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禮貌，給這位從臨江區(qū)一路趕來的客人倒杯熱水也說的過去吧。

    ……做人要有禮貌不是嗎？

    頂著個昏漲的腦袋走到一戶貼著新春聯(lián)的門前，江月稠停下腳步，低眸從包里找鑰匙。

    大門上了些年紀，擰了好幾下，吱吱呀呀地開了。

    江月稠伸手去按開關(guān)，燈光頃刻照亮這狹小的客廳。

    江小黑寂寞的蹲在地上，搖著尾巴看她。看到她身后跟著個陌生男人，它歪了下頭，像是在打量。

    江月稠從鞋柜里找了雙新拖鞋，放在門邊。

    曾憶昔換上后，走了進來。

    他不需要去刻意打量，一眼就能看的清陳設。

    很老舊的房間，但是干凈。屋子不大，也沒什么東西。

    “你坐吧。”說完，江月稠走到廚房，拿著水壺，燒了點熱水。

    曾憶昔在她家的小沙發(fā)上坐了下來。

    倒了一杯熱水出來，她看到曾憶昔在看墻壁上的幾幅畫。

    都是她畫的。

    “你一直生活在這里？”曾憶昔問。墻上的一些畫很有年紀，是江月稠小學時候畫的。

    江月稠也順勢看了眼，“我初中的時候不住這兒。”

    曾憶昔：“住校？”

    “在初中旁邊買了房，我住那邊。”江月稠解釋，“后來家里出了點事，那房子就被賣了。”

    曾憶昔沒再問什么，只是看著她。

    雖然她語氣平靜，但一聽就知道事不小，不然不至于把房子賣了。

    江月稠忍不住問：“你是不是覺得這兒挺破的？”

    曾憶昔兩手抄在兜里，閑閑淡淡地“嗯”了一聲。

    “……”

    仇富情緒氣勢洶洶地打馬而來。

    知道大爺你很有錢，但是大爺你能不能關(guān)照一下窮人的心理健康。

    邀請你進這破屋，也是需要點勇氣的吧。

    江月稠蹙了下眉：“曾憶昔同學。”

    曾憶昔同學揚了下眉。

    “做人可以厚道點。”

    “比如說。”

    “你可以夸一下。”

    “……”他沉默。明顯是被難到了。

    “你可以說我家這里很有歷史感，透著nongnong的人情味啊……”江月稠哼了聲，“看過《重慶森林》嗎？我住的房子比梁朝偉的那個還有藝術(shù)氣息，現(xiàn)在有很多人來這邊打卡發(fā)圈的。”

    曾憶昔從善如流地點點頭：“很有歷史感。”

    “nongnong的……”可沒說幾個字，他就卡殼。并不能完整復述她剛剛給出的標準答案，抬眸，有些不確信地詢問：“是藝術(shù)氣息？”

    ……算了算了。

    沒被這老破小嚇到掉頭走人，已經(jīng)很給面子了。

    沒跟他battle，江月稠默不作聲地把熱水遞上

    曾憶昔接過水杯看著她笑：“也沒破到那份上。”

    “還行。”他不咸不淡地來了個總結(jié)。

    “……”江月稠回了一個白眼，“可以不這么勉強。”

    這話說的還能再假點不？

    曾憶昔嘶了聲，身子吊兒郎當往后一靠，擺出一副不再慣著她的姿態(tài)：“你是要怎樣？”

    江月稠：“我哪有要怎樣？”

    默了默，曾憶昔拿起水杯抿了口，“挺好。我說真的。”

    江月稠：“……”

    “小點也沒什么，收拾的也挺干凈的，看著也清爽，像個溫暖的家，還有能塞下我就行。”曾憶昔扯了下唇，“怕你不知道，我住過棺材房。”

    他頗為得意地抬了抬下巴，“知道什么是棺材房嗎？”

    “……啊？”

    “只能塞進一張床的那種屋子。”像是想到了什么，曾憶昔忽然笑了起來。

    笑的還有那么一絲下流。

    他舔了舔發(fā)干的唇，“住我隔壁的那對男女很了不起，就那么點地兒，他們還能做i愛。”

    “…………”

    這句話的爆點太多，一時之間，她都不知道先問哪個好。

    緩了好幾秒，她開口詢問：“你怎么會住那種房子？”

    “沒錢唄。”曾憶昔說的輕描淡寫。

    當時是halo重新立項的時候，公司缺錢又缺人。

    他去香港那邊找個學長，這學長被美國的js看上了，最后還是沒搶過js。

    “……”

    你還那么窮酸過嗎？

    曾憶昔勾著唇：“你不想知道后面的事。”

    “什么？”

    “那一晚我是怎么睡的？”

    “……不想知道。”

    曾憶昔笑出了酒窩，“我那晚……”

    知道曾憶昔不是說什么正經(jīng)話，江月稠伸手去捂他的嘴。

    曾憶昔倒是沒動，讓她捂著，只是舌尖舔了下她的掌心。薄唇一張一合，含混不清地說了兩個字——

    “好冰。”

    氣息撩的她一哆嗦。

    江月稠發(fā)現(xiàn)這人真是壞死了。她把手從他唇上移開，又送了一個白眼。

    曾憶昔懶懶散散地，彎了彎唇。

    但江小黑還挺喜歡他。

    江月稠去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水，再出來時，看到曾憶昔在逗小黑。

    曾憶昔讓小黑轉(zhuǎn)圈，給它做手勢，但小黑不會。

    她沒教過它。

    曾憶昔有些奇怪，看著她問：“這狗以前不是會的嗎？”

    “那是大黑，已經(jīng)去世了。”江月稠抿了口水，“這是小黑。”

    “……”

    幾秒后，她聽到曾憶昔說了句：“時間過的好快。”

    江月稠看了眼墻上的掛鐘，是不早了，“都十點多了。”

    不知道是沒聽見，還是沒聽明白，曾憶昔在沙發(fā)那邊坐的風雨不動安如山。

    所以她只能把話說的更明白些：“你可以回去了。”

    水也喝了，沙發(fā)也坐了……差不多了吧。

    曾憶昔抬眸看她：“你一個人不害怕？”

    “不害怕啊。”

    有什么好怕的，不行晚上抱著小黑睡唄。

    話音一落，門自外面被敲響。

    江月稠嚇了一大跳，有幾分做賊心虛，以為是江明和劉小梅回來了。

    一拉門，看到是個陌生男人站外面。

    模樣挺年輕，大概也就二十歲出頭的樣子。

    男人一身酒氣，張口就是：“嘿嘿嘿，老婆我回來了。”

    江月稠：“……”

    曾憶昔：“……”

    曾憶昔大步過來，一把將她拽到身后。

    男人看著曾憶昔，怔愣著問了句：“你誰？”

    四目相對，曾憶昔冷哼一聲：“她老公。”

    男人：“……”

    懶得跟他自我介紹，啪的一聲，曾憶昔把門甩的巨響。

    “江月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