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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不敵他 第125節(jié)

    第63章 “小狗。”

    “……”

    這人最近, 真是rou眼可見地,越來越得瑟。

    偷看被逮到,她不打算承認, 學那涼透的死鴨子:“誰看你了?”

    語氣還挺不屑。

    “小狗。”曾憶昔哼笑了聲,又懶洋洋地“啊”了一嗓。

    小狗。

    小狗啊。

    ……

    條件反射地對號入座, 但尚存的點理智提醒她,或許曾憶昔說的真是小狗。江月稠視線一偏, 就看到毛茸茸的阿拉斯加趴在玻璃門邊, 從門外渡來的風, 吹的它亮锃锃的毛發(fā)像波浪一樣浮動。

    它眼睛閉著, 一臉愜意。

    “……”

    曾憶昔還吹了聲口哨, 逗狗。

    狗不理。

    狗都不理。

    她當然也不能理……

    沒說話,繼續(xù)趕工。她必須要在今晚十一點之前, 把改好的東西發(fā)給安寧。

    見這片領地被曾憶昔破壞,她準備回房。這房子姓曾, 她還是知道的。人家想去哪兒不就去哪兒。

    身后那人卻不如她愿,彎下腰, 壓低身子, 氣息朝她湊近,一只手朝她伸過來,掌心壓著她的手背。

    她一直握著的那只鼠標, 頃刻間, 被曾憶昔完全掌控。屏幕上的光標, 也跟隨他的意圖慢慢滑動。

    滾輪上滑至某處,定住。“這里。”曾憶昔晃著鼠標,示意她看屏幕。

    江月稠視線注意到,他讓她看的, 是個錯誤。

    “心不在焉呢。江月稠。”他聲音輕低,細細密密的氣息帶著點熱度,摸索過她耳側(cè)皮膚。

    “……”

    她身子一僵,往后靠了靠。

    ……誰知他們的距離近到如此。

    他都快貼上了她。

    衣衫輕薄,擋不住他皮膚的熱度,還有骨骼的堅硬。

    她觸碰到,立即往前坐了坐,身子也跟著更端正了些。

    曾憶昔哼笑了聲,知道她有正事忙,所以也沒太折騰什么。

    把她寫的那些代碼從頭到尾看了一遍,沒再針對這些發(fā)表意見,但手還沒從她手背移開。

    她想掙脫,曾憶昔偏不松手,還扣的更緊了些。

    “如果最后這個游戲。”他頓了一頓。

    “嗯?”

    “很不怎么樣。”話說個開頭,曾憶昔就有些說不下去。

    “……”

    其實不用曾憶昔開口明說,她也知道這個東西可能不會有什么好結(jié)果。

    它的設計初衷便不討市場喜歡。只是個一腔熱血抽搐后的產(chǎn)物,甚至連安寧自己都知道。

    年輕的時候總是一腔熱情,現(xiàn)實與理性談論的不多,大多數(shù)人都喜歡把夢想掛在心頭和嘴邊。

    到了某一天,陷在一潭掀不起波濤的溫水里,開始只談現(xiàn)實,那些讓自己淚流滿面熱血沸騰的東西,被視為不成熟甚至是腦殘的幼稚。

    ……

    所以到了一定年紀,卻還有一腔熱忱,其實還真挺讓人感動。至少能打動江月稠。

    她玩的游戲不多。當安寧向她憤憤難平地絮叨自己這么多年玩游戲的經(jīng)歷,講述她在男性玩家占多數(shù)的游戲里所受到的性別歧視,這這些游戲里,女性玩家經(jīng)常會被噴,開局就會被惡意調(diào)侃。若是女性玩家分段再高一點,但實力往往不能得到即刻的認可,常常被認為背后有什么“帶妹上分”的大腿。除此以外,還有什么云玩家、飯圈母狗等等一系列污名化的標簽。

    所以安寧說她要為女性制造一款游戲,讓女性成為這款游戲的原住民,讓游戲生態(tài)對女性更好一些。其實初衷還有點復仇的目的,這個目的,她也只跟江月稠一人講過。在寫策劃的時候,安寧寫的是,希望幫助mw開發(fā)女性玩家市場。

    即便是安寧,眼下也只得是戴著鐐銬在跳舞,試圖在理想和現(xiàn)實之間搭一座橋。

    既要有情懷,又想賺錢,最后的結(jié)局,很怕是一個都撈不著。

    曾憶昔這么多年,對于一款初級產(chǎn)品的未來發(fā)展走向,也就看走眼過一次。他基本看一眼策劃和demo,就能判斷未來的發(fā)展前景。江月稠每天勞累奔波的這個,在他看來,其實并沒什么特別之處。甚至連mw自身都不是被吸引,所以最后分得的資源就這么寥寥無幾。這無形中也形成了一個惡性循環(huán),別的不說,得不到資金和技術的充沛支持,僅僅是粗制濫造的游戲畫面,就不可能獲得玩家的好感。很難有未來可言。

    從情感上,他愿意幫助江月稠。但他要為公司考慮,為那么多員工考慮,不能為一己之私,就去輕易推翻那么多人討論后做出的決定。

    世界上有那么多游戲公司,每年出產(chǎn)的游戲成千上萬,最后能進入受眾視線的屈指可數(shù),付諸東流的心血和努力比比皆是。

    時間、精力、金錢……當然要砸給最能創(chuàng)收的那幾個項目。公司的目的始終是盈利,而不是搞慈善。

    只是這一次,曾憶昔做不到無動于衷。

    身前這個女人,已經(jīng)熬了幾天的夜。他看在眼里。

    江月稠仰起臉,有些發(fā)暗的眼皮透著點疲憊,但眼里卻是有光的:“你覺得它沒有發(fā)展前景是嗎?”

