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掌拭去，冷笑著舔舐去指腹上的獻(xiàn)血，“呵，謝聽云……既然你想死，那我便成全你。”

    說罷，墨華抬掌召出地煞劍，身形仿若閃電般沖了過來，魔兵緊隨其后，氣勢浩蕩，響徹蒼穹。

    “殺過去——！！”

    眾人不甘示弱，正面受敵。

    先前還蔥綠茂盛的昆山頓時(shí)淪為戰(zhàn)場，戰(zhàn)火紛飛當(dāng)中，有無數(shù)人死去又有無數(shù)人爬起，鮮血染紅腳下的土地，就連輕薄的靈氣都被玷染。

    謝聽云與墨華在空中纏斗，速度之快令人眼花繚亂。

    以他現(xiàn)下的水平根本不用擔(dān)心再落入圈套，云晚放下心地專心迎戰(zhàn)。

    “晚晚，小心——！”

    不遠(yuǎn)處的柳渺渺猛地驚呼一聲，云晚已經(jīng)覺察到身后襲來的危險(xiǎn)，正要躲開，忽聽“錚”的一聲劍鳴，她轉(zhuǎn)過身，郁無涯單手執(zhí)劍，為她擋去無極尊者的那一擊。

    “注意點(diǎn)。”

    郁無涯偏頭提醒，她一愣，注意到蒙在他雙眼上的黑布。

    云晚還沒來得及問出口，無極尊者再次襲來，他持劍相迎，明明年歲相差許久，但郁無涯卻能和無極尊者爭得不相上下，甚至隱隱的處于了上風(fēng)。

    “我這不屑子倒是好本事，一個(gè)兩個(gè)都相著她。”

    他的話讓云晚的表情瞬間變得狠辣。她抬起掌心，匯聚靈氣，最后借玄靈之力，將一股氣波用力揮出，靈力形成蛟龍，滿含殺意地咆哮而去。

    砰——！

    蛟龍從他后背撞入前腹，無極尊者當(dāng)即穩(wěn)不住身形，接著又聽噗嗤一聲，郁無涯的劍直接穿過他的胸膛。

    他神色驚詫，一時(shí)間竟忘記喊疼。

    云晚冷冷一笑，“怎么，是想不到我這不屑子會(huì)有這等本事？”她這幾天勤加苦練，修為都是實(shí)打?qū)嵖孔詡€(gè)兒升的，還真當(dāng)她是原來那個(gè)，被他玩弄與掌心的小女兒？

    “云晚，你……”

    “我什么我。”云晚不客氣地打斷他，語氣咄咄逼人，“我今天就把你欠我的全部討回來——！”

    說罷，云晚又沖下一拳。

    她下手狠辣，手法干脆，身影如蛇影般令人捉摸不透，無極尊者總算明白，云晚是鐵了心送他去死！

    要是放在往常，區(qū)區(qū)一個(gè)云晚還不足為懼，可是……無極尊者護(hù)著胸前劍傷，又看了看一旁虎視眈眈的郁無涯，長袖一揮，果斷撤離。

    云晚正想要追，就被郁無涯抓住：“窮寇莫追。”

    她憋了一肚子火，哪想這樣讓他輕易逃了，接著又聽他說：“我事先已叫人設(shè)下陣法，凡是進(jìn)入昆山的一概難逃。”

    云晚聽后這才作罷。

    她又好奇地看了眼郁無涯臉上的黑布，對方似是刻意回避，覺察到視線，立馬轉(zhuǎn)移開話題：“去幫謝聽云。”

    他不說，云晚也不好多問，何況現(xiàn)在也不是攀談的時(shí)候。

    云晚抬眸看向謝聽云所在的方向，那里已沒有了兩人身影，空空如也，連多余的氣息也沒有留下，這讓云晚一陣擔(dān)心。

    柳渺渺此時(shí)跑到她身邊，“他們往玉徽院去了。”她衣衫沾血，語氣蘊(yùn)著幾分急促，“墨華肯定是知道了回溯鏡就藏在那里！”

