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藏天光 第21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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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翎收回目光。 有人輕聲道,“明日休沐,今晚,再留一晚?” 陳翎搖頭,“不了,今晚要回宮中了,明日還有事。” “哦,回宮也好。”沈辭湊近,輕嘆道,“龍塌寬,” “沈辭。”陳翎瞪他。 “你昨晚可不是這么喚我的……” “額。”沈辭腳背再次吃痛,而且這次明顯踩得比早前那次更狠了些。 陳翎看他。 他收起聲音,奈何笑道,“舒筋活血,神清氣爽……” 見陳翎還是看他,沈辭才道,“我錯了,陛下。” 陳翎這才松腳。 正好不遠(yuǎn)處,阿念和山海都朝著沈辭揮手,“沈叔叔!”“二叔!” 是想同沈辭一道了。 “去吧。”陳翎溫聲。 沈辭笑道,“先陪阿念,晚些再陪你。” 沈辭上前,兩個孩子圍著他嘰嘰喳喳說著什么,應(yīng)當(dāng)是想做什么,但小五拿不定注意,然后兩個孩子便想著要找沈辭。很快,陳翎就見沈辭先抱了阿念上馬,然后又抱了山海上同一匹馬。 兩個孩子還是頭一回騎一匹馬,高興得手舞足蹈。 難怪了,陳翎嘴角微微牽了牽,有阿念在,小五和紫衣衛(wèi)都不敢做主。 陳翎環(huán)臂,恰好啟善上前,“陛下,范大人的信函到了。” 范玉? 她早前讓范玉去了湖城查官銀失竊一事,眼下中秋,是當(dāng)有消息傳回來了。 陳翎從啟善手中接過信箋,緩緩坐回暖亭當(dāng)中,目光從信箋上掃過。范玉是當(dāng)年的探花,字跡清秀如其人,見字,便如同范玉在眼前親述。 “陛下,官銀失竊現(xiàn)場留下的痕跡都指向平南侯府,微臣與曲將軍一道詳探過,同大理寺早前呈上的折子并無多大出入,在湖城也多方尋人打聽,案發(fā)之處的人證,物證,甚至蛛絲馬跡,也的確都指向平南侯府。” “現(xiàn)場亦有大理寺的人在詳細(xì)查探,微臣與曲將軍已盡數(shù)避開。蹊蹺之處在于,各項(xiàng)證據(jù)越是確鑿便越有栽贓陷害痕跡。但所有呈現(xiàn)的證據(jù),又能經(jīng)得住深入推敲。若非真是平南侯府所為,光是插入這些證據(jù),恐怕至少要一年左右時間。” 陳翎攏眉,一年時間…… 一年前正是譚進(jìn)之亂。 陳翎心里隱約想起旁的,稍許,又再繼續(xù)看下去,“查探官銀失竊之事時,還有一事有疑問。在查探過程中,微臣正好認(rèn)處一人……” 陳翎先是目光微怔,而后逐漸凝固住。 沈辭恰好回頭看向陳翎,見陳翎攏緊眉頭僵在原處。 “火星子。”陳翎吩咐,啟善遞上。 陳翎隨手將信箋燒了干凈。 朝中都知曉紫衣衛(wèi)中有羅意,她若要查探事情,一定會交由羅意查辦。平南侯府一事,他沒讓羅意出面,也讓大理寺壓在手中,正是因?yàn)榇耸掠絮柢E,所有的眼睛都會落在羅意身上,羅意反倒不好查。 而曲邊盈和范玉,一個正在家中探望爺爺,一個在微服走訪糧倉,沒人知曉他們二人在湖城…… “捎話給范玉,湖城之事不用查了,立即動身回京,此事秘而不發(fā),無論誰以任何借口問起都不能透露。”陳翎說完起身,“讓人準(zhǔn)備,啟程回宮。” 啟善應(yīng)是。 沈辭見陳翎上前,“怎么了?” 他方才就見她臉色有異,陳翎道,“朝中有事,我先回宮一趟,你晚些再帶阿念和山海回來。” “好。”他看她,“阿翎,沒事吧?” 陳翎笑了笑,“沒事。” 沈辭頷首。 沈府外,紫衣衛(wèi)置好腳蹬,陳翎踩著腳蹬上了馬車,半途停住,“啟善,朕有事問你。” 啟善跟著一道入內(nèi)。 “陛下有事問老奴?”啟善躬身拱手。 陳翎問道,“啟善,早前朕還沒有回京的時候,陳遠(yuǎn)的老師是誰?” “這?”天子忽然這么一問,啟善還真有些記不得了。 那時啟善雖然也在宮中,在先帝身邊當(dāng)差,但不算御前行走,天子回京時還是四殿下,不過八歲,那時候的三殿下府上的授課先生…… “哦,老奴想起來了,好像是黃旭文黃大人。”啟善依稀記得。 “朕怎么一點(diǎn)印象都沒有?”陳翎問起。 