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文羽愣住，“還真是？”

    沈辭笑了笑，“不提了，已經(jīng)無礙，這么久沒見，今日不談公事。”

    此事涉及陳翎，他心中清楚何事當(dāng)說何事不當(dāng)說。

    盛文羽也會意，兩人碰碗的時候，盛文羽看他，“我怎么覺得你春風(fēng)得意？”

    沈辭看他，“嗯，你似春風(fēng)。”

    盛文羽一身雞皮疙瘩。

    ***

    平南侯府內(nèi)，天子蒞臨，尋著慣例，侯府設(shè)了家宴款待。

    陳翎攜了阿念一道出席。

    除了侯府這處的家眷外，寧相今日也在家宴上。

    這次隨行的官員中，寧相也是在侯府下榻的，所以一道出席。

    明日晚些就是慶功宴，今日天子才至淼城，舟車勞頓，整場家宴沒持續(xù)多長時間。

    但家宴在一半的時候，阿念還是困了，方嬤嬤領(lǐng)了阿念先去休息，陳翎呆到稍晚些時候。

    平南侯府的家眷得見天顏的時間不多，今日陳翎在，都有在天子跟前說話的時候。

    從方才起，侯夫人就有些錯愕和心神不寧。

    早前她還不覺得，也許是見太子的時候太少的緣故……

    各地的諸侯和封疆大吏不會每年大年初一都入宮拜謁，而是輪流入京，侯夫人還是兩年前去的一次京中，那時候太子還太小，同眼下全然兩幅模樣，她也不怎么記得清太子的長相。但眼下，太子應(yīng)當(dāng)滿了三歲了，她卻怎么越發(fā)覺得，太子生得有些像自安？

    這個念頭很古怪！

    也讓侯夫人有些不敢相信。

    今晚的整個家宴，侯夫人都心不在焉，心思都放在太子身上。

    太子很懂事，也有太子模樣，家宴時太子一直坐在天子身側(cè)，禮儀禮數(shù)俱佳，就是同自安實在有些掛像……

    自安是他的侄子，她當(dāng)然熟悉。

    旁人許是看不出來，她是能看出來的……

    那模樣，像，而且，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這個念頭實在有些沒有由來，卻一直瀠繞在平南侯夫人心中，一晚上都揮之不去。

    侯夫人在家中主持中饋久矣，也不至于會在晚宴上顯露詫異神色，但一整晚都心猿意馬……

    當(dāng)家宴進行到一半，方嬤嬤抱走了太子，平南侯夫人心里也還都記掛著。

    等家宴正式結(jié)束，廳中恭送天子，侯夫人還有些恍惚。

    臨回苑中，心中都還有一個駭人的念頭——比起天子，太子倒更像小自安些！

    侯夫人臉色煞白，卻不敢輕易同旁人說起此事，包括平南侯。

    今日家宴中沒人多在意，天子，寧相，似是都沒什么反應(yīng)，侯夫人也在想可是因為自己太熟悉自安的緣故，所以別扭。但明日就是慶功宴，天子和太子還會在侯府多呆些時候，侯夫人也不知曉會不會有旁人和她一樣，覺得不習(xí)慣……

    侯夫人不敢多想。

    ***

    陳翎的苑子安排在侯府中最清凈的院落處，同寧相的苑子離得不遠。

    是陳翎的老師，今晚家宴后，陳翎借著散步，先將寧相送回苑中。

    路上，寧如濤同陳翎說起范玉的事。

    這次收糧之事，陳修遠除了打聲招呼，人親至了之外，旁的事情幾乎都是范玉在做。

    這么短的時間，敬平侯府的銀款又不會第一時間到位，糧怎么收，錢怎么賒，帳怎么核對，甚至是這批糧食要怎么分批遇到懷城附近最合適等等，這些范玉全都做了。

    而且在當(dāng)時的情形之下，即便有敬平王的背書，也不是一件容易事，需要統(tǒng)抓的人極其清醒，干練，且思慮周全。

    寧如濤嘆道，“陛下不是想看范玉此人是否可用？”

    陳翎點頭，“是。”

    寧如濤看她，“人無完人，物盡其用，若是璞玉，就好好打磨。”

    “老師說的是。”陳翎會意，“明日慶功宴前，老師早些休息，朕明兒會抽時間單獨見見范玉。”

    “好。”寧如濤欣慰。

    陳翎又道，“另外還有一事，朕需要老師幫忙。”

    寧如濤看她，“陛下請說。”

    陳翎道，“許驕馬上到東城了，他這次來，是有事替元帝同朕談，許驕身份特殊，朕讓冠之（陳修遠字）去東城接她，差不多就這幾日就會到，屆時冠之會一路送他至京中，等淼城這處的事結(jié)束，朕也會啟程回京，同許驕見面。所以阜陽郡善后之事，還需有人幫忙處置，我想請老師幫忙，讓少逢（盛文羽字）和范玉都留下一并照看著。”

