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控制住你的向導素 第41節
宿封舟也沒想到應奚澤居然會直接拒絕,錯愕地看去,正好對上那道平靜的視線。 應奚澤的語調里也沒有一絲過多的起伏:“向導素需要經過血液提取,這幾天我已經扎了夠多的針,不想再額外地多挨一下。” 宿封舟:“……” 這理由簡直要多任性就有多任性。 他抬眸掃過那人的神態,嘴角終于緩緩浮起了一抹笑意:“怎么感覺你比我還期待進行精神疏導?” 應奚澤不置可否:“我只是討厭麻煩而已。宿封舟,精神圖景是個什么樣的情況,你本人應該比誰都要清楚。如果不在還算穩定的狀態之下妥善維持,一旦徹底爆發,再想恢復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這點我當然知道。如果恢復不了就會徹底暴走,然后在完全失控造成更多破壞之間由評估方選擇是否擊斃。”宿封舟無聲地笑了笑,“所有人都知道這將會是我最后的命運,至于什么時候會走到最后那步,隨緣就好。” “哨兵的圖景崩塌情況確實隨緣,但現在我們都還在平城,如果這段期間你發生什么問題,到時候辛苦的還得是我。向導素的作用效果畢竟有限,為了避免未來有更大的麻煩,我倒是更愿意現在盡早解決隱患。”應奚澤說,“至于其他的事情就更不需要你cao心了,反正……” ……反正那份破破爛爛的精神圖景,也不是沒有看過。 應奚澤在心里默默地說完了后面那句話,緩緩地解開了領口的口子輕輕的扯了一下,視線在房間里環視一周:“總之,你現在只需要回答我,想在哪里進行疏導,沙發還是床上?” “……” 宿封舟覺得自己大概不算是被調戲,而是在最后一句話落下的瞬間,仿佛隨時處在要被玷污的邊緣了。 頓了一下,他說:“床上吧。” 說話間,宿封舟的視線不動聲色地從應奚澤的身上掠過。 敞開的領口處可以看到露出的清晰鎖骨,明明從頭到尾都透著禁欲的氣息,然而一眼看去,這樣性感的輪廓弧度依舊讓房間里的氣氛忽然帶上了一絲極欲的微妙。 可偏偏,應奚澤依舊一副渾然未覺的樣子。 很顯然連他本人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在這個動作下的極度誘惑。 宿封舟感到喉嚨口下意識地滾動了兩下,忽然間干得有些厲害。 有一說一,疏導就疏導,扯領子勾引誰呢。 有些要命。 第41章 這其實不是應奚澤第一次闖進宿封舟的精神圖景世界了。 只不過跟上次不同,這一回有了宿封舟這個圖景主人的允許,進入的過程顯得暢通無阻。 輕輕的捂在耳朵旁邊的兩只手成為了最為密切的鏈接媒介,冰涼的觸感隨著關閉的五感而忽然間遙遠,靠在枕頭上的宿封舟閉著雙目,隱約間只感到有一種微妙的電流同不知名的角落滋生,然后逐漸地蔓延到了他的全身。 此時此刻完完全全地跟外界切斷了聯系,只剩下這種微妙的牽引感,帶著他一起朝著自己的精神圖景深處持續下墜。 他知道,這些無聲無息的波動,是來自于應奚澤的精神觸手。 同樣是讓身體各方面的感官都具有極大程度的強化,但是體能方面向導向來沒有辦法跟哨兵進行抗衡,看似相對弱勢的存在,實際上在進入到精神世界當中之后,反而是最為強勢的引領者。 如果說隨時處在可能暴走邊緣的哨兵是難以掌控的兇獸,那么向導就是牽引在他們脖子上的那根韁繩,時時刻刻維系著他們邁向崩塌邊緣的那最后步伐。 從來沒有有效的向導素控制,也沒有合適的向導可以進行援助,這本該是宿封舟有生以來的第一次疏導才是。 然而非常奇異的,他卻從中產生了一絲似曾相識的微妙感。 隨著精神觸手的深入,圖景世界里涌動的屬于哨兵的精神力也有了隱約的波動,很快被應奚澤發現之后悄無聲息地按捺了下去。 