    云晚心神一凌，急忙飛往玉徽院。

    柳渺渺緊跟在她身后，兩人邊走邊殺，終于在玉徽院后山看到了謝聽云和墨華糾纏在一起的影子。

    整座山頭快被破壞殆盡，就連山頂那顆年邁的老樹都慘遭迫害，四面八方，從山崖到仙池都是他們戰(zhàn)斗過的痕跡。

    柳渺渺死死扣著云晚胳膊，心里頭不免緊張起來。

    謝聽云應(yīng)對的從容，全然看不出曾在魔界時(shí)與墨華交手時(shí)的狼狽。

    他們揮出的每一道劍氣都會(huì)在地上留出一條不可磨滅的劍痕，墨華將地煞劍護(hù)于胸前，憤恨地看著謝聽云。

    “謝聽云，你真以為你是我的對手嗎？”他道，“你別忘了！我的身體里可是有師尊的金丹！”

    謝聽云抬劍刺過去，“別和我提師尊。”他的語氣不掩厭冷，“你早已不配這樣稱他。從你利用他的信任殺死他的那一刻起，你就再也不是他的徒弟，更不是我的師兄。”

    墨華不屑地大笑出聲，待笑聲止住，緩緩地將地煞劍立于身前，只見他的氣息與劍氣融合，劍影越來越淺，越變越淺，最后人和劍完全歸于一體。

    再睜開眼時(shí)，墨華眼底已是猩紅一片。

    他張開雙臂立于劍陣當(dāng)中，手掌輕推，萬劍齊發(fā)，山野為之顫栗，厚重兇險(xiǎn)的魔氣瞬間遮天蔽日，煞氣似掀翻的海浪翻滾而來，就連云晚和柳渺渺站在不遠(yuǎn)處，此刻也有所波及。

    烈風(fēng)吹得他的長衣獵獵作響，謝聽云身形未動(dòng)，臉上未見半點(diǎn)波瀾，忽然間，他朝云晚睨了一眼，云晚一怔，旋即領(lǐng)悟意圖。

    和謝聽云學(xué)了那么久的正經(jīng)本事，是時(shí)候拿出手了！

    她要讓墨華看看，什么叫做碾殺！

    云晚滿目正色，抬手把腕臂上的手鐲拋出，同一時(shí)間，謝聽云擲離絕世劍。

    一白一綠化作兩道光羽在空中交融，合二為一。這道光芒明亮且純凈，蘊(yùn)藏的力量可以重開天地。明光沖向墨華，瞬間破開他身前的萬劍陣，當(dāng)?shù)谝豢|暖陽穿落而下時(shí)，那束光消失在了他的丹田處。

    再出來，兩者已經(jīng)分離。

    絕世劍依依不舍，語氣黏黏糊糊：[器器，我們意念合一~]

    玄靈：[滾。]

    要不是為了一招制敵，她死都不會(huì)和他合一，啊呸！

    墨華很沉默，他一瞬不瞬看著自己的腹部、金丹破損，地煞劍與之抽離，那柄魔劍像脆弱的石塊般在面前隨風(fēng)消散。

    他身影凝滯，神色間有詫異，有意外，有不甘也有憤怒，似乎是想不到謝聽云僅用一招就將他摧毀。

    墨華咬了咬牙，突然想起回溯鏡，護(hù)住腹部，變?yōu)橐粓F(tuán)黑霧扎入玉徽院。

    柳渺渺著急便要追，在旁的云晚急忙拽住她，沖她緩緩搖了搖頭，接著向謝聽云所在的方向示意。

    柳渺渺重新看過去。

    男人眉眼疏冷，靜默地看著墨華離去的方向，就像是……故意把他往那處引一樣。

    差不多后，謝聽云才不不徐不疾過去，云晚二人安分地隨行在身側(cè)。

    第158章 師姐你可真是個(gè)大孝子。

    風(fēng)一直往耳朵里灌，墨華難以施展風(fēng)術(shù)法，他捂著腹部，跌跌撞撞地往回溯鏡所在之地跑。

    路上摔了幾個(gè)跟頭，他迅速爬起，連半點(diǎn)猶豫都沒有。

    終于。

    那扇水波瀲滟的鏡子浮于眼前。

    墨華眼底一亮，神色轉(zhuǎn)為欣喜。

    他喘息著，一步一步向鏡子接近。

    只要回到三百年前……回到謝聽云還沒有入門的時(shí)候，他先一步從清虛手里拿到暮塵珠，就算金丹破了又如何？他照樣能混得風(fēng)生水起。

    誰還敢看不慣他？誰敢？！

    墨華一步一踉蹌地來到水鏡前，迫不及待地將掌心貼了過去。然而意想之中的回溯并沒有發(fā)現(xiàn)，看到的……卻是他死在回溯鏡前的畫面。

    墨華臉上的欣喜一點(diǎn)點(diǎn)退卻，逐漸被詫異和陰暗取代。

    額頭青筋直跳，他忍無可忍，掌心收握成拳，用力砸了上去，憤怒也同時(shí)宣泄出來——

    “琉塵，你耍我是不是？！”

