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不敵他 第138節
他只是一直把人抱在懷里,手腳規矩的都不像是他自己的。 天亮時,江月稠側了個身,臉埋到曾憶昔的胸口。他衣料很柔軟,沾著體溫,也暖和,習慣性地蹭了兩下。 曾憶昔抬了下手,手指沒入她的法里,摩挲了兩下。 江月稠哼哼了兩聲,睜開了眼。 男人睫毛顫了顫,一雙深眸里像是嵌進了黎明的第一縷曙光。 他看著她眼睛,緩緩地喊出她的名字:“江月稠。” “嗯?” “我想跟你建立一個長期穩定的契約關系。” 第70章 正文完結【下】 歲月不敵他 領證的事情一時并不順利。 因為曾憶昔不跟她財產公證, 說他沒什么好公證的東西。 他說房子是他爸買的,車也是他媽出的錢,說不定他家以后的所有東西都可能留給他表妹…… 江月稠覺得他就是在鬼扯, 但她心意已經定下來,必須要有這道程序。因為這事目前達不成一致,所以就一拖再拖。 再后來,安寧的項目忙起來就無暇顧及私事。五月份的時候,安寧告訴她, 他們的項目得到了一筆資金,還是人家自己找上來要投資他們的游戲。 資方是一家服裝公司,安寧為了感謝對方的支持, 還特意買了他們家的衣服。 并挑一套送給了江月稠。 母親節那天, 剛好是周日, 江月稠回了趟家,意外地看到王謹惠竟然在他們家。 她身上穿的, 正是和安寧送她一模一樣的衣服。 王謹惠這趟是送趙芬萍回來的。 在北城的這段時間, 母女倆后來時不時的拌嘴。趙芬萍看不慣這大手大腳的生活習慣, 她是從小窮到大的, 節儉的生活理念已經深入骨子里, 在超市花幾毛錢的購物袋絕對要二次利用, 在菜場買菜絕對要占人點小便宜。另一邊,王謹惠也受不了她這副寒酸樣,覺得她實在是有點丟人。 倆人誰都受不了誰,大吵一架后, 趙芬萍說跟這還不如回來跟王家成過日子。在北城,她也誰都不認識,巷子是破了點, 但好歹有熟人,大家都沒文化,全都敞著大嗓門說些沒文化的話也沒什么,誰也不必笑話誰。 王謹惠便這么把趙芬萍送回來了。看在她這段時間照顧的份上,也給了不少錢。 來看望劉小梅和江明,王謹惠也買了好些東西。 江月稠沒什么話,一桌子的菜,她悶著頭吃。 都是劉小梅和江明在跟她說。 她出門倒垃圾廚房垃圾時,王謹惠也出了門。 “江月稠。”王謹惠猶豫,到底還是出聲喊住了她。 江月稠腳步一頓。 兩人四目相對,許久無話。 王謹惠還記得,她們站的地方從前是個沙堆,那時候她倆還經常拿著些破盆破碗,在這邊弄泥沙。 把自己弄得臟兮兮,回家都少不了挨罵。 她那時候就很愛拉著江月稠出來,江月稠不愿意,她便慫恿,因為想聽江月稠被數落。 原來竟從很小的時候,她心里就有了點不太好的念頭。 “有事嗎?”她們半天沒話說,江月稠問了句。然后抬手,把一袋子的東西丟進了綠色的垃圾箱里。 她沒什么要跟王謹惠說的,剛剛在飯桌上,其實都聽的差不多,知道王謹惠她現在身體也好了些,也沒什么要去問的。 “對不起”這三個字,王謹惠說不出口,也覺得說出來,江月稠也并不領情。 但不說這個,又不知道從何開口。 風刮過來,樹葉沙沙的響。 在這點細微的動靜里,王謹惠開了口:“曾憶昔給你寫的信,不是我主動交的老師。” “是你們班主任,自己撿到的。”她又補充了句。 不管江月稠信不信,她說的是事實。 也不是她故意要老師撿到的。 李志把東西給她。她完全沒想過要給老師,雖然知道曾憶昔給她寫這樣的信時,她心里很不是滋味,但確實沒想過要跟老師說。一來,她怕老師怕的要死,平時看到老師,都會繞道走,不可能主動接近老師。二來,她覺得如果江月稠最好是能因為這事分心,也……不壞。 其實無論怎么說,都掩飾不了,她對江月稠的惡意。 那天,晚自習下課時候,她來到江月稠班上準備找她,卻看到他們的班主任。 江月稠的班主任代他們班的化學,而且在高一沒分班的時候,其實也是她的班主任。 老師對她有印象,隨意地看了她一眼,她就緊張的不行,根本不敢跟他對視。 她這副樣子看著像是心里有鬼,倒叫老師起了疑。