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不敵他 第60節
然而曾憶昔,他什么都不用做。愛憎都掛在臉上,對人一點都不熱情,壓根都不會去討好任何一個人,卻獲得了那么多人的喜歡。他每天都會幫班上的女生去熱水間打水,但無一例外,最后她們關心的全都是曾憶昔。 不止一次地,有人找他,但問的卻是: “你知道曾憶昔喜歡吃什么嗎?” “曾憶昔的qiq號是多少?” “同學,能不能把這個東西給曾憶昔……” 全他媽都是這個拽逼。 那個叫李志的死胖子,大地不過是個接近曾憶昔的梯子。 或許他連梯子都算不上。 曾憶昔把信給他時,那份神情和語氣讓他知道,這東西對他很重要。 如果他那時把曾憶昔真的當朋友,理應會謹慎對待,努力把這件事做好。 何況曾憶昔,他其實很少找人幫忙。 把東西給他時,曾憶昔很沒底氣地問了他一句:“你說,我能考上北理嗎?” 那是他第一次在這人身上看到了不自信。 他嘴上當然笑著回答:“你肯定可以啊,你是曾憶昔。怕個鳥?” 其實心里,他不希望曾憶昔考上。 沒那么強烈的惡意,但確實有那么一絲絲地,不想這個人什么都順心所愿。 曾憶昔笑了聲:“我也覺得能行。” 驕陽當頭。曾憶昔仰頭笑的時候,眼里的光比驕陽還刺眼。 而他站在烈日里,緊捏著那封信,手指卻冰涼。 其實他也很想考北理,北理才是他真正的夢想。 可他都沒有這份開口的勇氣。每每被問及,他都只是說能考上江理就行。 他討厭看到曾憶昔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很想看到這個人栽一點跟頭。 雖然開始的時候,他想把信轉交給江月稠,她確實沒有要。 但他說了兩句,江月稠的態度其實有所猶豫。其實,如果他再堅持一下,也許,人家就收了。 可他在qiq上收到了曾憶昔的消息,他說他考的應該還不錯,覺得他考北理還有點希望。 這讓他的費盡心機,讓他的小心翼翼,讓他寫完的那一張張卷子、那一本本習題冊,那些在稿紙上一遍遍加加減減的分數又情何以堪。 那一刻,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不想看到曾憶昔什么都有。 所有,他沒有多做堅持。轉而去了隔壁班,去找了王謹惠。 在這個叫王謹惠的女生身上,他其實不止一次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這是一個長相和成績都不如江月稠的女生。 性格文靜,但也很敏感。 他很會看人臉色,對于這一切洞若觀火。 懷著一顆沉郁的心和一種神經的顫動,他走近了隔壁班的門口。他背對走廊站著,夏日熱烈的光打在他身后,眼前有幾分昏淡的教室。【注】 想做見不得光的事,卻還想一直以陽光的形象見人。 說來也是諷刺。 他后來給自己的行為找了很多冠冕堂皇的借口,很多時候,他自己都差點信了這些說辭。 怕江月稠不肯要?怕王謹惠學習分心? …… 歸根結底,他只是不想曾憶昔什么都能得償所愿。 李志靠在墻上,無奈又清醒地想著那些年的事。 那開始的一點點妒意,悄無聲息地在他心里攀爬了三年,隱忍不發,到最后還是滋長成野蠻的樣子,最后徹底捆綁了他的靈魂。 把信交給王謹惠,他根本就是別有用心。 雖然沒有料想過王瑾惠會那么直接地把東西給老師,沒有想到最后還請了曾憶昔的家長過來。但他當時也懷揣著無法洗去的惡意,他希望王謹惠不管是因為喜歡曾憶昔也好,還是作為江月稠的好朋友也罷……真情或假意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希望她能在江月稠跟前說一句: 你不要答應曾憶昔,你現在要好好學習。 他認為王謹惠一定會說這樣的話。 因為他們心里都有一個見不得人好的小人。 他想要人家使點絆子,卻又不敢做的太伸張。 站了多久,光從高窗投入。 李志在亮白的光線里抬起手。 直到大三的某一天,他那次打電話給曾憶昔:“能借我點錢嗎?我媽要做手術……” 曾憶昔沒多說什么,很快給他轉了三十萬。 他過去努力討好的那多么人。 但唯一一個,二話不說就伸手幫他的人,只有曾憶昔一個。很多人,三百都不肯借他。 他苦笑著摸出手機,給曾憶昔發了條微信: 【兄弟,晚上吃個飯吧。我有個事要跟你說。】 …… 輕則被曾憶昔打的鼻青臉腫,重則怕得在醫院躺個十天半月。 —— 組會上,江月稠遞交了近期設計的幾幅圖稿。 她的圖稿風格整體偏向國漫風。 會上,她也闡述了設計的理由。近一段時間,她對eternal這款游戲里的幾款最受歡迎的角色,做了歷時十年的縱向分析。以及對它近期推出了幾個角色也做了統計,發現這款由美國js公司研發的全球最受歡迎的游戲里,中國元素越來越多。eternal儼然是很重視中國市場,審美趣味有相當一部分在迎合中國玩家的喜好。 她覺得走出去固然是要走出去,但國內的市場也相當重要。針對有人提出的美漫風,她覺得可以加入一些元素,但如果完全以國外市場為重心,會不會造成顧此失彼的局面。 但目前有個別項目組在雄心勃勃的在搞走出去的計劃,美術部這邊也受到了一點施壓,賀泛他們也是改稿改的頭皮發麻。 組會的討論有些焦灼。 會議結束都快到十一點,她回去放了下東西便去餐廳吃中飯。 吃完飯的時候,收到曾憶昔的微信。 曾憶昔要她下班之前去一下他辦公室。 五點半左右,她遵照“指示”去了八樓找曾憶昔。 一到他辦公室門口,就聽到哭聲。 她腳步一頓,沒敢再往里走。 “你哭什么?”曾憶昔聲音不大,但很冷。 “我只不過是問你一個問題,這方案里的東西是你原創的嗎?”他又復述了一遍問題。 然而跟前的女生只是哭,也不說話。 “是不是?”曾憶昔明顯不因為別人哭的梨花帶雨就打算放過。 女生卻還是不說話。 他冷眼看了幾秒,直接拿著座機給人事部那邊打電話。 盯著人身上戴的工號牌,他直接報了人的名字:“章蕓菲,明天,我不想在研發部再看見這個人。” 人事部那邊:“章蕓菲?那是……” 沒等對方把話說完,曾憶昔打斷:“我不管她怎么進來的,我只要她明天離開我們研發部。” 話音一落,他就掛了電話。 章蕓菲一下心慌了起來,終于是開了口,喊了他一聲:“總監……” “出去。”他冷冷地道。 …… 江月稠覺得待會再過來可能會比較好,剛轉身往回走,門從里面推開了。 出來一哭成淚人的姑娘。 姑娘哭的妝容都花了,邊走邊抹眼淚。 江月稠猶豫要不要給她遞張紙巾時,只見姑娘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一被接通,她一下哭的更大聲:“哥……我被開除了!” 江月稠:“……” 下一秒,她的手機也響了。 “你人呢。”傳來了曾憶昔不冷不熱的聲音。 “來了來了……”她邊說便往他辦公室走。 一進門就看到,曾憶昔靠坐在椅子上,臉上的冷意還沒消。 見她進來,他身子也沒坐正的意思,只拿出一串鑰匙,撂在桌上。 “我晚上有點事。”他說。 潛臺詞就是讓她先回去。 江月稠也聽明白了,也沒問他有啥事。 還能有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