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奴 第86節
書迷正在閱讀:十米之內,原地飛升、服軟、萬人嫌女配做甜點逆襲了、緊急相愛計劃、舊愛(作者:關就)、全家穿越到古代(種田)、專治極品[快穿]、九零年代重置人生、大師姐為何這樣、替嫁真千金:偏執墨爺寵上天
胡劍雄匆匆跑走。穆遙才道,“先生怎么來了?” “齊相呢?” 穆遙往內庭方向看一眼,“我走時睡著——天還沒亮,應還沒醒。” “今日是第二個九日關口。” 穆遙站起來便往回走。余效文道,“在活石泉房。” “你怎么知道——”穆遙一語未畢,悚然一驚,“誰去回你的?怎不來同我說?” “齊相不允。” “他不允就不來?哪里來的糊涂東西?”穆遙罵一聲,同余效文一路疾奔往泉池去,初到門口便聽里頭不間斷傳來微弱的哀叫,“給我吧——給我——” 穆遙推門而入,抬頭便見齊聿陷在活石泉中,被四名侍人分頭制住手足,掙脫不得,耷拉腦袋,奄奄一息地哀求,“求你——疼——” 第106章 錯了 為你撐腰。 穆遙勃然大怒, 立時發作,“你們在做什么?誰許你們進來的?滾出去——” 領頭侍人乍著膽子道,“若不按著些……恐怕大人溺水自傷……我等——” “滾——” 侍人松手。齊聿早已無掙扎之力,卻爬不起來, 伏在白石池沿上, 仍在苦苦哀求, “……給我——” 穆遙趟入水中拉他起來, 齊聿身體無力,任由她拉著靠在她懷里。穆遙挽著他, 叫他完全浸在藥泉之中,耳邊是他漸漸絕望的哀求,“給了我吧……疼——好疼——” 余效文過來。穆遙托起男人沉中水中的手, 余效文就勢診一回,“我煎一副藥,殿下隔二個時辰與齊相服一劑,睡過今日就好了。” “速去。記得放些——”穆遙一語未畢,忽一時皺眉。余效文看得分明,疼到昏亂的齊相已經張口咬在穆王肩上,男人用力到渾身發抖, 雙目赤紅,如同瘋狂。 余效文急忙去拉,“殿下——” “放手, 你別碰他。”穆遙稍一皺眉, “去煎藥, 記得放些蜂蜜。” 余效文抿一抿唇退走。穆遙騰一只手,柔和地捋過男人僵硬到發抖的身體,一下接著一下。未知多久, 男人終于尋回理智,才知道自己方才做過什么,張著口,傷心地哭起來。 “怎么啦?”穆遙調整一下姿勢,換作撫弄男人水淋淋的黑發,“我還沒哭呢,我們齊相傷心什么?” 男人久久不肯出聲,咸而澀的淚水源源不斷,滴在穆遙肩上。穆遙道,“這是第二關,過了今日,我們齊相離大安就不遠了,再堅持一下。” “穆遙……求你——讓我一個人吧。”男人咬著牙道,“我再發瘋……傷了你怎么辦?” “齊相cao點別的心,你傷不了我。”穆遙輕輕地笑,“管好你自己便是。” 男人全然得不到安慰,他被慚愧與疼痛兩邊煎熬,又要克制自己不在穆遙面前驚叫出聲,只能生生忍著,到后來連喘息都接續不上,只是大張著口,一下一下倒著氣兒。 好在余效文終于回來。穆遙抱著齊聿,余效文便在她肩頭喂他吃藥。齊聿早已經疼得神志不清,聽到一個“藥”字以為銷魂草,沒有半點反抗地往下咽。 那藥效極其剛猛,吃不到一半男人便安穩許多,尖銳的疼痛變得麻木,身體便不堪負荷,搭在穆遙身上茫然昏著。余效文喂不下,“殿下,你看這——” “放著。 ” 余效文依言放下,“有藥粥。”又道,“過二個時辰我再送藥來。” “去吧。” 