人有一句話,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小將軍,沈辭這里不能掉以輕心啊!” 魯科蘇知曉小將軍急躁,也正是因為如此,將軍才讓他一道跟來,原本也是要磨礪小將軍的意思。 這些年小將軍太順了,在族中沒遇到過對手,又有將軍護著,做什么都是族中的風向標。 但沈辭不一樣,老將軍再三交待,就算沈辭看起來普通,他也是干掉哈爾米亞和譚進,婁馳的人,不容小覷。若是掉以輕心,是會送命的! 但魯科蘇說完,阿里克沒有應聲,身下的馬依舊騎得很快。 魯科蘇不得不繼續,“小將軍,兵不厭詐,這次僥幸讓沈辭勝了也是好事。小將軍你想,他在西邊戰功赫赫,又斬殺過譚進和婁馳,本就一身傲氣,眼下剛來林北又打了勝仗,燕韓人會跟著盲目士氣高漲,驕兵必敗,一旦燕韓什么仗都敢打,沈辭其實對北邊根本不熟悉,還會被手下的士兵和將領推著打,這對巴爾是好事啊!” 阿里克輕笑,“好事?就因為譚進和婁馳剛死,余亞是保守派,只能防,不能攻,根本就不算真正的統帥,沈辭才是!新的統帥上來,是軍心最忐忑的時候,我不要他們士氣高漲,我要他們卑微若螻蟻,時時刻刻都懼怕我們巴爾鐵騎,此事不打,何事打?!” 阿里克說完,又狠狠打了馬肚,“駕!” 魯科蘇嘆氣,“小將軍!真的不能冒險!” 阿里克笑,“魯科蘇叔叔,你要是害怕,你就回去,沈辭他那一仗怎么勝的,你我不清楚嗎?我們原本就是為了試探,所以處處給他機會,而他確實也用了西邊的打法,同早前譚進和婁馳的打法不一樣,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但是這一招用過,就不靈了,我可不會在一個地方摔倒兩次。魯科蘇叔叔,你就跟著我,我們生擒沈辭,豈不更痛快?何必受那窩囊氣?” 魯科蘇就差沒伸手抓住他的韁繩,也急到不行,“小將軍!不能再挑釁了,若是被沈辭抓住,會成將軍的把柄的!” 阿里克輕嗤,“魯科蘇叔叔,你也是巴爾草原上的云可多(英雄),怎么,被沈辭一嚇就嚇破膽了?有什么好怕的?沈辭才從西邊到林北,又在燕韓京中做了兩年的禁軍統領,那燕韓的禁軍統領就是一閑職。燕韓人好內斗,不似我們巴爾一族,誰是英雄,誰說話。沈辭才來林北多久,他不可能熟悉這里的地形!他怎么打?” 魯科蘇正要開口,阿里克睨了他一眼,警告道,“魯科蘇叔叔,你要是怕,就躲后面,等我殺了沈辭,我就是名正言順的大云可多!還有,我父親不在,就叫我將軍,別叫小將軍。” 魯科蘇出神的功夫,阿里克已經打馬而去。 魯科蘇輕嘆。 將軍將小將軍捧得太高,從未摔下過! 不知天高地厚。 但沈辭不一樣,沈辭雖然忠于燕韓天子,但沈辭在西邊的幾年,是跟著軍中一道摸爬滾打,從死人堆爬出來的。在譚進之亂和京中動蕩中,看似都沒帶過兵,但經他手的,但凡同燕韓天子相關的,沈辭都是強硬手腕。 這個人是劉堅的徒弟。 劉堅就是外柔內剛。 沈辭也是。 小將軍要吃虧的! “來人!”魯科蘇大喊一聲,有侍衛上前,“將軍!” “通知大云可多(阿里克父親)一聲,小將軍沒有撤離,貿然挑釁沈辭去了!現在就去,趕快!” 魯科蘇說完,侍衛拱手,“是!” 魯科蘇皺眉,但愿將軍能趕得上,唉…… *** 冰天雪地中,趙倫持都快要凍透了,忽得,遠處陣陣馬蹄聲傳來。 趙倫持和眾人都頓時打起了精神,還真特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