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仙階[修真] 第4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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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雷霆萬鈞的,從來不會心慈手軟、不會猶豫不決、更不會殺意不堅定。 只有真正冷酷、一心追求大道、心無旁騖又殺意純粹的人,才能有這樣的一擊。 既然如此,單瑯川為什么會作此姿態,就顯得十分有意思了。 當然,也有可能是人家單瑯川就是興趣廣泛,在一心向道的同時還培養了其他的愛好,擎崖界的大家怎么盛傳,都與他無瓜。 虞黛楚輕輕一嘆,“我本以為自己已是手段不錯了,出來游歷,總歸能有點機會,出出風頭,沒想到,這只是出來轉了一圈,就發現世上當真是藏龍臥虎,無論是裴玠道友,還是我家謝師兄,都是鼎鼎有名的修士,我自嘆弗如,今日見了單道友,便更是……” 她自嘲般搖搖頭,抬眸,目光如水,盈盈然望向單瑯川,開口,卻又當場將他的自謙截住,轉而問道,“這妖獸忽然狂暴,既然與魔門逃不開關系,便不適合為廣大修士所知,本來這事情僅止于潼海,尚可收拾,現在卻正趕上道友的直播,實在是一樁巨大的麻煩,道友打算怎么辦?” 她看上去好看極了,一開口,卻仿佛哪壺不開提哪壺,專門逮著單瑯川的痛楚懟。神色一正,倒很有點三大宗門弟子興師問罪的氣勢。 單瑯川微微一嘆,神色倒是如常,“為今之計, 我只能自請加入謝衍道友的魔修調查行列,幫助謝衍、裴玠等幾位道友查清魔修來歷、找出暗藏的魔門修士,自證清白了。” 他說到此處,半是無奈、半是嘆息,輕輕笑了笑,“虞道友,我這可是無妄之災啊。” 是不是無妄之災的,虞黛楚說了可不算。 *** “到底是怎么搞的?謝衍那小子跑去潼海查魔修的下落,怎么會把黛黛叫進去?”許正言在太玄宗大發脾氣,當場就要收拾東西跑去潼海,把自家徒孫提留回來。 “許師兄,別這么急躁。”宓元君早就習慣了他這說風就是雨的脾氣,好聲好氣地說道,“你現在這么過去,豈不是直接告訴蛟道友,他這潼海我們信不過,需要插手嗎?” “本來就是他自己不行。”許正言現在逮著誰救懟誰,“把潼海分給他,讓他安安穩穩地坐上這個妖君的位置,難道是讓他坐享其成、享福的?我們給了他地位、安穩,可不是養著廢物的。” 宓元君半嘆半笑,“許師兄,積點口德。” “什么蛟君,就他也配?就是條蛇,還凈給自己臉上貼金。”許正言越說越起勁,“你說說,魔修出現了,我們不是早就告訴他了嗎?結果呢?這都多少年了?他一點音訊也沒有,還得我們親自派人去查。再看看現在,要不是這個勞什子直播,我還不知道潼海已經是魔門的地盤了!” 宓元君一邊安安靜靜地聽著許正言指點江山,一邊有一搭沒一搭、漫無邊際地想著,許師兄這人什么都挺好,就是脾氣太暴躁,和韓師兄有得一拼,給他一把刀,他能一直砍到把擎崖界捅出個窟窿來。 “其實也沒有很多年。”宓元君理性指出,“也就兩三年,他們查不出來,也是很正常的,畢竟那時我們只是告訴他們,潼海可能有魔修的蹤跡,而不是確定有。” 可能有,和,確定有,這可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他們沒法要求潼海君府為了一個“可能有”而大張旗鼓,對方作為妖類,在擎崖界本就受到排斥,不好輕易搞什么大動作。況且,他們也未必有這么聽話。 “陽奉陰違。”許正言顯然也不是不理解,但他還是要冷笑,“平心而論,我們太玄宗對 他們妖修態度已經夠好了吧?那些激進的、要求把所有妖修的打壓、擊殺的,我們從來的嚴格約束的吧?伏龍劍宗和清歡宗可比咱們激進多了。如果沒有咱們,他們哪里來今天的地位?” “結果呢?他們就是這么回報我們的?” 許正言說到此處,冷笑一聲,朝著宓元君冷冷道,“掌教也不必拿什么妖獸有領地意識來約束我,我心里自然有數,不過,我現在正是要讓這條蛇明白,他能安安穩穩地當著著妖君,究竟是誰在抬舉他。