泉房門在外掩上,穆遙便拉著著齊聿坐起來,仰面靠在池壁上。男人筋疲力盡地抬一下眼皮,只能看到一個搖晃的人影,他張一下口,“穆遙。” “是我。” 男人視線晃動,感覺自己被一個柔軟的懷抱擁住,有人在耳邊輕聲道,“張口。”他本能地張口,便有既甜又苦的藥汁漫過唇齒,有人抵在他舌尖,慢慢把湯藥推入喉間。湯藥無法阻止地滑入喉間,他越發恍惚起來,“……穆遙。” “撐不住便睡一會。”穆遙漫應,仍含了湯藥哺給他,男人初時還有點反應,后來睡死過去,任由她擺弄,便連一大碗藥粥也在昏睡中被她哺下。 即便在深沉的昏眠之中,男人仍然能感覺疼痛,多數時候能忍,有時候疼得厲害,忍不住哭叫時,他總能在搖晃的視線中尋到穆遙的影子。穆遙扶著他,親吻他,他便安心,連疼痛也不那么難熬。 等他終于清醒時,時間又已經走過五個日夜。男人在熟悉的地榻上醒來,手邊仍是那只貓,他艱難開口,“穆——” 嘶啞如敲破鑼。 男人不敢再出聲,撐著榻沿坐起,好在雖是手足酸軟,倒有氣力,撐著墻壁站起來,一點一點往外挪。 小貓蹲在原地,歪著頭打量他。 男人扶著墻壁移到門口,便見穆遙坐在院子里,面前遍身鐐銬跪著一個人,一身粗布衣裳,文文弱弱的,看著像個窮書生。 “事情不必你說,你說了也沒有用。”穆遙冷笑,“且與我說清楚,誰指使的你。” “無人指使。”書生梗著脖子大叫,“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為天下誅國賊是天下人之責。你定要問誰指使,我正告于你——指使我的,是為天下誅國賊之公心!” “誰許你大喊大叫?”穆遙說著,回著看一眼。男人不知出何心理,縮在暗影之中不動。那邊穆遙已經轉回去,“再這么大聲,立時割了你舌頭。” “久聞北穆王國之棟梁,為一聲之高行割舌酷刑?”書生難以置信,好歹聲音是小了許多。 穆遙實在受不了這種書呆子,看他模樣不似作假,“既然無人指使,你為什么要寫那種東西?” “事實而已——他能做,我不能說?” “你知道個屁。”穆遙罵一句,“齊相根本不知道你個什么東西,你為何如此仇視于他?” “此人禍亂天下,國之佞臣,我為天下,當然仇他。” 穆遙百思不得其解,“怎么禍亂?” “濫施惡法,罪大惡極,還——” 穆遙一抬手阻攔,“什么惡法?” “此人在麟臺施惡法,鄉野之間無一日安生,不是惡法又是什么?” “你是哪一戶世家?” “我并非世家。”書生道,“我家世代務農,為秦王殿下之邑戶。秦王殿下恩德澤于我家,齊聿憑什么要我歸于朝廷?我不服——我不歸——” 穆遙目瞪口呆,“你家既為邑戶,田賦一份繳于秦王,一份繳于朝廷,施新法,只需納一賦,便連秦王也與庶民同等,服徭役,納丁稅,于你有何損傷處,你要罵齊聿? “此乃圣祖欽定之圣法,殿下怎能枉加評斷?可是受了齊聿那廝蠱惑?”書生捶地大叫,“圣祖平天下,立圣法,一字不可更改,齊聿那廝喪心病狂,殿下國之棟梁,怎能聽他妖言?那廝竟然膽敢命秦王服徭役納丁稅,殿下金尊玉貴,怎能與泥腳子們一同做工——” “秦王不肯做工,他有銀子,繳銀錢代徭役不是就是了,用得著你為他cao心?” 書生捶地大怒,“此乃奇恥大辱,秦王殿下何等樣人?怎能為佞臣以惡法羞辱——” “行了行了行了,滾吧。”穆遙擺手打斷,吩咐侍人,“糊涂東西,拉下去棄市。” 