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米之內(nèi),原地飛升 第8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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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晚踢開腳邊石子,仰頭與他對視:“我問你,那些村民呢?” 郁無涯道:“殺了。” 云晚冷笑:“殺了?他們早已死去多年,你怎么殺?” 郁無涯還想說下去,就被云晚打斷,順手還把那塊血書丟過去:“這霞玉村供奉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山神!而是天吳!” “天吳早就……”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她又接下話茬,“天吳早在千年前就被天道降罰是嗎?那如果,它只是魂脈受損卻沒有死呢?如果他潛藏在霞玉村,假借山神之名,利用村民對神的信仰為他尋找祭品呢?” 郁無涯垂下的睫毛輕輕顫動,不自覺地捏緊那塊衣布。 “你也不想想看,什么樣厲害的古陣連你的修為都能封印,甚至讓那么多人無聲無息消失在里面。真的是所謂的山神嗎?師尊曾說過,天吳依靠女子陰血而生。而這上面寫魂珠有八,位列四方,所以我懷疑千年前的降罰讓天吳難聚魂珠,所以才暫時將它們藏在了不同的地方,然后讓村民四處尋找玄陰之脈的女子來維持他的生命,重聚他的魂珠。” 云晚只是推斷。 貢殿地面的圖騰八首八尾,怎么看都不像是山神,反而像是某種上古邪獸。再看這村里到處都是陣法貢殿,他們留著男子不殺,偏偏只要女子。 云晚恰巧又是陰年陰日陰時出的玄陰之體,所有一切都能和琉塵給出的信息對上。 天吳要陰日生的女子,只有這樣才能讓他恢復(fù)神力,重聚魂珠。 可是天劫帶給他的損傷巨大,以他一個人的能力是完成不了的,所以才會編造出山神的身份,利用村民的無知和信仰來為他尋找玄陰血。 從現(xiàn)在的情況來看,他顯然是成功了。 “你先去找你師姐,我會處理。”她的推斷合情合理,讓郁無涯找不到半點漏洞。 幾千年前,名為天吳的邪神降禍人間,修真界束手無策,直到天道出手才終結(jié)禍亂。如果吳真的暗中蓄力想要復(fù)活,那對修真界來說又是一大災(zāi)害。 云晚拽住他:“你是不是傻?” 被罵得郁無涯抿抿唇。 “你覺得他會讓你找到?” 郁無涯不語。 “他們放棄其他女孩,單獨要我,說明我很重要,說不定我是讓他復(fù)活的最后一個祭品。”云晚壓低聲音,“如若猜測沒錯,我們來之前看到的那些貢臺就是魂珠所藏之地,你和其余人分散四面,破壞魂珠。” 郁無涯夾緊眉頭:“你呢?” 云晚重新來到地牢前,扭頭沖他一笑:“不入虎xue,焉得虎子。” 說罷在郁無涯愕然的視線下毅然決然地跳了進去。 她要殺天吳,奪靈骨。 她要逆天改命,登仙臺。 郁無涯抬起來的手重新放下,后面又傳來凌亂錯亂地腳步聲,緊握雙拳,最終選擇離去。 “是不是有人來過?” “去看看新嫁娘,不能讓她跑了!” 鬼面人趴在地牢上方,見云晚還坐在里面,終于松了口氣。 “我們騙過那些修士了?” “是啊……他們以為我們都死了,不要耽誤時間,只要把她獻給山神,我們就能永生。” 交談聲很低,細細碎碎地傳到云晚耳朵。 沒等多長時間,兩人就將云晚臺入到一頂血紅的轎子里。 轎子搖搖晃晃走向午夜。 風(fēng)聲作哭喊;掀飛嬌簾,另一頂紅棺迎面撞來,怪哉的是,抬棺的竟然是四個白面紙人。鬼臉人像是沒看到那般,繼續(xù)往前。 距離只剩一里,縮近,更短。 紅棺,紅轎,紙人,鬼面,四者貼合。 紅月突然攀高,云晚的面前多了一位新嫁娘。 她面如白面,唇紅如雪,沒有眼白的雙目直勾勾貼著云晚的眼,之后身軀化作濃煙,徑自飄入到她的雙眼里面。 宛如時光遷徙,所有場景以光速在四周飛躍,終于,白光消失,一張張記憶在身前攤開。 云晚就像是局外人般清晰看著所有一切。 紅杉樹下,妙齡少女與俊秀青年一眼定情。 她愛撲蝶;他就在后面吹笛;雨來時,他撐起油紙傘,紅著臉現(xiàn)作一首酸兮兮的情詩。 