啟善應(yīng)道,“陛下沒有印象也是應(yīng)當(dāng)?shù)模S旭文黃大人曾是寧相的學(xué)生,寧相很器重黃大人,黃大人也是寧相舉薦給三殿下做授課先生的,老奴還記得,先帝在的時候還曾說起過,三殿下的政治主張同寧相有幾分像。只是后來,黃大人忽然染病回鄉(xiāng),不在朝中了。隔了不久,陛下入京了,所以陛下不曾聽過黃旭文黃大人的事。” “后來還有他的消息嗎?”陳翎問起。 啟善認(rèn)真思量片刻,“也是巧合吧,正好老奴早前在宮中有個干閨女,同黃大人是同鄉(xiāng)。老奴那閨女出宮后,有一年捎信,提起黃大人過世了,老奴心中還感嘆過。” “什么時候的事?”陳翎追問。 啟善想了想,也忽得輕嘶一聲,“說來,是先太子過世那一年。” 啟善自己說完都嚇一跳,“陛下,可是出了什么事?” 啟善久在宮中,有的是敏銳,天子不會無緣無故問起此人,但更不會問著問著,就問到了先太子過世這處來。 陳翎輕聲道,“朕今日問你的事,一個字都不要說起。” “是。”啟善躬身。 “出去吧。”陳翎吩咐,啟善照做。 陳翎靠在窗邊,眼中空望著馬車中的一處出神。 陳翎還記得先太子,先太子很溫和,同父皇,和陳憲,陳遠(yuǎn),還有朕性子都不同。先太子師從雷耿生,雷耿生很喜歡他,他繼承的也多是雷耿生的政治主張,寬以待民,與周遭也和睦相處;但老師主張的是燕韓復(fù)興,重回鼎盛之時。 她也記得老師說起過,如今的燕韓周圍虎狼環(huán)伺,先太子若主政,少則三五年,多則十年,燕韓將分崩離析…… 陳翎目光微斂,范玉的信里是說,他在湖城見到黃旭文了。 黃旭文,這個人身上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 黃昏前后,方嬤嬤也帶了阿念和山海上馬車。 沈辭和小五騎馬在前護(hù)送。 “小五,過幾日我離京,你替我好好照看陛下。”兩馬并騎,沈辭忽然說起。 小五輕嘆,“將軍,你真要去北邊啊?” 沈辭點(diǎn)頭,“要去,西邊短時間內(nèi)應(yīng)當(dāng)安穩(wěn)了,劉老將軍早前就提起過,讓我去北邊看看。眼下正好是北邊調(diào)整戍防,你也在軍中,應(yīng)當(dāng)知曉調(diào)整戍防是大事,這個時候去最好的。” 小五也知曉他說的有道理,但也一臉愁云,“將軍,我想和你一起道去北邊……” 沈辭笑,“你留下,替我好好照顧陛下,我擔(dān)心她。” 小五哀求,“可是我想同將軍一道去,將軍不在,我不想留在京中。” 小五總想起阜陽郡的時候…… 沈辭笑了笑,“小五,你也是軍中之人,不可能一直跟著我。想去北邊,日后有的是機(jī)會,這一趟時間太緊,年關(guān)前我就要回來,你跟著去也是來回跑馬,不如替我留下來,照看陛下和太子。” 小五嘴角抽了抽,早前將軍要是這么說,他還沒什么。 但當(dāng)下,小五算是清楚來龍去脈了。 沈辭也不瞞他,“他們是我最重要的人,交給你了。” 小五忽得不好拒絕了。 但讓他在宮中,他…… 小五頭疼。 沈辭道,“軍令如山,你給我聽好了,要是陛下和太子掉一根頭發(fā),等我回來都軍法處置。” 小五委屈,“將軍!小五何德何能當(dāng)此重任啊?” 沈辭看他,“哦,這樣,我日后的副將,連這點(diǎn)兒本事都沒有啊?” 副將?小五頓時笑起來,“將軍,你說真的!” 沈辭輕笑,“以你的年紀(jì),要多少年才能做副將,但你要是陛下跟前的近侍……” 小五義正言辭,“將軍放心,小五一定照顧好陛下和太子。” 沈辭敲了敲他的頭,小五還是笑,“將軍你早說嘛!” 沈辭也笑。 *** 沈辭入宮的時候,陳翎正好洗漱完,換了寬松袍子。 沈辭上前,陳翎拿起一側(cè)的大氅給他披上,剛剛好一身,“北邊不同西邊,要冷得多,眼下是中秋,等去到北邊就十月,該下雪了。去年是寒冬,今年還不知怎么樣,早前讓人給你做的,正好今日送了來。” “阿翎。”沈辭握住她的手。 陳翎繼續(xù)道,“去年是寒冬,但巴爾一直沒動靜,是好事,也不是好事。這一趟去北邊的時候,你自己小心些。和早前一樣的,遇事別沖動,還有我在京中,出了事我來處置,別將自己繞進(jìn)去。” “嗯。”他抱起她,“都記住了。” 陳翎伸手撫上他臉頰,“我顧不到你的地方,我心中會擔(dān)心……” 他仰首她,“陳翎。” “嗯?”她輕聲。 “我想等阿念再大些,我們……”他欲言又止,眼中藏了復(fù)雜,陳翎俯身吻上他嘴角,“自安。” 他眸間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