書生被“棄市”二字嚇得發木,呆坐原地,連反抗都想不起來。正在侍人撲過來時,身后一個男人的聲音阻止,“且慢。”便見一名身形瘦削的年輕男人立在門內,身上松垮垮掛著一件薄薄的白色中單,瘦得離奇,風兒都吹得倒的模樣。 穆遙回頭,“你怎么醒了?”見他要走過來,皺眉,“不許出來,回去躺下。” 齊聿果然不動,卻也不肯回去,站在原地同她僵持。穆遙拿他無法,走過去道,“屋子里籠的地龍才暖和,你就這樣出去,凍不死你。” “外頭是誰?” “一個到處說你壞話的人,我閑著無事,拿來問一問,已經問完了。”穆遙挽住他,笑道,“齊相可算是大好了,都有心腸問這些俗事了。” 書生一驚,“他——他——就是齊聿?” “齊聿是你叫的?”穆遙頭也不回,“外頭站著的人都死了嗎,拉下去棄市!” “別殺。”齊聿攥住她,“讓我問問。” “一個糊涂東西有什么好問?”穆遙哼一聲,見齊聿滿面倔強,嘆一口氣,回頭道,“押下去關著,等齊相大安以后問過再殺。” 侍人直接往書生口中塞一只麻球,左右拖著走了。 齊聿抿一抿唇,“我是說……我現在問問。” “休想。”穆遙扶著他回去,推到地榻上躺下,“再叫那糊涂東西氣出個好歹,我前頭工夫都要白費——你想問,且等大安吧。” 齊聿伏在枕上,久久道,“我只是沒想到……連邑戶都在罵我。圣祖也是人,他便全然無錯嗎?王相金尊玉貴,不當服役,庶民便天生低人一等么?” 穆遙沉默。 “是我無能。”齊聿翻轉身體,背對她,“好一場碌碌無為,到頭來只余一身罵名——” “齊聿。” 齊聿抖一下,只不出聲。 “這一件事是故太傅要做的——你做錯了,故太傅也做錯了嗎?故太傅為此事殞命,他也無能嗎?” 齊聿坐起來,“你在說什么?” “先問你在說什么——”穆遙冷笑,“你自怨自艾,以為罵的是你自己?錯,你在辱罵故太傅!” 齊聿瞪著她,一張臉憋得通紅,難以置信道,“穆遙,你這是在罵我?” 穆遙繃著臉一聲不吭,同他坐在原地對峙。齊聿漸漸無法忍耐,拖住穆遙手臂,輕輕搭在她肩上,“你又騙我。” “什么?” 齊聿在她肩上蹭一下,“你說了……戒藥期間我想怎么鬧都行——全是假的。” 穆遙一滯,忍不住笑起來,“如此說來,好像真是我的不是。”張臂攏住他,“齊相大人,你有時候說話太讓人生氣。” 齊聿“嗯”一聲,又道,“穆遙,我不是自怨自艾——我有時候會想,我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為什么?” “我并沒有治世之才,以我一廂情愿,可能真的沒有辦法完成變法。”齊聿道,“老師也許看錯了——能夠完成這一件事的人,不是我。” 穆遙并不應聲,“故太傅府上送了一封帖子來,后日是故太傅七十冥誕,讓你去主祭。” “趙夫人?” “是。”穆遙道,“罪像的事夫人已經知道,冥誕請你主祭,應是以故太傅之名,為你撐腰。要去嗎?” 第107章 太傅遺孀 秦沈? 齊聿沉默地坐著, 雙手絞在一處,用力到發白。 穆遙不理他,也不催他,把溫著的藥粥取過來, 用木匙喂他吃。齊聿木木地吃兩口, “你想讓我去嗎?” “不想。”穆遙道, “我們齊相在戒藥, 留在我身邊,我才能放心。” “那你為什么要同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