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帝的寢宮內(nèi)四處裝飾著華貴的寶石與昂貴的裝飾法器，想到鳳族對其的推崇之心，聶世云進(jìn)一步了解了自己對鳳族花里胡哨的喜好的猜測完全準(zhǔn)確無誤。

    “在張望些什么？你就是聶世云？”

    聽到腦袋頂上傳來的聲音，聶世云微微仰頭，只見階梯上坐在上座的男性。雖然早知道這位鳳帝和玄陽長相極為相似，但親眼所見的時候還是免不了吃了一驚。

    “正是。”

    聶世云鞠了一躬，禮數(shù)還是很到位的。不過他也不想顯得太謙卑，直起身子后便直直地望向鳳帝，又道：“我一進(jìn)來就瞧見不少在其他地方從未見過的法寶和裝飾品。恰好我就是名煉器師，手藝人的老毛病了，總?cè)滩蛔《嗫磶籽郏€請見諒。”

    鳳帝上上下下打量了聶世云一圈。他并沒有施加敵意，但也沒有刻意抑制修為。聶世云感受到了整整相差了三個大階級的威壓，自然難受極了，但他不好在這種場合露怯，只好保持著面上的笑容安靜地等待鳳帝回話。

    “三十年，從化神修到合體中期了是嗎……”鳳帝瞇了瞇眼睛。

    聶世云笑了笑：“在金仙大前輩面前算不得什么。”

    鳳帝又轉(zhuǎn)頭問道：“你的煉器水平又如何了？”

    聶世云如實作答，他如今已經(jīng)能夠嘗試煉制各種地級仙器了，畢竟是生財?shù)氖炙嚕綍r修煉的同時基本沒怎么落下過。

    鳳帝聽了他的回答也只是哼了一聲，懶洋洋地坐在上座，一副漫不經(jīng)心的模樣。

    “聽說玄陽破殼后第一眼見到的人就是你，從小跟著你長大。你可有順便教教他煉器一道？”

    聶世云腦海中一瞬間閃過他們云清閣曾被玄陽炸了的無數(shù)個器鼎遺骸，心中默哀了一秒，回答道：“嘗試到是嘗試過……不過看來玄陽心不在此，從小就更偏好修煉和武藝。”

    鳳帝點了點頭。他對玄陽的資質(zhì)已經(jīng)很滿意了，只是鳳族中煉器師苗子實在太少，若是自己中意的子嗣有這方面潛力那可是錦上添花的好事。不過得知玄陽和大部分鳳族一樣沒這方面天賦，他倒也不至于覺得惋惜，

    聶世云像是回憶起了什么道：“他以前在修真界的時候便常常念叨著要好好修煉，待日后若能夠來到上天界，一定要讓父親刮目相看呢。”

    “哦？他這么說的？”鳳帝露出一絲笑意，“口氣倒還不小。”

    “畢竟他年紀(jì)尚小，平日又從沒遇見過什么挫折，難免心直口快。”聶世云替玄陽解釋道。

    玄陽和鳳帝為數(shù)不多的幾次交流短得可以。他也沒問過玄陽在下界過的是什么日子，這會兒聽到聶世云這樣說，心中大概也知道至少玄陽在那兒日子過得不錯。

    “倒像是他會說出來的話。本尊年輕時說話做事比他還直接！不愧是我的血脈，哪怕沒養(yǎng)在身邊骨子里也是一樣的。”鳳帝道。

    聶世云心道，你現(xiàn)在說話做事分明也不太委婉的樣子。

    屋中短暫地沉默了一會兒。鳳帝俯視著聶世云，語氣波瀾不驚地問道：“你撿到玄陽的蛋時，可知他是鳳凰后裔？”

    聶世云直直看著鳳帝的雙眼道：“當(dāng)時蛋被棄在水中，遠(yuǎn)遠(yuǎn)地也看不真切。晚輩將其帶回住處后不久便從花紋上發(fā)現(xiàn)了，雖然下界已沒有鳳凰，但古籍上還有記載。鳳凰族羽毛精血皆是珍貴之物，若被外人知曉，怕是要引起一陣腥風(fēng)血雨了。晚輩便將此事瞞了下來，讓玄陽在門派中假作人族長大了。”

