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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愛(作者:關就) 第35節

    這兩人到底什么關系?舊情人嗎?

    許嘉澎試探地問,“需要報警嗎?”

    “不用。”陸兮顧自走向許嘉澎的車,拉開車門,一言不發地坐了進去。

    她對顧淮遠的冷淡,是人都看得出來。

    許嘉澎尾隨她坐進駕駛座,最后往顧淮遠的方向不放心地望去,見他始終站在原地,任雨沖刷著,像一尊雨中的雕像。

    “愣著做什么?開車!”陸兮面色嚴厲地催促。

    “好。”他發動車子,豐田車迅速拐了個彎,便勢如破竹地沖上了馬路。

    相比剛才,雨勢小了一些,但還是有雨水在沖刷車窗,許嘉澎先打開暖氣,又不放心地往后視鏡看去,見陸兮正出神地望向窗外綿綿的雨,滿頭濕發也不擦一下,任由水滴淌著,臉蒼白到毫無血色,似乎軀殼回到了車上,靈魂還飄蕩在雨里。

    不知道她淋了多久的雨,此刻的她,脆弱的如同精致的玻璃,也許一碰就會碎。

    “陸總,還好吧?”

    他出聲打斷她的游離,等車在紅燈前停下,不做猶豫地脫下了自己的運動外套,“陸總,穿上吧,小心感冒。”

    原本如同冰雕般的陸兮終于動了動,卻還是拒絕:“嘉澎,不必了,謝謝你。”

    許嘉澎其實一點兒都不想聽到“謝謝”二字,這兩個字眼太過客套,意味著她涇渭分明,連他微不足道的好心都不肯接受。

    真是個硬骨頭的女人。

    “陸總,那個……”

    “嘉澎。”陸兮像是猜到他在想什么,率先打斷他,“什么都不要問。”

    許嘉澎慌張地看向后視鏡,恰好和她警告的眼對上,他頓時局促:“好的,陸總。”

    雖然已經打開了暖氣,但還是杯水車薪,冰涼的布料貼在皮膚上,寒氣入侵,陸兮冷得抱緊了自己,唇色也越發得白,許嘉澎察覺到她細微的動作,油門又往下踩,在馬路上見縫插針地超車,一輛又一輛車被甩在后面,沒過多久,就到了陸兮家小區門口。

    陸兮從亢長的思緒里回過神,才發現自己家到了:“嘉澎,今天麻煩你了。”

    她是真的很感謝這個小伙子,要不是他來得及時,她今天還得搭著那個人的車回來。

    雨還在下,不過反正她都淋成這樣了,也不在乎再濕點,坦然地走在雨中,直到許嘉澎撐傘追上她。

    “陸總,給你,傘。”

    陸兮轉過臉,終于向他一笑:“你拿回去吧,我不需要了。”

    “陸總,你還是拿著吧,進小區到你家還有一段路,這雨還不小。”許嘉澎試圖說服她。

    “不用。”陸兮還是固執搖頭,“這場雨,我淋得特別痛快。”

    —

    顧淮遠一路飆車,以最快的速度,到他哥長期居住的私立醫院。

    平時再體面光鮮的男人,在淋了一場雨之后,也體面不到哪里去,他原本只想不顧一切沖去見他哥,但在瞥到醫院門口玻璃里落魄的自己時,突然改變主意了。

    如果這樣出現在他哥面前,就能輕易被他哥看穿,他也就不戰而敗了。

    他哥這個人,千年的老狐貍,城府極深。

    這么多年,他所做的一切改變,只不過是把自己變成像他哥那樣的人。

    冷血無情,除了利益,什么都進不到他眼里去。

    兄弟情義,更是狗屁不是。

    但他顯然是個失敗的復制品,因為他永遠到不了他哥的高度。

    沒有他冷血,也沒有他無情。

    他哥沒有弱點,他卻有。

    顧淮遠在玻璃前靜立了片刻,頭也不回地離去。

    雨砸在他刀削過似的臉上,他眉都不動一下,氣勢凌厲,仿佛寶劍即將出鞘。

    來時腳步急促,回來車上這段路,他走得夠慢。

    冰涼入骨的雨水教人清醒。

    他想清楚一些事。

    過去只當她心狠,現在想來,八成另有隱情。

    他回到自己的住所,電梯“叮”一聲,他從電梯里跨出,站在門口的丁璇也同時扭過身。

    她“啊”一聲,漾起驚喜的笑臉,“遠,你可算回來了。”

    第26章 微妙

    見他像是從水里出來,她十分詫異:“怎么了?你怎么全濕了?”

    “老吳怎么回事啊?你出去他也沒跟著,是不是他偷懶了?”她想當然地以為是司機吳叔失職。

    顧淮遠渾身散發冷意:“你為什么在這里?”

    丁璇被他的冷漠刺了一下,還沒來得及應話,他已經走到她跟前,目光逼人:“你怎么知道老吳沒有跟著我?”

    “我……”

    “你,在我公司里安插了不少眼睛吧?”

    顧淮遠幽幽地替她說出答案,丁璇果然心虛,眨著眼睛想要解釋:“我聽說你會開到一半突然走了,你從來不這樣的,我擔心你出了什么事,所以只能到你家等你。”

    她盈盈的眼睛,開始委屈地水潤起來:“我是你未婚妻,我擔心你,這有錯嗎?”

    “未婚妻?”顧淮遠慢悠悠咀嚼這三個字,目光玩味:“丁璇,你很心急啊。”

    “我們訂婚了嗎?”

    沒有什么比他這陰冷的目光更難受的了,丁璇壓根不是他的對手,哆嗦著唇說:“可是我們很快要訂婚了啊,就算現在不是,可我是你女朋友啊,是最該關心你的人,不是嗎?”