    “如果是手游,我覺得,倒還好點兒。”知道她不輕言放棄,想了想,曾憶昔緩聲道,“但你們這個,還想設計成端游。”

    他長腿一抬,勾了把椅子過來,在她附近坐下。

    貌似是一副長談的架勢。

    “你有什么看法?”江月稠忙問。聽聽他的意見,并沒什么壞處。

    “你們這游戲,很女權(quán)主義。”曾憶昔扯了下唇,哂笑了聲。

    “……”確實。

    談及性別這個話題,稍微有點危險。

    一不小心,就可能會被扣頂帽子。這年頭,性別對立有些嚴重。

    網(wǎng)絡上成天罵戰(zhàn)不斷。

    但其實性別平等,是一個深刻又復雜的議題,需要一代又一代人的努力。

    “沒其他的意思,這是客觀事實。”曾憶昔靠坐在椅子上,姿態(tài)有幾分懶散,“雖然這些年的女玩家規(guī)模日漸成長,但其實更多的集中在手游,市面上的那幾個手女性喜歡的爆款,無一例外,都是手游。”

    江月稠“嗯”了一聲。

    她沒反駁,在思考曾憶昔的話。

    在本科階段,她聽過一次她導師的導師的講座。那次講座的主題叫“計算機與性別”,探討的是數(shù)字時代的性別政治問題。計算機游戲或者可以視作是男孩的游戲,游戲開發(fā)商就是把目標用戶鎖定在男性群體上,所有的一切都在迎合他們的需求。此外,在媒介接近權(quán)方面,男性一直是占據(jù)優(yōu)勢的。同樣的年紀,更多的男孩比女孩能擁有計算機。直到移動互聯(lián)網(wǎng)的不斷發(fā)展,如今社會,無論是男女或是老少,都幾乎是人手一部手機。江月稠也看過游戲產(chǎn)業(yè)的發(fā)展報告,知道曾憶昔所言不虛,手游的女玩家確實更多。而從整個游戲行業(yè)來看,手游的前景,也似乎更為廣闊。

    她知道曾憶昔提的這個建議挺不錯的。

    因為有過這樣一次聆聽的經(jīng)歷,她知道曾憶昔說的有道理。

    “沒必要非要打造成和eternal、halo比肩的東西,這個想法可能會限制你們的思想。”

    別的不說,這兩款游戲都是端游。而她們也要做個端游,其實無形之中,是在向它倆看齊。

    曾憶昔睨了眼她放在手邊的策劃書,這東西他當時也審核過,自然記得里面的一些內(nèi)容,“當時的技術也不太支持手游的發(fā)展,現(xiàn)在有做好手游的條件。”

    高中和大學那會,基本都是2g、3g網(wǎng)。直到4g時代,以及wifi的大規(guī)模應用,手游的發(fā)展才如此快速。

    “還有游戲內(nèi)容方面,建議適當包裝一下,你們這有點說教的意味。”曾憶昔手指輕點桌面,“看嚴肅文學是為了學習,看網(wǎng)絡小說是為了休憩娛樂,沒人會想著玩游戲還來受教育。”

    “哪怕你們有這個意圖,最好也不要這么明顯的展示出來。”他又補充了句。

    后面鍵盤沒再繼續(xù)劈里啪啦地敲了,江月稠移開搭在鼠標和鍵盤上的手,在聽他的分析。

    玻璃門上倒映著他們的影子。

    星子、燈火和她的眸光,在這個夜晚齊齊攢動。

    曾憶昔說的每一句話,其實都很有道理。

    纏著曾憶昔問東問西了好幾天。雖然畢業(yè)了,那張學生證也已經(jīng)失效,但一顆學徒的姿態(tài)任何時候都不能放下。曾憶昔對她倒是有問必應,但沒過一陣子,他就被外派出差,參加一個行業(yè)大會。

    她帶著一肚子啟發(fā)開始和安寧搞事業(yè),倆人都是忙起來不要命的。不過江月稠能持續(xù)的更長一點,耐力好,安寧稍微毛躁一點,有點三分鐘熱度。她有爆發(fā)力有旺盛的想法,但不太能坐的住冷板凳。

    一般都是安寧設計,她一遍一遍的斟酌修改。

    由于曾憶昔不在跟前,她三餐也不太規(guī)律,額頭也開始長痘,不過也是想著曾憶昔不在,丑點就丑點。

    曾憶昔這趟差出了有一周,還沒個準信什么時候回來。

    九月中旬,天氣忽冷忽熱。

    周五,天氣預報顯示有場暴雨,下暴雨前,空氣潮濕悶熱

    。

    她趴在桌上午睡時,賀泛悶聲不響地把辦公室的空調(diào)溫度打的低了一些。

    就這么感冒了。

    這次格外的猛烈,她終于是熬不動,晚上沒再熬了。沖了個澡,喝了一袋感冒沖劑,便到床上躺了。

    腦袋昏昏沉沉的,沾上枕頭就睡過去了。

    一時也慶幸,好在是周末,要是請病假可就太得不償失了。

    第二天早上,她摸手機,看到曾憶昔打來的電話。

    她手機靜音,沒有聽到。

    撥了一通回去。

    電話那邊,曾憶昔聽出她有鼻音。

    “感冒了?”

    她“嗯”了一聲。

    “昨晚睡得早了些,所以沒接到你的電話。”江月稠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