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辭也好，韓關(guān)和郭子曉也好，都是久經(jīng)沙場的人，這次出城帶的都是軍中的精銳，而哈爾米亞身邊都是精銳的護衛(wèi)，雙方的廝殺異常激烈。

    韓關(guān)很快掛彩，還是郭子曉解圍，“讓你小心點。”

    “我艸！”韓關(guān)大罵，“這么能打！”

    “將軍！你小心！”韓關(guān)擔心的是沈辭，雖然早就知曉哈爾米亞怕是驍勇善戰(zhàn)，但眼下才是頭一次接觸。韓關(guān)雖然沒同哈爾米亞交手，但眼下這些近衛(wèi)都夠他應(yīng)付的。

    這些近衛(wèi)和早前他們在燕韓國中遇到的近衛(wèi)還不同！

    早前哈爾米亞要潛入燕韓，身邊帶的近衛(wèi)大都是同漢人身體相貌特征很像，近乎沒有詫異的一波人，雖然身手也好，但都傾向于細作。

    但這次在西戎，哈爾米亞身邊的近侍近乎全都是同哈爾米亞一樣，體型彪悍，生性與勇猛的西戎人。

    韓關(guān)光是應(yīng)付都自顧不暇，更毋庸說剛才想的先蕩平這幫嘍嘍，再去幫將軍。

    哈爾米亞身形高大，要拼力道，沈辭一定比不過。西戎人天生有優(yōu)勢，譬如像譚進這樣的，很容易壓制對方。

    沈辭同哈爾米亞交鋒，雙方都覺吃力。

    但韓關(guān)的一聲提醒，沈辭聽出了端倪，這批西戎人不好對付。

    哈爾米亞雖然想親手取下沈辭首級，但接連的交鋒下來，哈爾米亞也覺察沈辭身手極好，很不好對付，他短時間不可能輕易取下沈辭性命。但他要冒的風(fēng)險很大……

    哈爾米亞知曉沈辭重情義，方才韓關(guān)一聲高喊，提醒沈辭的同時也提醒了哈爾米亞。

    兵不厭詐，哈爾米亞狡詐，“沈辭，你知道薛超怎么死的嗎？”

    沈辭一愣，雖然躲過他手中的彎刀，但手臂也被彎刀劃傷，手臂被彎刀劃傷的同時，他手中的佩刀也在哈爾米亞身上留下刀痕，兩人都先后掛了彩。

    哈爾米亞嗤笑道，“我掐死的他。”

    沈辭眉頭微攏，目光里的幽暗似是落入了深淵冰窖中一般，聽他的聲音繼續(xù)道，“也不算掐死的，死之前，我用彎刀一點點割破了他胸膛，肋骨都斷了，但因為窒息，他喊都喊不出來……”

    哈爾米亞目光看向他，見到沈辭眼中的幽暗，哈爾米亞很是受用。

    沈辭握緊佩刀，心中清楚，對方是特意說這些話來亂他心神的，戰(zhàn)場上，最忌諱便是心神不寧。

    但薛超死的時候，他不在。

    哈爾米亞口中的每一字，都似剜在他心上。

    腦海中一面是老薛取下手套遞給他，臉上的溫和笑意；一面是哈爾米亞口中描述里，令人窒息的畫面……

    沈辭攥緊掌心！

    哈爾米亞嘴角笑意漸濃，繼續(xù)道，“臨死前，我告訴他，總有一日，我也會這么掐斷你們沈?qū)④姷牟弊樱缓竽悴虏略趺礃樱蜣o？”

    哈爾米亞一面說話，一面走進，“我看著他掙扎得越來越厲害，分明你已經(jīng)喘不過氣，還說了一聲‘放屁’……”

