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愛(作者:關就) 第1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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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伙子身板一挺,異常振奮:“謝謝陸總楊總給我鍛煉的機會。” 楊姿言突然“咦”一聲:“你也姓許,那你認識海格斯老板許興和嗎?” 第13章 自強 這個問題很突兀,陸兮和許嘉澎都雙雙一怔,許嘉澎搖頭否認:“我知道他,但不認識。” 他一走,陸兮打趣:“你這什么腦回路?咱們這小門小戶,許興和總不至于派個臥底來吧?” “許興和好像有個兒子,不太成器,成天開跑車玩女人,許興和恨鐵不成鋼。”楊姿言手枕著頭,說起別人家八卦精神也來了。 陸兮不搭腔,她對豪門人家那點事不感興趣。 下午兩臺車同時出發,在高速上開了三小時,他們趕到了已合作兩年的飛翔家具加工廠。 廠長避而不見,部門負責人接待了他們,但態度很強硬。 “當初合同里就有條款,我們出的貨有一定的瑕疵率,你們當時也是同意了的。這樣,開裂的貨我這里接收,但其他你們拉回去,全額賠付不可能,你們要堅持,那就去找法院。” 楊姿言暴跳如雷,要跟他吵:“你們這瑕疵率高的不是一點點,是高的離譜!我加的同行群也不少,我有的是渠道曝光你這樣質量不過關的工廠!” “那你們去曝光吧。” 這個負責人態度極囂張,“海格斯剛跟我們簽了新單,看看你們同行是信海格斯還是信你們的。排隊要我們廠接業務的品牌有的是,我也不缺你這一家,你們家的東西我們師傅整天抱怨,難做量還小,我們根本沒有利潤,你們找別家去吧。” “你……”楊姿言氣得吐血,還要理論,卻被陸兮拉住了。 “這是人家的地盤,我們吵不過他的,貨擺在那里,他也狡辯不到哪去,咱們把損失減少到最小,馬上換廠。”她果斷做下決定。 于是楊姿言留下交涉接下來的貨款,陸兮和許嘉澎從廠子里出來后,就在玉興鎮隨便轉轉。 她有心事,許嘉澎看出來了,頻頻扭頭打量她。 陸兮在開車,當然察覺到了:“有問題就問吧。” 心里有點煩,她把車停在了路邊,出去吹會兒風。 “陸總,這廠不靠譜啊,接下來怎么辦?” 許嘉澎跟在她后面,嘴上在關心,表情卻是幸災樂禍的。 前一刻還純良的眼,在這一刻卻現出原形,不懷好意的目光鎖在她只能盈盈一握的腰上,想象著手纏上那里的銷魂滋味,嘴角勾起了一抹邪笑。 陸兮卻全然不知,她眺望著偌大的玉興鎮,在風中一籌莫展。 昨天搪塞王慧說她最近要出差,沒想到這出差還真是說來就來,如果新工廠跑不下來,麻煩就到了。 “看來得多待玉興幾天了。”玉興鎮有百來家工廠,光是一家一家跑過去,都需要大量時間。 許嘉澎走到她身邊,言辭誠懇:“您別笑我,以前我覺得創業挺簡單的,沒想到那么難。” “要做成一件事,哪有那么容易呢。”陸兮想到一路走來的艱辛,“這難,只是創業難中的千分之一罷了。” — 三人在玉興鎮上碰頭,吃飯商量分工,工廠那邊要把質量沒問題的貨連夜拉回去,楊姿言吃完就趕回a市接貨了,她怕再出岔子。 陸兮則留下來找工廠。 工廠的事迫在眉睫,若是不順利,不但弗蘭新品發布被耽誤,公司面臨停擺,她和楊姿言也要在玉興鎮做長期駐扎的準備。 