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姐為何這樣 第3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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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不是說錯話了? . 蘇瓷兒這一日都沒有什么精神,連湯包都吃得沒什么滋味,還被里頭guntang的湯汁燙到了嘴唇皮子。 “唉……”她想到晨間少年離開時最后露出的那個眼神,更覺心中堵塞。 算了,睡覺吧,只要睡著了就好了。 蘇瓷兒裹緊被子,借著窗戶口照進來的一寸陽光閉上了眼。 這一覺睡得很長,蘇瓷兒是被吵鬧聲弄醒的,她神色迷茫地揉了揉眼睛坐起來,發(fā)現(xiàn)喧鬧聲是從院子里傳過來的。 那個女人,原本被關(guān)在廂房內(nèi)的女人被壓在了院子里,那兩個膀大腰圓的家仆使勁按著她,就跟按住一只豬狗羊牛似得。 那位李茂生公子,撩袍坐在丫鬟搬來的太師椅上,左手端茶,右手搖扇,居高臨下地看著被迫跪在那里的女人,揚高聲音道:“說,是誰放你出來的?” 蘇瓷兒心里一個咯噔,下意識想起今日早上的事。 她左右看看,發(fā)現(xiàn)圍觀的人群里沒有花襲憐的身影,那顆吊起的心落下一半。 女人的臉被按在地上,沾著泥土灰塵,她嗚嗚哭泣著,渾身抖得厲害,可依舊咬緊了牙關(guān)沒有說話。 李茂生也不急,只吩咐身后的管事道:“把這院子里的人都給本公子叫過來。” 管事趕忙去將院子里里外外的人喊了進來,蘇瓷兒趴著窗戶縫,看到了那個混在人群里的少年。 雖然站在人群里,但有些人天生就是主角,一眼就能讓人看到。 李茂生看著從甬道走過來的花襲憐,捏著扇子的手轉(zhuǎn)了轉(zhuǎn),喉嚨里發(fā)出一個意味不明的音節(jié)。他抬起自己穿著長靴的腳,踩上那女子的臉輕輕碾壓。 “這樣吧,只要你說是誰放了你,我就讓你回家去。” 原本如死物枯樹一般的女子陡然雙眸一亮,猶如老樹逢春。她面露猶豫,眼中的掙扎和矛盾清晰可見。 李茂生微微躬身,輕聲誘惑,“回去就能看到你的孩子了。” 孩子……女子像是被什么震了一下,她沙啞著嗓子問道:“真的嗎?” 李茂生興奮起來,他松開自己的腳,吩咐家仆將人放開,并展露笑顏道:“當然,我李茂生說過的話,從不會反悔。” 或許真的是被李茂生嘴里的孩子說動了,女子的視線開始移動。 那些被喊過來的家仆們紛紛縮著腦袋往后退,一眾人中,只有花襲憐立在那里,像一根插在雪巔之上的翠竹。這濃烈的綠耀印在那片可怖的白色中,帶著一股不甘的倔強。 女子的手緩慢抬起,指向了花襲憐。 李茂生臉上的笑容瞬間擴大,他立刻抬手吩咐家仆道:“把他吊起來!” . 偌大的院子里豎著一根粗長的柱子,上面敲了一個鐵釘,少年的雙手被粗實的麻繩綁縛著掛在那個鐵釘上。因為掛得有點高,所以他只能勉強腳尖落地。 今日晨間原本天色不錯,可不知道什么時候下起了晴雪。 雖然有陽光,但是很冷,那些雪飄飄忽忽的如白絮般落下,疊在少年身上,幾乎蓋住了他半個身體。 蘇瓷兒站在窗戶后面,看到少年被雪冰封住的眼睫。那原本細長的黑色眼睫上凝了一層薄薄的霜色,隨著少年的抖動,像兩瓣顫動的蝴蝶羽翼。 家仆們誰也不敢靠近,而那位李茂生也不知蹤影。直到有一位女子路過,不是別人,就是那個被花襲憐放走的人。 她走上前,想替花襲憐拂去身上積雪,少年神色淡漠地看她一眼,凍得干裂的嘴唇扯了扯,便有血順著唇角流下來。 他的眼神實在是冷,刀子一樣割過來,不是割在人身上,而是在往心上割。 精神上的痛楚總歸比生理上的痛楚更難捱。 女人的手停在半空中,她哭泣著求花襲憐原諒,“對不起,對不起……”低著頭說了一連串的對不起,女人轉(zhuǎn)身奔出了院子。 蘇瓷兒看著女人消失在院門口的身影,再看一眼被吊在院子中央的花襲憐,呢喃開口,“這樣,怎么成為一個好人。” . 花襲憐被吊了一天,晚上天氣更冷,落霜濃厚。 李茂生也怕把人凍壞了,因為收拾到了花襲憐,所以他異常興奮的去青樓嗨了一頓,晚上回來,身上帶著惡臭的酒氣,用扇子挑起花襲憐的下頜,“怎么樣,知錯了嗎?” 少年垂著臉看不清表情,聲音嘶啞道:“知錯了。” 李茂生笑一聲,心情舒暢的讓人放人,并解釋道:“我也不是真的要罰你,只是你犯了錯,不罰你的話難以服眾呀。” “我知道。”花襲憐身量與李茂生差不多高,可因為他身形偏瘦,所以看著更纖弱些。 “嗯,好好休養(yǎng),明日再接著吊。” 花襲憐瞳孔顫了顫,踉蹌著扶住身后的柱子。 