    沈辭已經(jīng)雙目通紅。

    這是老薛的話，但其中的悲壯，似鮮血滲透了整個冬日……

    沈辭看他。

    哈爾米亞臨近跟前，忽然暴起。

    原以為沈辭楞在原地，卻被沈辭一把抓住，重重扣在地上，再險一分，佩刀就徑直插進他胸膛。

    哈爾米亞臉上掠過一絲驚訝，更多是驚慌！

    原以為沈辭方才已經(jīng)亂了心神，卻沒想到忽然爆發(fā)出的滲人的猛烈，讓他都毛骨悚然！

    更或是，方才就是專程做給他看得！

    沈辭這個人，在戰(zhàn)場上有多冷靜應(yīng)對！！

    哈爾米亞忽然意識到，沈辭恐怕比他想象的更難對付！

    哈爾米亞稍許心慌，也正是因為心慌的分神，被沈辭按死在地上，佩刀就在他額頭前。

    但哈爾米亞力道很大，沈辭雖然找到機會，幾次想要取他性命，都被他用蠻力撞開；但撞開一次，還有第二次；撞開第二次，還有第三次……

    哈爾米亞喉間重重咽了咽。

    他同很多人交過手，就算是西戎各個部落的也是，他們會為了爭奪榮譽，爭奪女人，爭奪財富，爭奪名利去廝殺，卻不會為了一個死去的舊部，在這里同他拼命。

    兩人再度扭打到一處時，哈爾米亞心中甚至?xí)幸唤z恐慌，若是在戰(zhàn)場上遇到沈辭，一定很可怕。

    兩人都受了傷，但此時的哈爾米亞心中升起了遲疑，沈辭卻越戰(zhàn)越勇。

    天色已從拂曉至天明，哈爾米亞看著周圍的近衛(wèi)也幾乎倒下，哈爾米亞咬牙，“沈辭，你瘋了嗎？你們燕韓同蒼月合作，同西戎締結(jié)盟約，你殺了我，你怎么同你們天子交待？！”

    哈爾米亞早前并未想過沈辭不好對付，想取了沈辭性命，再談也是一樣。

    但眼下，只能祭出這招殺手锏！

    果然，沈辭怔忪，怎么會？

    但阿翎確實說過她還會再來立城，也提起過同蒼月東宮一道，也與西戎有關(guān)。

    如果哈爾米亞胡謅，怎么會剛巧知曉阿翎會來？

    怔忪間，哈爾米亞抱起，驟然將沈辭撲倒，若不是沈辭警戒，哈爾米亞手中的彎刀已經(jīng)割破他的喉嚨。

    雖然彎刀沒有割破喉嚨，但也臨近沈辭頸間，哈爾米亞力道很大，當下壓制住沈辭，彎刀一點點往下壓。

    沈辭咬牙。

    “將軍！”韓關(guān)和郭子曉見狀，紛紛上前，但哈爾米亞身邊的親衛(wèi)攔下。

    雙方又是一番激戰(zhàn)。

    而近處，只有沈辭同哈爾米亞一道。

    “沈辭，你就是珩帝身邊的一條狗。”哈爾米亞看他垂死掙扎。

    沈辭沒有理他，用佩刀抵擋彎刀的同時，腦海中飛快思忖著，腳踝處的那枚匕首。

    要讓哈爾米亞再近些，再無知覺一些。

    沈辭皺眉，“你閉嘴。”

    哈爾米亞見他是強弩之末，繼續(xù)笑道，“是不是覺得你救了珩帝，珩帝就信任你？”

    沈辭眉頭皺得更緊，繼續(xù)讓對方言辭過癮，他喉間輕輕咽了咽，隨時準備距離何時時，拔出匕首。

    但忽然，哈爾米亞又道，“有沈迎在，你們天子怎么會信任你？”

    沈辭正欲伸手，卻忽然愣住。

    “你說什么？！”