她找了一家價格中等的商務酒店,開了兩個標準間,上樓時手機響了,晴天用外婆的手機打來的。 “mama這兩天在外面出差,晴天有沒有聽外婆和劉奶奶的話?”她柔聲細語地對電話那頭說話,并沒有察覺到身邊的大男孩面露訝異,但很快又恢復原狀。 “mama我聽的,今晚我吃了兩大碗飯呢,mama我想你,你快點回家。”晴天的小奶音格外好聽。 陸兮真恨不得長雙翅膀飛回女兒身邊,但是又不能,只好嘴上哄著:“mama也想你,待會mama跟你視頻好不好?mama爭取把這里的工作盡快做完,就能回家陪寶寶了。” “陸總有孩子了?”許嘉澎隨口和她聊,“我還以為陸總就比我大幾歲。” 陸兮淺笑:“我結婚早。” 許嘉澎表示了解:“結婚早需要勇氣,我就從沒有想過結婚這種事,也沒法想象我要是有個孩子會是什么情景。” 光亮的電梯門倒映出兩個人的身影,陸兮垂著眼眸,若有所思。 “小許,問你個問題啊。” 她突然抬眸,看向鏡中眉清目秀的大男孩:“要是有一天你突然發現自己有個孩子,會怎么想?” 許嘉澎細想了一下:“我可能沒法接受吧,畢竟會打亂我的生活節奏。” 陸兮神色晦暗,大多數現實的男人都會這么想。 他們出了電梯就尋找自己的房間,陸兮就在許嘉澎隔壁的隔壁,她正準備刷門卡,同時站在門旁的許嘉澎叫了她一聲。 “陸總。” “嗯?”她疑惑地看過去,見他像是有話要說。 “我有個請求。”幾米外的大男孩顯露出羞澀,“沒在公司的話,您可以叫我嘉澎嗎?” 他撓了撓頭頂:“您叫我小許我不太習慣,有時候喊我,我都反應不過來。” “好啊,嘉澎。”陸兮不是苛刻的老板,私底下也愿意平易近人,“早點休息,明天我們要在外面要跑一天。” 她開門進屋。 與此同時,隔壁的隔壁門也關上,許嘉澎背靠在門上,卸下假面具,慢慢閉上了眼。 她喊他“嘉澎”的時候,聲音真好聽。 想多聽她喊自己的名字。 血液在躁動,天才剛黑,他就已經開始期待明天了。 — 第二天一早,陸兮和許嘉澎就奔波在路上了,許嘉澎跟著她跑了一天,不但沒收獲,還吃了白眼,下午有一家工廠的保安態度惡劣到甚至不讓他們進門。 他沒吃過這樣世俗的苦,口氣難免帶著怨氣:“這些工廠也不過是咱們這行業鏈的最底層,怎么個個那么牛?連保安都橫得不像話。” “嘉澎,你知道像我們這樣的小眾品牌,所有老板都個什么樣的最高理想嗎?”陸兮坐在臟兮兮的小飯店里,吃著一碗18塊的面條,心平氣和地問他。 許嘉澎看著她那張平靜恬淡的臉,什么煩躁都被吹沒了,很誠實地搖搖頭。 “我們啊,做夢都想有一家自己的工廠。” 許嘉澎不解:“可是就連海格斯都沒有自己的工廠啊。” “因為它不需要啊。”陸兮解答,“大集團有自己的生存法則,沒有工廠反而活得更好。可是小眾品牌,意味著設計也是小眾的,如果有自己的工廠,我們這些設計師就可以放開手腳,而不用總是擔心,自己的設計圖工廠做不出來,也不需要三天兩頭聽代工工廠的抱怨,工廠一抱怨就妥協讓步。” 她點到即止,沒有繼續說下去,類似的經歷太多了,簡直是罄竹難書。 陸兮之前跑玉興鎮,知道這家老板娘是社交達人,結賬完跟老板娘聊了一會兒,老板娘給她推薦一家工廠。 “這家老板人品好,在我們店點外賣,出手大方得很,多的是師傅想進他工廠,你可以去瞧瞧。” 她在手機上搜索這家工廠的方位,這家叫“自強”的工廠在玉興鎮挺偏僻的地方,離主干路遠,有實力的工廠老板一般不會把廠址設在那里,運貨若是不方便,送木材的大貨司機會抱怨,長期下來也是個頭疼問題。 這就說明這家工廠的經濟實力不強。 