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鴛鴦笑道:“這有什么當不起的,老太太給你你就收著。” 紫鵑也指著一個桃紅軟綢的包袱笑道:“這是先前府里給我們姑娘做的幾套衣裳,我們姑娘從不穿針線上的人做的衣裳,這些都是還沒上過身的,方才姑娘吩咐我找了幾件出來,你帶了去罷。” 香菱怔愣半晌才回過神來,一時百感交集,千言萬語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忙低頭拭了淚,道:“兩位jiejie回去代我給老太太和林姑娘磕頭。” 鴛鴦與紫鵑也紅了眼眶,勉強笑道:“一家團圓是好事,怎么反倒哭起來了,家去也好,只是我們不能送你了,一路上多加保重。” 香菱含淚答應(yīng)著,“jiejie們也多保重。” 此時已近酉末了,封氏在角門外等的心焦,便托了個婆子進來傳話。 紫鵑收了淚,道:“時辰不早了,meimei快回去罷。” 鴛鴦便叫跟來的老婆子幫忙把東西搬了出去。 兩人送香菱到二門上,直到看不到背影了才回去。 來到角門上,封氏早已在車上等著了,見香菱來了頓時心下一松,笑道:“快上來,天色不早了,你周家表嫂只怕等急了,咱們也該回去了。” 幾個婆子將東西放上車,母女倆又謝了一回,香菱上了車,放下簾子。 趕車的揮動鞭子,車輪轱 轆聲響起,車廂開始晃動起來,封氏拉著女兒在身邊坐下,想將旁邊的桃紅包袱挪開,不料手上一沉,險些失了手,不禁心下疑惑,道:“這里頭是什么東西,怎么沉甸甸的?” 香菱也有些疑惑,細看了一眼,不解道:“這是方才紫鵑jiejie給我的,說是林姑娘送的幾件衣裳。” 封氏不禁有些懷疑,這明顯不是幾身衣裳能有的份量,打開包袱一看,兩人頓時一驚,原來衣裳里頭竟包著一個鼓鼓囊囊的錢袋兒。 封氏解開系子,倒出來一看,卻是四錠金燦燦的元寶,一錠十兩,一共是四十兩,如今天下承平,一兩金子差不多可以兌十兩銀子,算來便是四百兩。 母女倆面面相覷,半晌才回過神來,香菱又是感激又是無奈,苦笑道:“這林姑娘,真真不知道該如何說才好……” 她已猜到黛玉是怕她不肯收,才出此下策。 封氏到底見過的世面多,很快便鎮(zhèn)定下來,將金錠重新收好,嘆道:“薛家行事霸道,府里的姑娘奶奶卻都是極好的,這番恩情你要永遠記在心里,將來定要報答人家。” 香菱輕輕點了點頭,撩開車簾一角,日影西斜,夕陽中的榮國府漸漸遠去,越來越模糊。 封氏母女在周家住了半月,正巧張神醫(yī)要回南,茯苓便請他捎帶封氏英蓮母女一程,茯苓之夫周謙又修了一封書信給老家的親友同年,托他們多加照顧英蓮母女。 此后封氏與英蓮回到原籍,卻并未回先前的閶門舊居,而是在姑蘇城二十里外的一處小鎮(zhèn)上落腳,那里正是周謙的老家,民風淳樸,人煙稠密,頗為繁華,鎮(zhèn)上也有私塾學堂,然而十幾年來卻只出了周謙這么一位舉人。 周家又是當?shù)氐谝淮笞澹逯腥丝诒姸啵兄苤t的書信相托,周家人時常照應(yīng),英蓮母女倆緊守門戶,旁人倒也不敢相欺。 賈府眾人給的銀子不少,封氏存起了大半,剩下的拿去置辦了幾畝地,佃給人種,一年出息也有幾兩銀子,英蓮每日侍奉母親,偶爾也幫著繡莊做些針線活計,倒也頗可度日,日后更是因此遇上了一樁奇緣,此是后話,暫且不提。 卻說那日英蓮母女離了賈家,晚間薛蟠從外頭吃了酒回 來才知香菱已贖身出去了,頓時勃然大怒,便將手中的茶盅子摔了個粉碎,怒道:“誰許你們放人出去的?趕緊給我找回來!”說著便叫著讓人去抓香菱回來。 寶釵勸道:”當日之事本就是咱們家理虧,如今事情好容易了結(jié)了,我勸哥哥就此丟開手罷,何苦鬧得大家都不安生。” 然而薛蟠垂涎香菱已久,早已當成了自己的囊中物一般,哪里肯依,他本就是個魯莽性子,今日又多吃了兩盅酒,一時醉意上涌,聽了這話頓時跳了起來,怒道:“她媽尋來又怎樣?那是我花了銀子買來的丫頭!我的人誰敢?guī)ё撸浚∧銈兊购茫粠椭约喝朔吹箮椭馊耍 ?/br> 薛姨媽又急又氣,垂淚道:“該死的孽障!這事我已經(jīng)在老太太跟前允了的,你鬧什么?難不成叫人看我們看笑話不成,要不是你不爭氣,我和你meimei何至于這般小心翼翼,你這是存心不讓我安生!“ 寶釵心下氣苦,道:“我們都是為了哥哥,要不是擔心那官司日后再翻起來,我和媽何必這般提心吊膽!”想到父親早逝,哥哥不成器,偌大一個家卻無人支撐,不禁也痛哭起來。 薛蟠見母親和meimei都哭起來,頓時慌了,酒也醒了大半,他雖然混賬,但素敬母妹,見她母女兩個哭的不行,也只得罷了,急忙擺手道:“好了好了,我不鬧了,那香菱走了就走了,你們快別哭了!” 寶釵收了淚,道:“哥哥說的可是真的?別是哄我和媽,私下里又去胡鬧。” 薛蟠忙道:“我說的是真的,meimei要是不信,我可以發(fā)誓,要是哄你和媽我就嘴上生瘡,腳底流膿——”話未說完便被寶釵止住了,薛姨媽也拭了淚,罵道:“你這個孽障,老老實實的便罷,發(fā)這些勞什子毒誓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