老師忍不住問了句:“你等誰呢?” “……”頭垂的更低,連看老師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這樣一來,老師當然覺得有些貓膩,再加上她之前給曾憶昔寫情書的事,以為又鬧出了什么門道出來。他就這么打量著她,表情比之前的還要嚴肅。 在這審視的目光下,她硬著頭皮,支吾地說出了江月稠的名字。 看她這副樣子,怕再說什么她就哭了出來,老師也沒再細究她到底是不是在撒謊。他嘆了口氣,有幾分語重心長地道:“現在學業到了緊張的時候,你要多把心思放在學習上。” 江月稠是出了名的好學生。 老師那時跟她說這話,她便理解成,是讓她別來打擾人江月稠的學習,是老師瞧不起她…… 卻忘了,老師后面還說:“有什么不懂的問題,你要多跟老師同學交流,天天都有同學來辦公室問題目,我好像從來都沒看見過你。” 這些話,她都沒聽進去。 那時的心仿佛就是玻璃做的,還是有裂痕的玻璃,人家拿手指不經意地一戳,哪怕力道輕成風的模樣,她那顆敏感脆弱的心都能碎掉一地。她感覺渾身的力量都被抽干了,手一軟,用英語報紙夾住的信就這么落了下來。 粉色的信掉在地上,很是惹眼。 老師腳步一頓,凝著地上那可疑的東西,問她那是什么? 她更是害怕緊張,忙說這不是她的。 老師看她這表情便知道有貓膩,將信撿起來,轉而問她是誰的? 她就說出了江月稠的名字。 老師又問她信是怎么來的?她說是曾憶昔寫的。 ……那信就這樣,和老師氣勢凌厲的步伐一道走了。 第二天,老師便請了曾憶昔的家長。但后來,卻也把她喊到辦公室,問她跟江月稠說了這事沒有,她說沒。老師便要她別把這封信的事說出去,別影響江月稠學習。 她的班主任也在同一個辦公室,自然也知道這件事,他抬眸看她:“遇到這事你怎么不直接交給老師?你還好心學那青鳥當信使呢?這心思要是用在學習上,考試也不至于考這么點吧?” 他當時在批改昨晚才考的數學卷子,王謹惠就考了74分。滿分是一百五。 在辦公室里,她強忍著,沒讓淚水留下來。 出了那扇門,卻再也止不住…… 為什么呢?到底是為什么? 憑什么她的信就要請家長,而江月稠的就是這樣……這竟然還能怪罪到她的頭上嗎? 就因為江月稠成績好,所以就這么的了不起嗎? …… 她那時,真的恨透了這個人。 因為她自己過得慘目忍睹,而過得如此幸福的江月稠偏偏離她那么近,江月稠這個人的存在,仿佛就是命運坦誠宣告它的不公。她那時全然沒有想過要去對抗命運,只會忍不住的去嫉妒,去怨恨,把自己的靈魂也折騰的扭曲不堪。 …… 江月稠沒去再追究。 王謹惠也沒再說這些只有她知道的細節。 除了這個,英語報紙上那一行“江月稠去死”,是她一筆一劃寫下的。 還是用紅筆。那時候聽說用紅筆寫人名字是很不好的,她偏選用了紅色。 撿到孟澄澄的手表卻不還,知道江月稠過得那么糟心透頂,看著她那副樣子偷著樂的也是她…… 碎掉的花瓶無論怎樣拼接,都會有罅隙有裂縫。 聽聞王謹惠去江月稠家,王家成便拖著踉蹌的步子尋了過來。看到王謹惠的那一刻,他就開始罵罵咧咧起來。都到這巷子了,也不知道看她親爹一眼?!竟然還跑去看別人?! 王謹惠一個眼神都沒給他,走了。 這是她王謹惠最后一次踏進這破巷子,往后余生,她再也不會回來看一眼。 “王謹惠。”江月稠喊了她一聲,“你……” 王謹惠停住腳步,轉過身看著她。 不知道說什么。說什么好像,都不那么合適。 人海茫茫,終究是要各散兩端。 不是所有人都能和你走到最后。 今日天氣很好。 八百里河山陽光涌動。[注1] 巷口的那端也是燦爛明媚。 王謹惠走了進去。 過了半年,巷子這回終于是要拆了。 她這才知道江明很早之前,就把后面的那間小平房給買了下來,里面還放了好些東西。 有部分是江月稠的畫稿,她從小學畫畫,不管畫的好不好,甚至是她揉成一團要丟掉的廢稿,江明也給她攢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