她愛聽,不覺得酸,只覺得滿心歡喜。 很快,青年要遠考,要離開這個村子。 她女紅好,就著月色為他縫了香囊。 紅色,上面單繡一個晴。 “晴兒不求長生有所成;只求長生永不忘。” 他不善言辭,卻在此刻紅了眼眶。 青年走時是暮春;晴兒嫁時卻是冬雪。 “他就是個負心漢!他早就娶了富家千金!” “晴兒,你若不嫁給山神,我們這霞玉村的可都要完!” “你看看,你看看他給你寫的信,他在外成親了啊!” “山神選中你是你的幸事,難道你忍心看著你娘死嗎?!!” 婦人苦苦哀求,那張臉竟和李大娘的一模一樣。 捏在掌心的信紙已經(jīng)被她的眼淚打濕,哽咽著,嗓音泛著苦,“長生……不會棄我。” “自古以來,負心漢還少嗎!”婦人跪地,不住磕頭,“晴兒,娘求你,娘給你磕頭,你若不嫁,娘也活不了,整個霞玉村都活不了。” 娘在逼她,村子逼她,整個世道都在逼她。 [至此別后,你我各自安好。] 各自安好。 簡短四字,了斷她所有決心。 她嫁了。 一身的嫁衣如火,孩童們都在圍著火紅轎子嘻嘻哈哈—— “四月四,新嫁娘;一更拜高堂;二更吃喜糖;三更入洞房;四更五更……哭爹娘……” 歌兒伴隨著咯咯的笑聲飄遠。 當(dāng)夜晴兒以陰血獻山神,可是山神并沒有將村民庇佑,一場狂風(fēng)驟雨壓斷山崖,滾落的泥石流淹沒整個村莊。 那時正好是五更天,應(yīng)了那首曲兒,天地間鬼哭神嚎,百人隕命,眨眼間霞玉村化作廢墟。 再然后。 死去的人以泥土的形式復(fù)活,虔誠信仰著賦予他們新生命的山神,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地欺騙著過路的無辜女子,用她們的血維持著山神性命; 可是他們并不知道,所謂的山神其實是上古時期的邪祟天吳,他利用他們,不住洗腦,讓無知的村民心甘情愿地成為他的信徒,為他尋找著年輕血脈。 只要找到八個擁有玄陰之軀的女子,天吳即可重聚魂珠,徹底復(fù)生。 晴兒是第一個。 云晚剛巧是第八個。 她心有不甘,懷有執(zhí)念,雖然軀體已死,魂魄已滅,卻獨獨留下一縷心魔,縈繞世間不肯散去。 修士們看不見,摸不著,只跟著與她有著同樣玄陰血的云晚,提醒著她前方的災(zāi)禍,從一開始,她就想救她。 記憶散盡,晴兒安靜坐在面前。 云晚與那雙平靜的眼眸對視已久,緩慢地把香囊遞過去:“他說……長生心意相隨,此生永不相負。”云晚告訴她,“顧長生從未拋棄過你。” 籠罩在晴兒眼中的迷霧忽然散開。 身影成為一縷云煙,隨著那只香囊徹底消失在眼前。 第63章 “汝敢弒神?” 霞玉村燈火通明。 村子里的村民剎那間離奇消失,不知所蹤,然而這一切對于千辛萬苦逃出來的人來說已經(jīng)不重要了,所有被救出來宗派弟子一刻都不想逗留,走得走,逃的逃,最后只剩下寥寥幾人。 郁無涯空手而歸。 柳渺渺確定好些遍才意識到云晚確實沒有回來,急了,小跑過去拽住他的袖子逼問:“晚晚呢?” 郁無涯不語。 柳渺渺猛然拔高音調(diào):“別告訴我你真的讓她嫁山神去了!” 他的沉默無聲就是最好的回答。 柳渺渺眼眼梢泛起紅意,牙齒咬緊唇角又松開,哪怕極力忍耐著情緒,仍是從那細微的面部變化中流露出幾分憤怒和埋怨。 她和昆山所有弟子一樣,敬重著郁無涯,因為知道他承諾過一定會做到,也從不懷疑他會失信,可是…… “你討厭晚晚,所以故意把她丟下,是嗎?”柳渺渺不是傻子,從細枝末節(jié)中就能看出兩人有矛盾。 郁無涯一向是個穩(wěn)重的人,絕對不會意氣用事,因而才能得到她百分之百的信任,她也相信他絕對不會因為矛盾就將小師妹棄之不顧。 可是云晚沒有回來。 柳渺渺一句話也沒有說,眸光趨于冷漠,漸漸收回一切表情,準備單槍匹馬殺入敵營,救出她最還沒捂熱乎的小師妹。 結(jié)果柳渺渺沒走兩步就被郁無涯強拉回來。 不拉還好,這么一拉徹底讓柳渺渺爆發(fā),全力掙扎著郁無涯的手,“松開!我要去找小師妹!” 郁無涯抓得更緊,比起她的失魂無措,他要冷靜得多:“她讓我們?nèi)テ茐奶靺腔曛椋苊獍l(fā)現(xiàn),才決定一個人拖著天吳神。”頓了下,“我沒有故意把她丟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