    “你想說，下界人人心懷鬼胎，而你就是單純好心幫助鳳凰后裔？”

    面對鳳帝的質(zhì)問，聶世云無奈地笑了笑道：“說來有些班門弄斧之意，但說實話晚輩這一路修煉還算得上順風(fēng)

    “過獎了。”聶世云心里松了口氣。鳳帝愿意從座位上走下來與他平視，在某種程度上應(yīng)該算是相當(dāng)給面子了。盡管知道兩者的修為地位差距太大，之后的談話籌碼注定不會太對等，好歹比鳳帝從頭到尾都瞧不起人族的情況要來得好太多了。

    聶世云也不否定，只是苦笑道：“果然消息還是傳開了？”

    不過聶世云養(yǎng)出了玄陽那般天真爛漫的家伙，自己卻是個人精。鳳帝夸獎他是聰明人并非客套。長年累月他對人族都沒什么好印象，但在為數(shù)不多的打交道中，聶世云也算得上是其中相當(dāng)“聰明”的。表現(xiàn)得既不自大也不畢恭畢敬，說的話句句中聽，令人厭惡不起來。

    “晚輩這趟來得可真是值了。”聶世云笑道。

    鳳帝瞥了一眼聶世云。他今日見聶世云除了談?wù)撜峦猓匾氖窍胍o這個人族一些警醒。從玄陽的話里話外，鳳帝都能感受出其對聶世云這個養(yǎng)大了他的人族的感情更接近家人，這讓他這個身居高位的親爹心中分外不快。

    待聶世云和鳳帝在隔壁的會客室桌子兩邊一前一后落座后，茶杯便擺在眼前了。兩名侍女又悄聲無息地沒了蹤影，聶世云完全感覺不到她們的氣息，想必她們的修為至少也是大乘期甚至更高。

    “若非知道你將龍族的小子騙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指不定本尊真會覺得你是個老實人了。”

    鳳帝想到龍族上下亂成一鍋粥的模樣，心情大好，饒有興致道：“果然全是你下的套。龍族那小輩只說被襲擊后反殺了你，想來并不屬實。本尊對其中詳情頗有興趣，今日就抽空聽你講講。”

    “隨我來。”鳳帝一邊走一邊招了招手，從聶世云完全沒有發(fā)現(xiàn)的角落走出了兩名年輕秀麗的鳳族侍女，手腳麻利地端上茶杯緊隨在后。

    “聶世云，你倒是個聰明人。想來也是，在這個人族飛升通道已經(jīng)封閉多年的時候能夠獨自從下界來到上天界，想必也不會是什么蠢貨。”

    鳳帝心情大好地擺了擺手：“你膽子倒是不小！這種事也就你們這些從下界剛來的愣頭青敢做了。不過做得不錯！”

    “呵，你說’放手一搏’本尊可不信。你瞧著就是會給自己留不止一條后路的人。”

    “事關(guān)修復(fù)通道，機會難得，晚輩也是放手一搏而已。”聶世云回道。

    “呵，這是鳳族領(lǐng)地獨有的。由高山上最頂部的輝月花上凝結(jié)的露水積攢而來。在市面上花錢也未必能買到。”

    茶杯中并非熱茶，聶世云毫無猶豫地端起飲了一口。杯中冰涼的無色液體像是露水，甘甜可口，其中靈力充沛到仿佛服下了丹藥一般。聶世云臉上的驚訝之色完全不加掩蓋，大方地表示自己從未飲過這樣的水。

    面對鳳帝不給面子的揭穿，聶世云只好干笑了兩聲。

    聶世云心道分明是你想知道，這會兒卻說得好像是自己執(zhí)意要稟告似的。但他來的確就是為了這個，這會兒也不計較那么多了，便一五一十地將煉器比賽開始的事情都如實相告。逃亡和后來下套詐死時用到了空間一事他自然沒有透露，全都用自己煉制的獨家法寶和陣法為幌子帶過了。

    順?biāo)⒉恍枰獖Z取他族身上之物。要說別的主意，當(dāng)時晚輩倒是想著鳳凰一族皆有鳳凰真火，指不定可以收作煉器一道的弟子。后來才知道鳳凰真火與煉器天賦并無直接關(guān)系。”

