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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米之內(nèi),原地飛升 第154節(jié)

    “哥。”沒等他把話說完,申屠危便扣住他肩膀,雙目逼視過去,“你聽我說。”

    申屠璟也顧不得其他,收回聲兒專注聽著。

    申屠危臉上布滿傷痕,冷硬的戰(zhàn)鎧上沾染著尚未干涸的血跡,此時有皇城軍不怕死的舉刀沖上,他抬臂抵擋,反手將銳利的尖刀捅了過去,只聽刺啦一聲,刀劍穿過那人胸膛,鮮紅guntang的鮮血瞬間濺了出來,他怒張著眼睛,撲通一聲倒地不起。

    申屠危抽回刀,攙扶著兄長躲到角落處,半蹲在他面前,唇瓣緊抿,雙眸中盛滿韌性,沒有片刻啰嗦地說道:“翼皇已死,我要讓你當(dāng)新朝的皇帝。”

    申屠璟瞳孔緊縮,“你……你說什么?”

    申屠危用力攥握住兄長那雙傷痕累累的手,唇邊扯起一抹苦澀的笑意,“從小到大都是你讓我,現(xiàn)在,我也讓你一讓。”

    申屠璟喉結(jié)滾動,遲遲沒有發(fā)出聲。

    后面的魔兵還在源源不斷涌入,別說是翼軍,就算是他也不是這些東西的對手。

    他不傻,事到如今也意識到什么。

    望著身后那些食人血的異種,申屠璟頓感難噎,干澀著嗓音開口:“子亦,這些……是你弄來的?”

    申屠璟常駐邊疆,所見所聞多過他人。

    邊疆處有一處奇異山,聽路過的道士說,這山是隔開兩方異界的結(jié)陣,一方世界有一方規(guī),誰也不能互相干擾,一旦強行摻和,就要付出一定的代價。人間不可能存在這樣的物種,那么就是……他換來的。

    申屠危不說話,低頭默認。

    申屠璟覺得他是糊涂了,想責(zé)備又說不出口;想罵又張不開嘴。

    所有的話語一下子都卡在了胸腔,化成一股氣,上不去下不來,憋得眼眶都是紅的。

    “你、你怎么這么糊涂,你……”

    申屠危垂眸道:“父親與先生被我安葬在陽青鎮(zhèn),塵埃落定之后,兄長務(wù)必接他們回來。”

    “我……他張了張嘴,“是我無能,只能尋求鬼魅之法。”

    申屠危深深自責(zé),面前的兄長啞然哭了出來,又氣又恨,握緊雙拳用盡全身力氣捶打著他,鎧甲有十幾斤重,打在身上連骨頭都在疼,申屠危不避不讓,一動不動任由他打著。

    申屠璟一邊打一邊罵他混賬,最后狠狠把人撈在懷里,痛哭出聲。

    “糊涂!你真是糊涂!!”

    可是他知道弟弟額不傻,也不糊涂,怪就怪世道無常,天命不公。

    申屠璟恨,不知是該恨這江山,還是該恨申屠危的不理智。

    申屠危笑了起來,“別哭,不至于。”

    “你他媽是我弟弟啊!!”

    申屠璟氣到破嗓,抱著他的雙臂因不住用力而發(fā)顫。

    申屠危是家中次子。

    自小乖巧,深得長輩喜愛。申屠璟長他十歲,母親早死,父親又常駐邊疆,一直以來都是他照看著長大的。

    這讓他怎么舍得,如何忍心。

    他恍恍一怔,差些握不緊刀。

    “可是……我走投無路了。”

    他沒辦法。

    兄弟死在眼前沒有辦法;至親死在眼前也沒有辦法。

    若能得以救天下,哪怕化為厲鬼,哪怕墮入修羅惹人痛恨,又何嘗不可?

    “大哥,對不起。”

    申屠危睫毛微顫,大手扣住兄長脖xue,用力往下一按,本來還在哭泣的申屠璟白眼一翻,仰頭暈倒在地上。

    戰(zhàn)事即將平定,剩余的自衛(wèi)軍全部投降。

    申屠危小心安頓好暫時昏睡過去的申屠璟,支著手上那把染滿腥血的長刀,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仰起頭,深深吸了一口氣。

    霧氣中有狼煙的味道,也充斥著難聞刺鼻的血腥氣,這是伴隨他長大的熟悉氣息。

    以前他總問父親,“戰(zhàn)爭什么時候才能平定。”,父親給不出答案,現(xiàn)在……終于快了。

    “我答應(yīng)你的事會做到,但是,也請你信守承諾,莫要傷及無辜。”

    話音落下,申屠危感到覺自己的意識正在被強行剝離,藏在識海之中的殘魂伸出利爪,毫不留情地蠶食著他往生的所有記憶,他的靈魂如同是身陷囹圄的動物,眼睜睜看著自己被一點點吃掉而無能為力。

    很疼。

    很疼很疼。

    然后是漫長的平靜,安寧,最后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祥和,就像是一灘死水,再也激不起半點的漣漪。

    隨著意識退卻,腳下終于難以支撐全身的重量。

    他重重墜倒在地上,看了眼最后的凡塵,當(dāng)最后一絲記憶被抽離之時,申屠危的魂魄如數(shù)被魔魂吸食,最后完全取代,獲得這具身軀的支配權(quán)。

    他先動了動手指,然后嘗試支撐起身,最后完全站立起來。

    當(dāng)“申屠危”再次睜開眼時,一抹紅光從雙眼閃爍而過,隨即,一道淡淡的焰火魔紋浮現(xiàn)在額心處。

    距離最近的魔兵顯然感知到什么,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yīng),墨華便抬掌將魔兵強行拽了過來,單手擰斷他的脖子,將他體內(nèi)的魂珠與魔息吸食殆盡。