李茂生是個變態(tài),他就喜歡折磨漂亮的東西,尤其是人。要不是他有錢,早就被青樓妓館列入黑名單了。 因為這個癖好,他手上也不知道沾了多少條人命,可因為家中有錢,還搭上了京里的關(guān)系,所以跟權(quán)交織在了一起后,略略掩蓋幾條人命,那不過是翻一翻手掌的事。 . 蘇瓷兒良心不安,晚上撞了十幾次墻,終于是等到一次法術(shù)正常的時候,穿墻出去了。 她并不知道花襲憐住在哪里,可系統(tǒng)能告訴她。 花襲憐住在李茂生那間院子里的一處廂房內(nèi)。 院子很大,足有兩進,里面住了無數(shù)鶯鶯燕燕,堪比賈寶玉的怡紅院。 夜半絲竹不歇,美人美酒不停。 幸好花襲憐住的比較偏,不然這夜半擾民也沒有地方舉報。 蘇瓷兒按照系統(tǒng)的指示到達這個屋子,她看到半開的窗子,印出半屋子的金銀玉器。少年合衣躺在鋪著綢緞被子的床鋪上,錦繡堆疊,背對著她的花襲憐就像是一只被人關(guān)在金絲籠里面的金絲雀。 四周悄靜無人,蘇瓷兒推開窗子爬進去。 爬到一半的時候冷不丁聽到花襲憐開口,“門開著。” 蘇瓷兒:……你不早說。 女人最終還是選擇從窗子進來了,爬都爬了,還能回去?她提著裙擺走到床邊,然后微微側(cè)身悄默著去看面朝床內(nèi)的花襲憐。 床頭有盞小燈,氤氳照出一個小圓圈,光色落在少年臉上,浸出一股暖意。 少年面色蒼白,嘴唇干裂,看起來狀況不太好。 “冷嗎?餓嗎?”蘇瓷兒關(guān)心詢問。 少年閉上眼,不說話了。 面對花襲憐的沉默,蘇瓷兒那顆心又開始七上八下。 “對不起。”她誠懇道歉,“我,不知道會變成這樣。” 蘇瓷兒覺得就是因為她那句話,所以花襲憐才會去救那個女人。 花襲憐躺在那里,因為蘇瓷兒是背對著他的,所以她根本就看不到他的表情。 床帳半垂,遮住兩人一半身形。夜色濃郁而陰沉,少年那張蒼白卻妖異的臉一半有光,一邊是暗,他詭異地勾出一個笑。那是一個真誠的,從骨子里散出來的像孩子般得逞的笑。 這是一個心軟的神。 “我冷。”少年冷不丁道。 蘇瓷兒愣了愣,然后恍然大悟,“這樣。”她小心翼翼地伸手握住花襲憐的手,將他的手交叉著放到他自己的肩膀上,這是一個擁抱自己的姿勢。 “難過……冷的時候就這樣,輕輕地拍一拍自己。” 蘇瓷兒以為他說的冷是心情差。 花襲憐:…… 少年面色有一瞬扭曲,可很快恢復過來。他保持著這個被蘇瓷兒弄出來的雙手交叉的姿勢,躺著問她,“你為什么會知道這個姿勢?” 蘇瓷兒臉上難得露出尷尬之色。 “就……隨便抱抱自己覺得很好用啊。” 少年盯著她沒有說話,任憑蘇瓷兒自己胡言亂語的解釋。 女人越解釋越亂,索性就不說了。屋子里安靜下來,只余不遠處傳來的靡靡之音。 蘇瓷兒又問了一遍花襲憐,“你不愿意離開這個噩夢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就蘇瓷兒來看,花襲憐的這個噩夢到處都是陰暗灰色的記憶,若是能離開,為什么不趁早離開呢? 就算是之前她分析的,現(xiàn)在的花襲憐墮入這個噩夢里,可以算是大魔王回歸新手村的屠殺,可噩夢畢竟是噩夢,就算能將這里的人全部都屠殺干凈了,那么就能高興了嗎? 被困在這里,像無法進入輪回一般,這才是噩夢的開端。 花襲憐顯然也是知道這個道理的,那么到底是什么東西才會讓他產(chǎn)生了留在這里的想法? “到底是為什么?”蘇瓷兒又問了一遍,只有問清楚了才能對癥下藥。 少年的手按在自己肩膀上,腕子上的勒痕破皮而滲血,卷曲黑發(fā)垂落包裹,像一層屏障似得披在肩背上,整個人透出一股破碎的無助感。 這次,他并沒有逃避,而是就著這個擁抱自己的姿勢,將自己蜷縮了起來,像條幼小的蝦米,緩慢開口道:“你。” 她?為什么是她? 活了這么久,這是花襲憐第一次這樣坦白的透露自己的想法。他生活的世界告訴他,什么都不能說,什么都不能做,一定要做一個擁有假面的人。 現(xiàn)在,他拼足勇氣,將自己內(nèi)心的想法說了出來。 他慶幸這只是一個夢。 慶幸自己面前的只是自己想出來的一個幻象。 幸好,只是一個幻象。 蘇瓷兒呆了呆,然后突然興奮的跟系統(tǒng)道:“他終于承認我是他mama了嗎?” 系統(tǒng):…… 開玩笑的。 雖然如此,但蘇瓷兒確定,她對花襲憐付出的關(guān)心與愛終于被少年所接受。 人心都是rou長的,真心雖不一定能百分百換來真心,但你若不伸手,就連這百分之一都不會得到。 “我冷。”少年蜷縮著仰頭,黑眸水潤,又說出了這兩個字。然后在蘇瓷兒說話前,將后面未說完的那兩個字說了出來。 一個字,一個字的咬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