    寧如濤會意，“陛下意思老臣明白了，阜陽郡善后之事交由老臣來處置，屆時按照說的，讓建平侯世子和范玉一道協(xié)助。”

    陳翎頷首。

    等送了寧如濤回苑中休息，陳翎朝啟善吩咐道，“傳建平侯世子來見朕。”

    啟善應(yīng)是。

    她明日會單獨見范玉，會同范玉提起此事，正好，今晚可以先見盛文羽，她也剛好有旁的事情。

    只是稍晚些，啟善回來復(fù)命，“陛下，不巧了，建平侯世子不在驛館，像是出去了，人還沒尋到，也讓人去尋了，怕是要晚些。”

    陳翎也不急，正好還有一堆折子要看。

    ……

    當(dāng)盛文羽的侍從在酒攤處尋到盛文羽的時候，兩人已經(jīng)喝了不少，侍從上前，“世子，陛下方才宣召世子，驛館一直沒尋到世子下落，已經(jīng)去回話了。”

    天子傳召不是小事，他還不能就這個樣子一身酒氣去見天子，盛文羽看向沈辭，“這酒喝到一半，不能再喝了，我去見天子，自安，明日見。”

    沈辭應(yīng)好。

    只是看著盛文羽背影，沈辭心底輕嘆，他也想見她……

    但眼下她在平南侯府，若是沒有天子傳召，他想見她都見不到。

    沈辭獨自喝起了剩下半壇子酒。

    這些，他早前就想過，也明知如此……

    她是天子。

    不是他一個人的陳翎。

    沈辭一飲而盡。

    ***

    侯府苑中，啟善通傳，“陛下，建平侯世子到了。”

    “嗯，進來。”陳翎沒有抬頭，還在看著手中折子。舟城往返一趟，堆積了一籮筐的事，眼下需得一件件耐性看下去。

    “文羽見過陛下。”盛文羽拱手行禮。

    “免禮。”陳翎看了他一眼，“朕有事同你說。”

    盛文羽上前，“陛下。”

    陳翎剛好看完一本折子，朱筆御批后放在一側(cè)，這才抬眸看他，“明日慶功宴結(jié)束，朕后日就要啟程回京，京中還有旁的事情要做，朕請老師留下幫忙善后阜陽郡之事，屆時，你從旁協(xié)助，也讓豐州駐軍暫時留在懷城一段時日，等善后之事結(jié)束的再離開。”

    “臣領(lǐng)旨。”盛文羽應(yīng)聲。

    陳翎繼續(xù)道，“這次攻克懷城，你居首功，朕還未行封賞，等這次阜陽郡之事結(jié)束，回京再行封賞。”

    盛文羽單膝跪下，“剿滅譚進逆黨乃微臣分內(nèi)之事。”

    陳翎嘴角微微揚了揚，“朕知曉了。”

    盛文羽抬頭看她，陳翎喚了聲，“啟善。”

    啟善上前，將手中的錦盒捧至盛文羽跟前，盛文羽接過。

    陳翎道，“這是老夫人年初一入宮時喜歡的一幅白玉瓷瓶，朕早前讓人去尋，眼下才尋到，正好送給老夫人做壽禮，你收好，正好讓盛瑤帶回去。”

    盛文羽微怔，既而溫聲，“謝陛下。”

    陳翎低頭沒再看他了，“朕還有事，不留你了，你退下吧。”

    盛文羽應(yīng)是。

    等到盛文羽離開，陳翎又先后見了何敏維等幾人，等喘口氣，陳翎似是想起什么一般，遲疑了片刻，又喚了啟善一聲，“讓沈辭來見朕。”

    沈辭來的時候，夜色都深了。

    陳翎還在低頭看著折子，等他入內(nèi)，陳翎才抬頭，沈辭已經(jīng)上前。

    大凡沈辭在，啟善都會避諱。

    沈辭抱起她，“累嗎？”

    陳翎果真泄氣，“嗯，好多事情，見了好多人，還壓了一堆事情沒做。”

    他見她眸間倦色有些重，“明日再弄。”

    她嘆道，“明日還有明日的事，做不完……”

    沈辭一眼見到她眼中血色，溫聲道，“做不完，天也塌不下來，阿翎，眼中都是血絲……”

    陳翎不由笑了，“沈自安，你是絆腳石嗎？”

    沈辭吻上她嘴角，“胡說，墊腳石……”

    第053章 侍駕

    陳翎似恍然大悟，“那你放我下來。”

    沈辭攏眉，輕嘆道，“阿翎，我沒抱夠……”

    “朕要下來。”陳翎換了幅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