    哈爾米亞忽然提起大哥，沈辭出神，而就是這個間隙，哈爾米亞彎刀壓下，刀鋒一勾，忽得從他肩膀處割上，沈辭驟然抽出匕首，將哈爾米亞手中的彎刀打掉。

    哈爾米亞也意外。

    兩人皆是氣喘吁吁。

    哈爾米亞心中后怕，方才若不是忽然提起沈迎，恐怕沈辭方才的匕首已經(jīng)出其不意得插入他后背。

    而沈辭也心有余悸，對方要么是處心積慮讓他分神，要么，就不會空xue來風(fēng)，忽然提起大哥！

    “將軍！”郭子曉正好目睹剛才的驚魂一幕。

    沈辭已經(jīng)撐刀起身。

    哈爾米亞知曉方才沈辭明顯是亂了心神，遂而繼續(xù)詭異笑了笑，“沈辭，你該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知道什么？”沈辭沉聲。

    韓關(guān)在激戰(zhàn)中，聽不清楚他們兩人說什么，但大聲提醒，“將軍，別被他迷惑，這西戎王八蛋是特意的！”

    哈爾米亞怒目看他。

    沈辭繼續(xù)，“我大哥怎么了？”

    哈爾米亞回頭，冷聲笑道，“你問問你們天子啊？你們天子什么事都沒告訴你嗎？那你……”

    哈爾米亞話音剛落，被沈辭猛然撲上，一拳揍上，直接打落了一顆牙齒，哈爾米亞驚訝的目光中，沈辭匕首臨到他額頭處。

    哈爾米亞驚恐閉眼。

    “沈?qū)④姡　鄙蜣o的匕首沒有落下。

    因為郭子曉被人挾持在手中。

    沈辭轉(zhuǎn)眸，看著眼前的青面獠牙面具，臉色鐵青；而哈爾米亞仿佛劫后余生一般，也看向那張青面獠牙面具，“榆木。”

    沈辭皺眉，他不是對這一張面具有印象，而是眼前出現(xiàn)的十余二十個侍衛(wèi)，人人臉上都帶了青面獠牙面具。

    是一類人。

    而為首的，就是哈爾米亞口中叫榆木的人。

    榆木淡聲，“沈?qū)④姡沂巧n月東宮的暗衛(wèi)，蒼月與燕韓有盟約要締結(jié)，你不能殺哈爾米亞。”

    沈辭眉頭攏緊，無論是對方口中的話讓他震驚，還是子曉就在對方手中，他若是亂來，子曉會頃刻丟了性命。

    “老郭！”韓關(guān)也停下，慌亂看向郭子曉和突然出現(xiàn)的青面獠牙暗衛(wèi)，而后，目光才看向沈辭處。

    哈爾米亞口中淬了一口鮮血，幸災(zāi)樂禍朝沈辭道，“信了嗎，沈辭？我是來締結(jié)盟約的。”

    他想動彈，但沈辭沒松手，匕首的刀鋒就在額間，哈爾米亞僵住，再次意識到沈辭隨時都可能殺他。

    “我不信。”沈辭沉聲，聲音里有不甘，惱意，還參雜了旁的復(fù)雜情緒，也雜糅在眸間，幽暗道深不見底。

    榆木上前，“沈?qū)④姡悴荒軞⒐柮讈啠竦垡仓獣源耸拢竦酆偷钕乱呀?jīng)在立城邊關(guān)的路上，今日會到。”

    榆木話音剛落，韓關(guān)惱道，“放屁！天子怎么會來邊關(guān)！”

    韓關(guān)說完，沈辭沉聲，“韓關(guān)！”

    韓關(guān)忽得噤聲，臉上都是詫異神色，難道……

    沈辭知曉陳翎是這兩日來，陳翎身邊有盛文羽在，不會被脅迫，對方清楚知曉，是沒有編造。

    見沈辭臉色逐漸變了，哈爾米亞笑道，“松開啊，沈辭。”

    “你他娘的！王八蛋！”韓關(guān)惱意。

    “老韓。”沈辭反而冷靜下來。

    韓關(guān)憤怒道，“將軍，我們追了這么久就為了抓住這個王八蛋，是他殺了老薛！”

    “韓關(guān)！”沈辭厲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