    “我也猜到你想要修復(fù)通道。這事人族當(dāng)初也有人做過，還跑上四族的領(lǐng)地要求我們協(xié)助——畢竟當(dāng)初

    鳳帝點了點頭，終于座位上站起身來，從他高高在上的臺階上一步步走下來。

    聶世云看著鳳帝一邊聽一邊漸漸露出的笑意，鳳帝顯然只是想聽龍族的小子倒霉的前因后果，對這些細(xì)節(jié)并未加以詢問。聶世云想著這鳳族和龍族真是關(guān)系差到家了，連講講這種八卦事竟都能取悅到對方。

    是我們打架弄壞的。可是，這上天界可沒有誰弄壞的就該誰賠的道理，”鳳帝說道，“修復(fù)一事不簡單，修好了也不會有好處，只憑白多了新的修士來分享資源。后來漸漸地人族自己內(nèi)部起了紛爭，就不了了之了。”

    這些情報聶世云早就從各處打聽到了。這并未打消他的念頭，只是讓他平日里的行動更加小心了一些，畢竟人族內(nèi)部心思各異，難免不會出現(xiàn)人族修士跑來阻礙修復(fù)的情況。

    聶世云第一次收起了“晚輩”的自稱，平靜地強調(diào)道：“我不準(zhǔn)備放棄。”

    “這就是為何本尊要叫你來了。如今你有龍鱗在手，憑你和我兒子的關(guān)系，你若開口，他定然不會拒絕你。只是……這白虎玄武一族并非你能輕易見到的。而敖樊這種不世出的傻子，幾千年都說不好能否遇上第二個。”鳳帝心情愉快地哼笑了一聲。

    莫非，真的只是想聽自己這個當(dāng)事人闡述一番敖樊的窘境，鳳帝就會著手幫忙修復(fù)飛升通道嗎？聶世云沒有天真到這個地步。

    “請問是否有機會能夠向白虎玄武族引薦晚輩呢？”聶世云主動詢問道。

    鳳帝答道：“白虎一族好說。我們現(xiàn)如今依舊偶爾有些往來。玄武一族嘛，就連我也不知道他們住在哪。上次見到他們一族還是數(shù)百年以前吧。那群烏龜，在海里縮起頭來休眠上千年也很正常。”

    而鳳凰一族很是厭惡海域，鮮少踏足，看來鳳族和玄武一族平日沒什么聯(lián)絡(luò)。聶世云點了點頭，了然于胸。

    “那么晚輩需要做什么？”

    見他這么識相，鳳帝勾起唇角笑了笑：“過兩年恰逢妖族集會，你到時候也一并前來，也不用你做別的，只要當(dāng)場揭穿自己詐死的騙局，嘲笑龍族一番即可。”

    “……龍族是否也會到場？”聶世云抽了抽嘴角問道。

    “這問的是什么愚蠢的問題？龍族若是不在場，那還有什么意思。你還活著的消息本尊隨時都能派手下散播出去，可你當(dāng)面現(xiàn)身就是另一碼事了。”鳳帝道。

    “這樣一鬧，晚輩豈不是連妖族集會的現(xiàn)場都逃不出去了？”聶世云抑制住無語的表情，努力擺出一副虛心求教的樣子。

    鳳帝神態(tài)輕松地答道：“你既然是隨本尊一起來的，他們自然不至于膽敢動手。不過離開后你會如何，那就不關(guān)本尊的事了。”

    聶世云沉默了一會兒。鳳帝開出的條件還真是相當(dāng)隨性。他就說，自己身上沒什么能夠足以讓金仙修士垂涎的。結(jié)果竟然是鳳帝單純想看個樂子。

    以此為條件，換得白虎一族的助力，至此修復(fù)通道的硬件條件就已達(dá)成大半了。聶世云明白此舉比之前還要冒險，但確實比之前更加難得的機會。

    若是此時“知難而退”，想必他在鳳帝的眼中也就會停留在“沒什么膽量的普通人族”這一水平了。

    似乎透過空間感受到此時翟白容的焦慮，聶世云深呼吸了一口氣，手掌在膝蓋上摩擦了兩下，不知道能否將自己的心情傳達(d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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