    “你不讓我好過，你從小到大都不讓我好過！”

    “讓我回去——！”

    努力了這么久，到頭來卻功虧一簣，他難以自持，不甘化作恨，與怒火一起洶涌在胸前。半晌之后沒了力氣，墨華咳出一口血跡，身子順著鏡面滑落，背影竟與鏡子中倒映出的自己所貼合。

    “回去？事到如今你竟然還以為能夠回去？”

    謝聽云手持絕世劍，一步一步向他接近，最后垂眸凝視著他，冰冷的劍刃抵在墨華的脖頸上，卻遲遲沒有動(dòng)手。

    墨華抬眸瞥過去，輕輕一哼，神態(tài)依舊端的不屑，“要?dú)⒈銡ⅲ覒械寐犇銖U話。”

    他看不慣謝聽云。

    從知道他是絞鬼，從得知師父把唯一的暮塵珠給他的那刻起，墨華對他就只剩嫉妒和厭惡了。

    墨華始終想不通，為何師父會(huì)用如此珍貴的東西救一個(gè)孽障？寧愿把那東西給他也不肯給自己。最后想不通索性也就不想了，既然師父不給，那他就用自己的本事爭，用自己的本事?lián)專傆幸惶炷茏屇前最^老兒對自己刮目相看。

    謝聽云握緊劍，說得卻是：“不管你信不信，我與琉塵從未與你爭過。”

    墨華聽后大笑出神，眼神再次歸于癲狂，他咬牙切齒：“從未爭過？是啊，你們當(dāng)然不用爭，你們什么都不用做，師父便會(huì)將最好的雙手呈上？爭？我怎配與你們爭！”

    他癲狂嘶吼著，“謝聽云，你要?dú)⒈銡ⅲ∽詈靡粍α私Y(jié)了我！不然只要我墨華活著，只要我墨華有一口氣在，我就不讓你謝聽云好過！”

    他是真的恨極了他，好像昔日的情分都是一個(gè)笑話。

    “你可曾記得，琉塵曾送你一株煉珠草。”

    墨華撩起眼皮，輕曬：“哦，那個(gè)你們不要的玩意？”

    謝聽云深深吸了口氣，說：“那是琉塵連夜赴往天山，為你摘下的。”

    墨華聞聲一怔。

    天山極其兇險(xiǎn)，但是神草眾多，煉珠草正是生長在此處，主要用于增長修為的神草。當(dāng)時(shí)琉塵將神草贈(zèng)予他時(shí)，他正氣頭上，覺得這是師父送給琉塵不要的玩意，于是毫不猶豫丟到了水里。

    “你口口聲聲說我們瞧不起你，其實(shí)是你最瞧不起你自己。你總認(rèn)為師父偏心，卻不想那些東西本就是我和琉塵四處尋來的。無論是師父還是琉塵，我們從未虧欠過你。”

    謝聽云看著他，眼里僅剩悲涼與憐憫。

    “墨華，若不是師父信你，你又怎么可能近他的身，奪他的丹。”

    墨華恍然失神，他抬起眼瞼，只看見一片溫?zé)岬貫R落在睫毛之上，緊接著，血液大股大股地從血脈噴射而出。

    謝聽云手起劍落，刃上只沾了一滴血珠，轉(zhuǎn)瞬就被劍靈吞噬。

    墨華雙手捂著脖頸，然而依舊不能阻擋不住噴涌的鮮血，他總覺得有人在看著他，艱難扭過頭，發(fā)現(xiàn)身后的水鏡不知何時(shí)發(fā)生了變化，琉塵站于鏡像之中，居高臨下，看向他的眼神竟充滿了可憐。

    ……別用這種眼神看他。

    墨華張了張嘴發(fā)不出聲音，那只血手不甘心地朝著里面拉扯，可是拉扯半天，連他的一絲衣角都沒有觸到。

    “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