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不敵他 第111節
對幾年沒踏進這片地的人來說,這風有些像刀子刮著。 江月稠覺得臉被吹的疼。 王謹惠覺得心里一陣細細密密的疼。 到底是和她血濃于水的弟弟,看他這么站在旁人那邊,她心里難以自制的難過,很不是滋味。 但她沒把這點脆弱表露的過于明顯,很快就斂去了情緒,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樣子。 斌子往前邊走去。 江月稠和王謹惠留在原地。 看人走遠了,王謹惠開口,冷硬地問:“你到底想怎么樣?” 迎著她的目光,江月稠跟她對視:“那個表為什么在你這里。” 王謹惠:“……” “你不該給我解釋一下嗎?” “是我撿的。”王謹惠看了眼手上的表。不是炫耀,只是在看時間,她覺得站在這里很煎熬。 大抵就是那度日如年的滋味。 江月稠也注意到,她戴著的是一塊比孟澄澄那個貴的多的玩意兒。 “如果是你撿的,你為什么不還給她?”她問。 “我為什么要還給她?”王謹惠抬起視線看她,不答反問。 這一時間,不知道是先憤怒于她的措辭,還是驚駭于她這理直氣壯的語氣。 江月稠氣笑了。 好諷刺。她覺得自己也挺可笑的,她這么執拗的要找到王謹惠,到底要問什么?有什么好問的?她到底想聽王謹惠說什么? “這表丟了,孟澄澄也著急上火,看著多有意思啊。”王謹惠抬起同樣尖尖巧巧的下巴,神情有幾分得意,“因為這根本就不是她什么親戚送的,是她拿來裝腔作勢的,看她緊張害怕成那樣不是很有趣嗎?” 這背后的故事,她也是聽班上一個跟孟澄澄玩的好的女生說的,才知道那么囂張跋扈的孟澄澄,也這么不堪。所以孟澄澄那會也不敢找老師,怕老師把她父母喊來,所以一門心思在懷疑這懷疑那,最后懷疑到江月稠的頭上。 已經不想再去關心到底是她偷的,還是她撿的。江月稠為自己的幻想感到悲哀:“我沒對不起你什么吧。” “……” “你到底為什么這么恨我?恨的在紙上寫著讓我去死。” 王謹惠愣了一下,顯然不知道她還知道這個。 沉默良久,她開了口:“你的存在就是讓我難受。” 從烈焰紅唇里涌出來的字句,冷的讓人心寒。 大廈的燈火照亮她們的臉。 窗戶紙被捅破,王謹惠沒再隱藏她心里的刻薄和憎惡。她那點見不得人的心思已經都被拆穿,局面已經無法挽回。更何況,她現在也沒有必要去挽回什么。她早已不需要去江月稠家看電視,不再需要去她家討個安靜的桌子來學習……所以,她不必好言好語地對待這位小公主。 她如今什么都有,不需要靠江月稠的幫助。 甚至,她現在過的更好不是么。 話說到這份上。 江月稠終于明白:“你一開始就討厭我。” 所以,和曾憶昔寫的那封信沒有關系。 王謹惠沒說話,視線偏到一邊。 過了很久,她笑了笑,視線轉過來:“王謹惠注定會討厭江月稠。” “我們倆換換,你也會和我一樣。”她語氣篤定地說。 …… 就這么,把自己的行為,全部推給不公的命運。 江月稠這才發現,她仿佛,從來沒有認識過眼前這個人。 “你只是因為我過的比你好,所以就討厭我?” “這還不夠嗎?”王謹惠問。 江月稠什么都有,而王謹惠卻什么都沒有。她們明明離的那么近,卻一個身在天堂,一個掉在地獄,這才最讓她絕望。因為她每天都能看到江月稠的幸福生活。 沒有個合理的解釋。沒有一句道歉。 王謹惠的臉上,竟一點愧色都沒有。 她甚至還會輕描淡寫地笑:“你也用不著因為這點事就……” 江月稠忍無可忍,她打開挎包,從里面抽出了那只表、那張報紙,抬手,就這么扔到了王謹惠的臉上:“這點事?” 她因為這點事想過死,因為這點事差點毀掉前程…… 那是高考前夕,他們要過千軍萬馬的獨木橋,她是頂著多大的壓力在扛著那些事。 還差點,因為“這點事”,推走一個對她那么好的男孩子。 王謹惠沒躲,被砸地閉上了眼。 江月稠砸的很重,表盤撞上她的顴骨,她疼的咬了下唇。 