    “我每天都想走進你心里去,可是……”丁璇癟著嘴,快要哭了,“為什么那么難呢?”

    從沒有一段戀情是這樣辛苦的,無論她怎樣獻殷勤,他永遠是清清冷冷高高在上,像一個假面人,每每令她懷疑,他其實沒有人的七情六欲。

    也許根本,他是不喜歡女人的。

    但這又不可能,相親前她mama特別打聽過,五年從他進入顧氏開始,其實他是風流過一段時間的,聽說隔三差五去會所喝酒,也會摟著女人去酒店風流快活,隔天一早倦怠地從酒店出來,八卦小報風言風語,暗地里評論顧首富跟外面女人生的小兒子不成器,處處不如卓爾不凡的大兒子。

    但是他糜爛的私生活也僅僅持續了幾個月而已,接下來的四年,他潔身自好,比誰都在乎名聲。

    隨著顧淮涌的退居幕后,他正式接班大哥的位置,商業才華開始展現。

    他順應時代趨勢,力排眾議,連年縮小公司的地產業務,反而大舉進入新興科技行業,在地產行業舉步維艱的這幾年,顧氏反而活得很好,市值連年創下新高。

    當時有多少人在等著看他笑話,現在就有多少人在暗地里佩服他當初的雄才遠略。

    對于他選擇在激流中大船轉向,他大哥顧淮涌甚至是持反對意見中最強烈的,但隨著這些年他身體日漸衰弱,也就漸漸沒了聲。

    丁璇慕強,她迷戀有本事的男人,顧淮遠的光環太耀眼,她沒有道理不迷戀他。

    她向他哭訴示弱,渴望他能回應,沒想到顧淮遠竟然輕輕地喟嘆:“是啊,為什么那么難呢?”

    丁璇以為自己看錯,他在茫然嗎?他為什么也會有這么迷茫的時候?

    兩人目光相接,他冰涼的手指,輕撫她溫熱的臉頰:“丁璇,訂婚的消息也是你提早放給媒體的,你就這么想嫁給我?”

    他明明做著親密的舉動,可是寒氣森森的語氣又讓人毛骨悚然,訂婚是兩家見面以后確定的,當時他的反應不積極也不拒絕,他爸怕顧家反悔,找了媒體透露出去,事后他就算知道了,也沒有表現出不快,怎么就在今天翻起舊賬?

    “相親那晚見到你,我就決定,我要嫁給你。”她顫著心,借機向他剖白心跡。

    “決定嫁我,是那么容易的事嗎?”

    顧淮遠循循善誘,手指更是一路向下,從臉頰到她下巴,入手挺滑,能碰到幾顆被粉底遮住的小疙瘩。

    這到底不是他魂牽夢繞的觸感。

    那張臉,擁有吹彈可破的肌膚,滑嫩得像是剛剝出來的雞蛋,因為觸感太過美妙,曾經怎么摸都不夠。

    丁璇只當他終于為她心折,甜蜜地“嗯”,“你這樣的男人,誰不想嫁給你呢。”

    顧淮遠的臉色瞬間轉冷,收回了手,走開,拉開了兩人間的距離,剛才那快到來不及沉浸的曖昧仿佛僅是夢境,他很快又變成了另一個人。

    那個丁璇熟悉的冰山男人又回來了。

    “丁璇,你的決定,草率了。”他側過身去,聲音重歸冷靜,“同樣草率的,也有我。”

    丁璇再天真也聽出了不對勁,盯著他冷酷的側臉,震驚不敢相信,“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們就到此為止吧。”

    “我,我不明白,我做錯了什么嗎?”

    “不,你很好,也沒有做錯什么。”顧淮遠終于冷肅看向她,“但這種好,我并不需要。”

    他三言兩語就將人扔進冰窖,丁璇病急亂投醫道:“那你想要什么?我從來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你告訴我,我可以給你的。”

    她迫切上前,想要靠身體以軟克剛,卻碰了顆大釘子,顧淮遠退開了一步,與她拉開距離。

    “丁璇,去把你的心思,花在值得的人身上吧。”即便已經耐性用盡,顧淮遠還是說服自己,給這個相處了幾個月的女孩子最后的耐心,“你從來不了解我,我也不值得你這樣。”

    丁璇已經在崩潰的邊緣,小姐脾氣說來就來:“你是不是有別的女人了?你要分手,總要給我說清楚!”

    “我已經說得再清楚不過了。”

    顧淮遠不想再浪費時間下去,按下了電梯按鈕,最后給她忠告:“丁璇,為了今后不后悔,你我現在,最好都慎重。”

    丁璇一點都不想聽這些,她拼命搖頭,幾乎是傷心欲絕。

    “我不要!我不要慎重,我早就認定你了,你不能這么對我!”

    她不顧一切撲上去抱他,想要用這樣親密的方式感知他的溫度,她不相信他竟然可以那么無情,只是因為她暗中打聽他的去向,就輕易提出分手。

    “丁璇,成熟些吧。”

    顧淮遠深深無奈的同時,也在后悔自己的不成熟,當時只因為丁璇的這雙還挺有靈氣的眼睛,就草率同意了交往。

    “兩個人之間,只有你認定我,是遠遠不夠的。”他花了些力氣才掰開八爪魚一般的她,手重重搭在她肩上,迫使她直視他墨黑的眼,“你和我,現在糾錯,還來得及。”

    “可是遠……”

    “最后再說一句。”電梯門打開,顧淮遠踏入,在電梯門合上前面無表情道,“我很討厭別人這么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