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她的命運嗎？

    司命不服。

    后來，是她的師尊救了她。他愛上了她，于是作為司掌命運的仙君，替她改了命，司命因而得以踏上修行之途。

    可她的命，始終還在別人手中。那樣懦弱愚蠢的男人也可以做司命，那司命，為什么不能是她。

    于是她笑著，將他引入自己早已布好的陷阱，看著他修為盡失，片刻老朽。只是司命弟子不夠，仙君也不夠，她想成為與天地同壽的上神。

    “仙君也好，上神也罷，天不與我，我便自己來取。”司命微笑道，“既然做不了上神，我便化身混沌，吞噬了這片天地，做真正的創(chuàng)世神！”

    而在司命眼中，只要能達成目的，無論用何種手段都無妨。

    所以她可以毫無猶豫地用別人的性命，為自己鋪就一條血路。

    姬扶夜忽然勾了勾唇角：“當(dāng)日你想奪舍阿離成為上神，卻只落了一場空，至于今日，同樣也不過功虧一簣。”

    “前日你以分魂降臨酆都體內(nèi)，舍去司命仙格，無非就是想讓我和阿離認(rèn)為你已經(jīng)死了。”

    便如上虞寧溪，下意識認(rèn)為擁有仙格的就是司命主魂。

    姬扶夜的直覺沒有錯，齊王宮中的確有司命分魂，但卻不是酆都，而是姬扶夜未能見到的一個人——酆都弟子，齊國令儀公主。

    “司命，你還是輸了。”姬扶夜語氣嘲諷。

    司命的臉色陡然沉了下來。

    離央和姬扶夜沒有信她已身隕，而是直往九重天來。彼時司命還未能完全與混沌融合，便只能催動瑯?gòu)煮w內(nèi)心魔種，以周天囚籠阻止離央等人。

    她原本是打算融合混沌之后吞噬瑯?gòu)郑瑩碛猩仙裰螅隳芩查g湮滅整個九重天，不必像現(xiàn)在這般束手束腳。

    司命陰冷的目光落在離央身上，上一次，她本可奪舍離央身體，擺脫桎梏成為上神，但離央寧肯毀了自己的身體，也不愿讓她得逞。

    而這一次，在她大計將成之時，離央偏偏又回歸了上神之位。

    便在這時，姬扶夜托住離央，她身形翻轉(zhuǎn)，朱殺刺向司命眉心。

    姬扶夜愿意同司命說上這樣一番廢話，自然是為了給離央留下時間尋找司命的要害。

    朱殺刺入她眉心的混沌之源，司命瞳孔放大，再次消散為霧氣。

    霧氣收攏，掩去司命氣息。

    離央微微皺起眉，她方才雖然刺中司命要害，但司命與混沌融合，這一劍果然還是沒能殺死她。

    霧氣洶涌，忽然將兩人吞沒。

    “阿離！”姬扶夜喚了一聲，眼前不見離央蹤影。

    離央握著朱殺，四周都是灰色霧氣，叫人看不清任何情況。神識探入灰色霧氣之中，便如泥牛入海，立時消解。

    手中靈力亮起，將混沌消融，但如果不能將混沌之源封印，混沌便會源源不斷產(chǎn)生。

    司命的聲音響在她耳邊：“你殺不了我的。”

    離央神情沒有變化。

    “不如這樣，我們來做個交易。”司命蠱惑道，“你身有混沌之源，我吞噬不了你，你也殺不了我，只要你答應(yīng)不再阻止我，我便放了那只小狐貍，如何？”

    “你有混度之源，他卻沒有。”

    灰色霧氣中現(xiàn)出司命的上半身，她微微笑著：“這六界蒼生與你有什么干系？你何必要為了這些螻蟻與我為敵呢？”

    離央抬起頭，平靜地看向她：“倘若我真的殺不了你，你便不必想用極穢之水污了朱殺。”

    朱殺是當(dāng)日無盡深淵之中，她取兇獸尸骨所煉，而無盡深淵乃是魔祖與道尊遺骸所在。

    當(dāng)日劈開混沌的，也正是道尊與魔祖。

    司命臉上笑意一頓：“那你不在乎那只狐貍了嗎？”

    她拂手，水鏡中現(xiàn)出化為原形，雪白皮毛上布滿血痕的姬扶夜。

    離央握緊了手。

    “你忍心為了那些螻蟻，放棄他嗎？”

    離央沒有回答，飛身而起，劍鋒直落向司命。

    她為什么要按照司命的意思，在這兩者中做出選擇。

    姬扶夜是她的狐貍，她自然不會放棄，而六界蒼生……

    離央想起了陵舟，東海之濱化作石像的風(fēng)玄殷和穗心，花神觀中的玉真道長……

    仙神也好，妖魔也好，凡人也好，司命有什么資格剝奪他們的性命——

    朱殺再次劃破霧氣。

    另一處，水鏡消失，霧氣中有人哼笑道：“你看，你將她視作摯愛，她卻并不將你放在心上。”

    白狐伏在地面，舔舐著傷口，姬扶夜輕笑一聲：“這樣拙劣的離間計，還是不必拿出來叫人笑話了。”

    霧氣涌動，將白狐盡數(shù)吞沒。

    *

    凡世之中，混沌自天河蔓延而下，東海之濱，化為石像的麒麟恢復(fù)玉色，踏云而起。

    沉睡的人間四象，除朱雀之外都浮空而起，在天穹上結(jié)成法陣抵御混沌。

    而風(fēng)玄殷施展靈力，填補了朱雀的空缺。

    混沌遮蔽了天光，白日陡然變?yōu)榘狄梗瑹o數(shù)不知內(nèi)情的凡人抬起頭，神情茫然。

    感知到此的修士紛紛浮空而起，匯聚在四象身邊，一同施展靈力。

    混沌若是落下，人間便會化為一片煉獄，好在瑯?gòu)忠呀?jīng)截斷天河，流入人間的混沌有限。

    風(fēng)玄殷撐起東邊天闕，在他身后，出現(xiàn)了一道虛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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