毫無疑問,宿封舟確實具有所有哨兵當中都顯得尤為龐大的圖景世界,然而他確實還是小看了應奚澤,所有的精神觸手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遍布了整個圖景世界,細致到一絲一毫,整個過程完成得從容不迫、駕輕就熟。 應奚澤本身根本沒有表面上看起來的弱不經風,相反的,如果這個世界上還存有頂級的向導沒有受到政府的招攬,這位對外文質彬彬的年輕研究專家必然是其中一個。 用冀松當年的推斷來說,應奚澤之所以可以穩定地抵抗住當年零號意圖對他進行的單方面感染,很大程度的可能性就是源自于向導本身極度強悍的精神力影響。 無比完整的鏈接系統很快順利建立。 應奚澤再一次看到了宿封舟的精神世界。 短的一段時間,可以看到那些海平面上漂泊著的無數島嶼又發生了尤為慘重的坍塌,留在圖景當中的黑狼孤零零地蹲坐在其中一個孤獨的小島上,低低的嚎叫聲伴隨著周圍涌動的冷風,推起的浪花一下又一下的拍打著礁石,頻繁又透著明顯的躁動不安。 狂風驟雨。 用這個詞語來形容此時宿封舟的精神世界最合適不過。 即便是向來冷靜的應奚澤都多少感到有些驚訝,也不知道這個男人到底是如何做到在這種完全混亂的狀態之下,依舊維持住表面上的談笑風生。 慘烈到極致的精神世界背后,是堪稱強悍到極致的絕對意志力。 但是毫無疑問,如果再繼續這樣下去,當最后一片的陸地被海水所徹底吞沒的那一天,都將注定徹底失去自我。 屬于向導的精神觸手從四面八方聚攏,仿佛一個巨大的牢籠,緊緊地錮住了呼嘯的風。 強烈的沖擊在瞬間產生,兩者的精神世界發生了親密的觸碰。 無形當中仿佛有一只平穩的手,要將這個世界中所有翻涌的躁動徹底壓下。 被完全剝奪五感的狀態下,宿封舟整個人就仿佛墮在無盡的黑暗當中,卻是微妙地受到了同步的牽引。 兩種極度反差的剝離感鋪天蓋地地籠上。 混沌的意識之中,只有本能在促使著身體給出了同樣的反應,隨著胸膛的劇烈起伏,呼吸也開始變得愈發急促。 在已經建立起來的精神鏈接之下,應奚澤也同樣感受到了來自于宿封舟的共感,讓他整個人也隨之開始顫抖。 這樣霸道的精神世界原本就不是這么輕易地得以撫平,更何況這次的撕扯與強橫,比他之前所接觸宿封舟的時候要來得更加洶涌很多。 兩個精神力的沖撞之下,幾百米的海浪在無形的力量中直卷而上,隨后在天際中轟然炸開,重重地沖刷在礁石之上。 零星的島嶼被在巨浪的拍打下被徹底吞沒,又倔強地重新涌出,黑狼尖銳的嘶吼劃破空中,一度地仿佛要割裂這片精神世界中的昏暗天空。 應奚澤可以感到自己按在宿封舟臉側的兩只手都在隱約顫抖,但是同一時間,在愈發集中的精神力之下仿佛與宿封舟完全地融為了一體,現實世界里的所有感知也在逐漸地抽離。 翻涌的海浪仿佛沖刷在他自己的身上。 是徹底的寒冷,又像是肆無忌憚地在吞噬著理智,隨時隨地可能想要拽著他一起墮入這片滿目瘡痍的圖景世界當中。 應奚澤用盡全力才艱難地控制住了自己逐漸有些渙散的神志,。 成片的精神觸手在牽引之下發生了巨大的擴張,最后密密麻麻地交織成了一片巨大的網,鋪天蓋地地朝著海平面重重地壓了下去。 所有的一切被包圍的那一瞬間,整片精神世界隨著某處激發的微妙落點炸開了炫目的光。 仿佛有一輪暖陽從海平面的盡頭升起,溫熱的陽光撒開的同一時間,呼嘯的風暴似乎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撫,隨著最后幾下涌動徹底地平息了下去。 隨時瀕臨崩塌的精神圖景,有了前所未有的寧靜。 冰冷咆哮的圖景世界被一片柔和的感知所徹底覆蓋,隨著海平面重新恢復平靜,應奚澤在抽離出來的第一時間發現,自己跟宿封舟不知不覺間居然依偎在了一起。 緊貼的身體之間是隔著衣衫的熱意,像極了那片暖陽所帶來的感覺。 