    接著是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越來越多的魔兵成為助他恢復(fù)修為的煉人,然而沒有魔兵想逃,甚至甘愿臣服在腳邊,為他們的魔君獻上極致的忠誠。

    墨華將掌心覆蓋在腹前。

    這具身體由邪魂所化,是天生的魔修,甚至都好過他最開始的rou軀,他很滿意。墨華又摸了摸臉,透過地上的刀刃,他看見一張與謝聽云如出一轍的面容,頓時感到厭惡,眼梢露出殺意騰騰。

    謝聽云的氣息正在上空接近。

    墨華體內(nèi)沒有金丹,修為又大不如前,哪怕謝聽云如今只是個小小元嬰,他也不是對手。

    “走。”

    微一抬手,身后的魔兵全部跟著他離去。

    墨華離開后不久,云晚等人終于趕到皇城。

    皇宮已變得一片狼藉。

    鎏金鑄造而成的宮殿化作人間煉獄,鮮血匯集成海,尸骨堆砌成山,魔種趴在死者身上,貪婪地吸食著他們身上的血rou。

    幾人目不斜視直直奔至主殿。

    翼朝的皇帝早就死在了王位上,被他戴在頭頂,象征王權(quán)的冕旒墜落在腳邊,玉珠上沾滿血跡。

    他的胸前橫插著一把尖刀,正中心臟處。

    柳渺渺一眼覺察出異常,上前幾步,抬指點向翼皇前額,再微微施力往出一抽,竟抽出一條通體銀色,如同絲線般的蠱蟲。

    蠱蟲在她掌心處不住扭曲掙扎,片刻不到,蟲子便沒了生息。

    “夢花蠱。”

    云晚有印象,記得原著中特意提及過。

    此蠱蟲一子一母,母蟲可命令子蟲,一旦子蟲入腦,那么此人所作所為皆不受自己控制。

    也就是說……

    翼皇根本不是想求仙問道,而是早些時候就被人有意控制了,所謂的大病托夢根本就是一場荒謬的陰謀!

    “夢花蠱只有嫦曦才會煉制。”柳渺渺死死捏著那條死去的蠱蟲,咬牙切齒道,“這一切……都是被她策劃好的。”

    魔族故意利用皇族引起民憤,激起禍端。

    如今想來,那個問仙臺一開始就是為他們而建,目的就是將他們騙入其中,困在棋陣?yán)铩?/br>
    云晚喉嚨發(fā)干,不禁看向謝聽云:“他們這樣做,是為了申屠危?”

    也許墨華來這里并不是毫不躲藏,而是為了尋找合適的rou身。

    申屠危身為謝聽云的邪魂轉(zhuǎn)生,自然是一個最完美的選擇。假如墨華不能自主奪舍,那么就需要借助外力幫忙。他命嫦曦cao控皇帝,隨后又滅了申屠家,激起申屠危的反叛心后,再用魔兵為由換取他的身體,以申屠危的赤膽之心,哪怕是為了百姓也會毫不猶豫答應(yīng)。

    如果云晚猜想正確,那么就能說通這些魔兵為何而來,它們又為何不殺反叛軍。

    謝聽云點頭:“是。”

    申屠危魂脈不凡,加上天性正直良忠,哪怕是墨華也難以奪舍。

    她急忙追問:“那申屠危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奪舍了?”

    謝聽云抿唇不語。

    他此時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云晚陡然無力,微微垂著頭,一顆心徹底沉入到谷底。

    第124章

    墨華剛剛奪舍,應(yīng)該還未走多遠,幾人騎上飛馬奮力直追,很快就在天邊看到魔種所殘留下的黑色霧氣。

    見到幾人,魔兵并沒有逃走之意,不怕死從四面八方匯集過來,放眼望去黑壓壓一片。密密仄仄地將他們包圍在內(nèi)。

    謝聽云持劍出鞘,尚未揮動,折射而出的劍意寒芒便讓打頭陣的魔兵灰飛煙滅。他淡漠地看著面前層層逼近的丑陋魔種,眼神清寂,長袖無風(fēng)自起,冷冽之勢又震碎幾道魔魂。

    “你們的主人在哪兒?”

    魔兵沒有回答,一擁而上,似乎根本不恐懼他的道意會沖裂神魂。

    這些留下來的魔兵顯然是留下來給墨華斷后的。

    云晚正準(zhǔn)備出手,就聽到后面的柳渺渺吆喝一聲:“都別動!讓我來!!”

    云晚忍不住回想起昔日被二胡所支配的恐懼,眼皮子狠狠一抽,還沒來得及張口阻止,柳渺渺便繞開眾人閃身上前。

    面對著無數(shù)魔種,劉渺渺左手調(diào)音,右手拉響弓弦。

    樂符沒有節(jié)奏的在她手上宣泄而出,毫無章法,刺耳如鋸木只音,驚響天徹,剎那間引得飛鳥亂舞,就連聚攏在頭頂?shù)暮谠贫家蜻@“絕世之音”四散開來。

    魔兵估計是頭一遭遇見這種音修,愣了好半天。

    她的二胡音之中醞有重重道意,可震邪魂,除邪祟,道行不高的魔兵沒等拉完一曲兒就被送走,一同差點被送走的還有云晚。

    云晚聽得眉頭直皺,終于忍不住痛苦,輕聲提醒道:“師姐,我看差不多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