他不想聽話,自然有的是妖愿意聽話!” 宓元君扶額,只覺得整個人都麻了,她有氣無力,“許師兄,你現在要是去了,黛黛就會失去很多東西。” 許正言一怔,那氣勢洶洶的架勢也忽地頓了一下,狐疑地望向宓元君,“失去很多東西?什么東西?” ——莫非黛黛出現在潼海,是宗門對她有什么特殊的安排?他不知道? 這不應該啊? 宓元君語塞。 ——她只是隨口一說,逮著許正言最在乎、最關注的東西去勸阻她,根本沒怎么過腦子,現在許正言問她為是什么,她能答上來什么啊? 不過,宓元君當了這么多年掌教,心比許正言可臟多了。 她微微一笑,神色神秘,似乎隱約有點“你懂的”的暗示,“有些東西不好明說,但許師兄大概知道,咱們擎崖界當年沒有對妖修趕盡殺絕,一方面是咱們太玄宗力排眾議,另一方面就是……” 許正言神色一動。 當年妖修沒有被趕盡殺絕,另一方面,自然是因為修士沒法將他們殺絕。 首先,妖修數量眾多,其次,便是因為,妖修在這擎崖界中,也是有傳承的,而且,就在潼海! “黛黛能得到龍宮傳承?”許正言一口說破,“她可是真正的人類修士,怎么可能得到妖修的傳承?” 他以懷疑的目光打量著宓元君,“掌教,你莫不是在糊弄我?” 宓元君(強顏歡笑):糟糕,被發現了。 “當然沒有。”她斬釘截鐵,“許師兄可知道,這龍宮傳承,究竟是什么樣的?” “請掌教指點。”許正言涉獵沒這么廣泛,也沒有宓元君作為掌教見多識廣,唯有正色相問。 “龍宮傳承,看的是氣運啊。”宓元君輕嘆一聲,“虞黛楚那孩子,究竟有多少氣運,誰也說不清楚。” 她說到此處,忽然一怔。 這么說來,她這隨口一說,可能真的能成為現實?畢竟,當年林漱懷將虞黛楚抱回太玄宗的時候,數位元嬰真君便一齊鑒定過,這是個資質驚人的孩子,但更驚人的,是虞黛楚深不可測的氣運。 那傳說中氣運為媒的龍宮傳承,還真的說不定能被虞黛楚喚醒。 宓元君想到此處,忡怔許久,終于緩緩開口,“所以,許師兄,你可千萬不能去潼海。” 這次,她說得真心實意,“你若是去了,驚著蛟君了,這龍宮傳承,可真是打水漂了——他可是虎視眈眈,把那當成翻身的寶貝呢。” *** 潼海,君府。 “單道友的來歷,我已經知道了。”謝衍坐在庭中,神色淡淡,望著面前的單瑯川,臉上沒什么情緒。 裴玠就站在一旁,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望著謝衍與單瑯川,甚至還有暇朝虞黛楚投來含笑的一瞥。 明明他與謝衍都是三大宗門掌教繼承人,按理說地位應該是相同的,然而誰叫單瑯川是虞黛楚帶來的人,直奔謝衍而去,裴玠甚至都是謝衍著人請來的,失了先手,做個陪客也是應當的。 裴玠眸色深深,望了虞黛楚一眼。 他與謝衍從來難分勝負,兩人性情、手段都有相似之處,自然難免有所比較。有時,裴玠會拿謝衍作自己的標尺,提醒自己是否落后了。 但這次,他認為這是非戰之罪。 因為謝衍這邊,有虞黛楚在幫架。 裴玠陷入沉思:是時候把葉師妹提溜起來了,人家謝衍現在已經有了左膀右臂,沒道理他會在羽翼這方面落后于人。 這是為了清歡宗的未來發展,葉師妹必須努力奮斗起來! “裴道友,你怎么看?”謝衍聽了單瑯川的來意,只是微微頷首,卻沒有發表意見,反而微微偏頭,對著裴玠問道。 裴玠還在思考如何督促葉師妹上進奮斗的事,見謝衍忽然cue來,微微一怔,旋即便笑道,“單道友愿意出手相助,自然是再好不過了。只不過,我們查了許久,都沒有什么結果,引得單道友的直播受了牽 連,實在是慚愧。” 他仿佛話里有話。 謝衍點點頭,順著他的話說了下去,“確實應該稍作反省了。我們本是來解決問題的,卻反倒無所事事,也難怪單道友不愿意相信我們的效率,要親自參與調查了。” 他們一唱一和的,單瑯川的自證清白,忽然就變成了不信任二人能力。 單瑯川: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 他微微一怔,朝這兩人望了一眼,便好似坦然了起來,微微一笑,“兩位道友實在不必如此妄自菲薄,我信任二位道友,便如信任三大宗門一般,只是覺得人已在此,必須出一份力才對。