應奚澤片刻的愣神之后猛地將宿封舟松開,垂眸看去的時候,掌心中已經滿滿的全是汗水。 再抬頭看去的時候,只見宿封舟也在直勾勾地看著他。 只不過顯然還沒有完全從五感剝奪的狀態中恢復過來,直視的雙眼中滿滿的都是有些呆滯的空洞,但是整個人顯然也好不到哪去,密集的汗珠分明地懸掛在額邊,沉重的呼吸讓胸膛的起伏也透著一種堪稱曖昧的節奏。 應奚澤緩緩地咽了一口口水,隱約間感覺自己在對方明顯放空的視線下,卻是在身體深處隱約萌生了一種從未有過的熱意。 難免有些恍惚。 誰能想到之前曾經無比強勢的壓制都沒引起什么異常反應,這一次再正常不過的疏導過程,卻是莫名地將他勾出了幾分結合熱的趨勢。 只能說幸虧他到底還是沒有在宿封舟的精神圖景當中迷失,要不然此時此刻兩人恐怕在不經意中就已經完全失控地,徹底淪陷其中。 跌坐在床上緩緩地深吸了幾口氣,應奚澤眼見著宿封舟眉目間的神態終于逐漸地開始恢復清晰,克制著還沒完全切斷的精神鏈接下給他帶來的種種沖動,輕輕的捏了捏眉心,轉身下床。 剛走兩步,聽到終于找回神志的宿封舟聲音低啞地開了口:“要去哪?” “浴室,洗澡。”應奚澤開口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聲音也啞地可以,結合著兩人此時此刻的狀態跟房間里依舊盤踞滿每個角落的就精神波動,到底還是在微妙的氛圍中繃住了自己的情緒,“……你,先休息一下。” 他一時間難得有些后悔,要早知道會有引發結合熱的風險,他就該聽宿封舟的提議直接供給一些向導素。 現在這種躁動不安的感覺,遠比前幾天持續高燒的時候要難熬多了。 應奚澤走進浴室后就關上了門。 依舊坐在床上的宿封舟垂眸的視線被徹底阻斷。 精神鏈接的過程中,兩人的所有感知完全互通,他哪里還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 就這樣一動不動地保持著這樣的姿勢許久,最后默默地將臉埋進了手掌中,低笑出了聲。 第42章 應奚澤可以清晰地感覺到,自從那天的精神疏導之后他跟宿封舟之間顯得有些微妙的氛圍。 不過隨著第一批藥劑的順利生產,在這個階段的配合工作也算是同樣告一段落,身為七組組長的宿封舟也不需要再繼續留在他的身邊,重新回歸了七組的日常工作當中。 暫時的分開,也算是給了些許緩和的機會。 同樣的,應奚澤也回到了自己的崗位上。 不是跟一起來的同事們配合群眾的血液檢測工作,而是留在了研究院里進行第二批次的試劑研發。 隨著首批人員完成了注射,整個平城內部的混亂稍微得到了環節,但是也僅僅只是緩解而已。 完全利用應奚澤身上的血樣提取太過折磨不說,就算將他整個抽干,供給量也無法滿足平城內部的所有群眾,更不用說后續再向全世界進行普及了。 要想完全地突破這樣艱難的現狀,還得等待第二階段的研發完成。 接下去的日子里,應奚澤投入的就是關于藥劑成分在人工合成方向的開發工作。 而在這個過程中接觸的樣本,自然是之前在他體內提取出來的那部分留存血液。 冀松其實并不贊成應奚澤留下來參與這個項目。 畢竟自己剖析自己無疑是一個非常微妙的過程,更何況通過這樣詳細的解析過程,還能更加清晰地感受到這份本該屬于人類的血液細胞當中已經發生的細微變化。 直白一點來說,簡直是在從各個角度向應奚澤這個當事人證明,他正在逐漸遠離人類這個物種的所有特質。 那天,冀松再一次地表示想要將應奚澤調回寧城研究院其他人所在的崗位上。 應奚澤終于從實驗cao作中抬頭看了過去,話語非常直接:“老師,在這個研究方向上,您還能找到比我更適合的項目專家嗎?” 冀松:“那倒沒有,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