兩人按照導航驅車前往自強家具廠,這家工廠比想象的更加難找,半個小時后,他們到達工廠門口。 看鐵柵欄后的矮小廠房,確實是一家規模挺小的工廠,保安竟是個殘疾人,右手手臂只剩下一半,聽說他們找廠長,爽快說他們運氣不錯,廠長這會兒還沒下班。 等待廠長的間隙,從工廠里開出兩輛運貨車,滿載著家具成品駛向大城市,陸兮和保安聊天,得知她十分欣賞的兩個小眾品牌就在這家工廠代工,剛才其中一輛貨車里就有他們的貨。 那兩家因為設計獨特、品質佳而在社交平臺走紅,網上有很多“自來水”,陸兮相信他們的眼光,對待會要見到的謝廠長,已經生出遠超預期的期待。 許嘉澎也從保安遞過來的工廠產品簡介上,發現這可能是家不能小覷的寶藏工廠。 不一會兒,工廠老板謝渝坤出現,是個身材壯實不過四十出頭的男人,穿著身粗糙的工裝,手里斜叼了根煙,臉上手上沾有工作后的風霜,走路快,但走得有點異樣,像是瘸了腳。 陸兮簡單介紹來意,表示想找代工廠,她拿了幾張隨身攜帶的新一季設計圖,問廠長這種設計能不能做出來,謝廠長隨意瞟了眼,口氣帶著狂:“沒有我做不出的款。” “不信?”他扔了煙,風風火火地朝廠里去,“跟我來。” 他們進入廠區,陸兮觀察入微,這家小廠的內部環境竟比大部分她去過的工廠要干凈,家具廠粉塵多,工人長期吸入有害肺部,這家工廠的保潔人員也比其他多,他們進去時,一般只有中型工廠才會配備的除塵設備開著,保潔在灑水清掃,這里粉塵問題沒有其他地方那么嚴重。 而且幾乎每位工人都帶著防塵口罩。 “張海你他么給我口罩戴上!”謝渝坤沖唯一沒戴口罩的工人大吼,模樣很兇,“不戴就給我滾蛋!” “廠長戴一天了悶得很。”那位工人一邊戴上口罩一邊還嘴。 “棺材里也悶得慌,還不用戴口罩,你去不去?” 滿車間的工人大笑,那位叫張海的工人自己訕訕地走開了。 陸兮瞥過他的手,心驚不已。 他的右手只有三根手指,無名指和小拇指沒了。 再一觀察,有個工人正在用手語和另一位工人比劃交流。 所以,這家工廠包括老板在內,都是殘疾人嗎? “是啊。” 謝渝坤聽完她的提問,很痛快地承認了,甚至敲了敲自己的右小腿,一股“梆梆梆”的金屬聲傳了出來,很明顯這是假肢。 他的右小腿被整個切除了。 進廠以后陸兮就一直在吃驚,此刻更是震驚到說不出話來。 “我們玉興鎮殘疾的工人基本都在我這兒。” 謝渝坤坐在他簡陋的辦公室里,快人快語地解釋辦廠的初衷,“我15歲就出來做學徒了,好心指揮貨車倒庫結果被軋了,廠里給了點賠償就不要我了,舍不得不干啊,學了這身的手藝是要養活一家老小的,就出來自己干了。” 后來的故事就是這樣,他在這偏僻的地點辦了自強家具廠,專門收那些出過工傷,因為落下殘疾而被勸退的工人,剛才那位張海張師傅,被推臺鋸鋸斷了兩根手指,剛來時整天把“廢人”而字掛在嘴上,現在卻是鋸板車間里最牛的師傅,機器的養護和維修都是他在做。 甚至整個工廠基本都是十年以上從業資歷的老師傅,他們在別處受盡歧視不公,卻在這家小小的工廠里,重新找到了人生價值。 “謝廠長,你們的故事很打動我。”陸兮聽完后道出心里話。 “過獎過獎。”謝渝坤樸實地擺擺手,“就是生存而已,沒什么打動不打動的。” 陸兮正要張口,身旁一直沒什么存在感的許嘉澎冷不丁地道:“廠長,消費者要是知道他們花錢買的產品是殘疾人做的?他們會怎么想呢?會有人覺得自己在剝削殘疾人吧?” 微笑問出這個問題的他,眼中隱約閃爍著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