可她最不怕的就是疼。 須臾,她又慢慢撩起眼皮,看著江月稠。眸光一片冰冷,“你不就是糟了這么點罪嗎?不就是受了這么點委屈嗎?那我呢?!” “你過的不好是我造成的嗎?”江月稠問。 “可沒有你,我或許不會覺得我那么悲哀。”王謹惠說。 她們離的太近。 江月稠有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她模樣俊俏,從小就受人喜歡。江月稠很聰明,老師說的題一點就透,每年期末考試都要領好多獎狀回來。江月稠還有那么疼她愛她的父母,甚至后來,還有曾憶昔那樣的男孩子喜歡…… 可她呢,單眼皮,小小的眼睛,扁扁蹋蹋的鼻子……每每照鏡子都希望自己能一覺睡醒后,能變成像江月稠那么好看。她腦子也不太聰明,經常聽不懂老師說的知識點,每次和江月稠一起做題,都是她不懂她在問,江月稠覺得很簡單的題她要費好大的勁。她還有著那有了還不如沒有的父母…… 為什么王謹惠要這么悲哀。 或許,江月稠要沒這么好,那王謹惠也不會覺得自己如此可憐。 那個給江月稠寫信的男生,她連喜歡資格都沒有。她不敢表露的愛意,被班上的幾個人覺察出了苗頭,她被他們天天笑話挖苦,最好還傳到曾憶昔他們班上去了。有個晚上,那個叫孟澄澄的女生帶著幾個人,要她去給曾憶昔送情書。 他們心里知道曾憶昔看不上她,就是存心捉弄她,等著看她笑話。 最后他們如愿以償,劇情比他們期望的還精彩…… 她也活的生不如死,不是嗎? 清白月光照亮王謹惠的眼。 江月稠看著王謹惠的雙眼皮,看著眼前這張經過大刀闊斧修整后跟過去判若兩人的臉,看到這從到腳的理直氣壯,她知道自己的追問毫無意義。 她不會再有一個叫王謹惠的朋友。 “是不是誰跟你走的近一點,對你好一點,你都要討厭他們。”江月稠說。 她忽然想到小時候,那條巷子里還住著一個女孩。那女孩相貌很漂亮,多才多藝,會彈鋼琴會跳舞,其實和那條舊巷其實也很格格不入,像個落難的公主來到這里。當時巷子里的男孩都圍著她轉,她發卡丟了,幾個小男生為了撿,還打起架來。 那女孩生日那天,她的外婆還送過她們一人一件漂亮的小裙子。 王謹惠出來后,臉色陰沉沉的說了句:“這裙子真丑。” 她不解,覺得挺好看的。 王謹惠臉更黑:“我不喜歡。” 其實她都沒有一條小裙子,除了校服裙。 這應該是她這輩子,說的最惡毒的一句話:“王謹惠,你根本就不配得到別人的善意,你活該生活在陰溝里。” 這話像論斷,也像詛咒。 王謹惠的臉色終于變了,可每個心虛的人都會嘴硬。 “但我現在過得比你好。”她扯唇一笑。 “誰對你好,你就怨恨誰,你要把自己的不幸,遷怒于他們身上,他們都會被你推的遠遠的。”江月稠沒有受到挑釁,她語氣平靜,“你這一輩子都不會過得好。” “……” 真話比氣話更有威懾力。 精致的妝容也沒有掩蓋住王謹惠從頭到腳的慌亂。 她還想嘴硬辯駁,但江月稠已經轉身走了。 她本來想找王謹惠要個說法,是因為她還對這個人有一絲絲的期待。 說來也可笑,她來的時候竟然還有期待,還想著這中間是否有什么誤會…… 江月稠覺得自己這一把年紀真是白活了,也感謝這個叫王謹惠的,讓她開了眼界。 她不否認王謹惠過得很糟心,也覺得那時候的王謹惠確實可憐,投胎是種運氣。有人生在富貴鄉,一輩子衣食無憂。有人困在貧窮里,也許辛苦一輩子也比不上別人的起點。 命運真的很不公,人間也從不缺少惡意。 可正因為這樣,那些伸出援手的、那些表露出善意的,才應該被珍惜、被緊握住不是么? 人潮洶涌。 她們各奔東西,再也不見。 攏緊衣衫,江月稠頭也不回地朝前走。 此時此刻,她覺得自己要努力地守護這些愛她的、對她好的人。 她很想要給曾憶昔打個電話,想聽聽他的聲音。 第55章 我現在就過來捉jian 王謹惠走到車門前, 拉門時,視線不受控的撇到她離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