我也是道門修士啊。” 他這話一出,好似沒什么稀奇,然而與前面兩人的話一結合,陪在一旁的白麟與錦紅只覺凜然生寒,似乎這話里隱約有刀鋒,細品時,卻又揪不出來,唯有訕訕然。 這好似是在陰陽怪氣,說他們出人不出力,沒有一點點貢獻,又好似在說他們妖修磨洋工,沒有道門歸屬感。總而言之,查不出來是事實,他們沒排上多大用處也是事實。想辯解,好似無從辯解,仿佛一辯解就是心虛地對號入座一般。 “裴道友,你覺得現在應該是個什么章程?我們是否做得還不夠?”謝衍卻一點也不體貼,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我哪有什么法子?”裴玠輕嘆,“我還道自己有幾分手段,直到潼海一行,才知道不過是夜郎自大,越是沒本事的,便越是自以為是。真正經歷了事情,才知道我經驗少得可憐,需要向前輩學習的東西還太多。” 錦紅一凜。 “裴道友說的太是了。”謝衍也跟著嘆了一口氣,“我也正是這么想的,可見我們還是年紀太輕、經驗不足,實在不夠做這樣的大事。” 他說到這里,抬眸,望向錦紅,微微一笑,半嘆道,“錦紅道友,我與裴道友當真是黔驢技窮了,為今之計,只有請動長輩垂教了。” ——他們等在這里呢! 錦紅僵硬地笑了笑,對上裴玠與謝衍的目光,扯了扯嘴角,“二位道友手段過人,何必如此自謙,一切不過是時候未到,咱們再努力一把,自然能……” 她說不下去了。 謝衍與裴玠淡淡地望著她,沒 有一個人露出迫人之色來,然而,他們這平平淡淡的神色,卻又藏著何等讓人難以與之抗衡的迫人氣勢? 錦紅不怕迫人的氣勢,她只怕人類修士,怕三大宗門。 身是妖獸,在這擎崖界便不得自由,上宗出言,便無從拒絕。 他們其實已經算是給面子的了。 錦紅想到這里,深吸一口氣,終究是頹然道,“好罷,原來這些天兩位道友沒有什么動靜,只不過是為了今天。” “你們想要見君上。”她冷冷道,“所以,這潼海君府,已不能令你們稍有一點信任了嗎?” “道友言重了。”謝衍輕輕說了一聲,卻又似乎一點反駁的意思都沒有。 “我知道你們懷疑我。”錦紅長嘆一聲,“元嬰妖修如此之多,齊齊出現再潼海之上,竟然沒能驚動君上出面,實在是一件怪事。所以,你們懷疑君上。這些天,我一直與你們作陪,卻沒有一點引見給君上的意思,你們也懷疑我。” “但,”錦紅頓了一下,神色黯然,終究道,“不是我攔著不讓你們見君上,而是——” “君上現在的情況,根本沒法見你們。” 作者有話要說:結尾有個劇情我覺得不太合適,臨時刪掉,補上一個新的,所以這張有點晚,不好意思鴨大家 所以本章留評發紅包! 第36章 、龍xue 蛟君沒法見你們! 倘若錦紅這話是對著一個普通金丹修士,那么誰也不會把它當一回事,至多是覺得雙方身份并不對等,一個委婉的拒絕罷了。但當這話面對的人是謝衍和裴玠時,它就是一句事實。 一方妖君、元嬰大修,沒法出來見三大宗門的使者、未來掌教,這簡直是件駭人聽聞的事——至少對于擎崖界的妖修來說是這樣。妖類在擎崖界還未淪為普通靈材,全靠這些高修為的大能在上面斡旋,他們是最適合沖在前面與人類打交道的妖修,三大妖君,每一個的存在都無比重要、每一個死了都是妖類的一場災難。 而對于人類修士來說,這也不見得就是好事。 現如今僅存的三大妖君,每一位都是經過三大宗門精挑細選出來、專門約束妖類的存在,同時具備“老實”“踏實”“好說話”“不好斗”“有一定手段”這些特質。即使三大宗門有更多的選擇,可以廣撒網,這樣合適的妖修也不是一兩年能物色到的。 但謝衍與裴玠聽到這個消息,卻沒有大吃一驚,也沒有露出焦急之色,只是靜靜地望著錦紅,等著她把話說下去。 他們之中任何一個人的注視已經足夠給人壓力,更何況是兩個人一起望著她。錦紅抿了抿唇,頂著這壓力,緩緩道,“事到如今,我也沒法瞞著二位,君上如今困于龍xue之中,根本無法脫身,更不可能出來與二位相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