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不想死。

    我還沒有成為可怖強橫的發(fā)鬼，還沒有讓瞧不起我的同類們刮目相看……

    像是聽到了她的心聲，凌空飛來一道光鞭，卷住她腰肢，將她扯出刀刃攻擊范圍。

    死里逃生，女童無力跌坐地上，呆愣仰起頭，望向身前的人類少女，淚盈于睫，一時間忘記恐懼和哭泣。

    鐵碎牙嘖了聲：“看臉這個毛病，遲早會害死你！”

    修羅：“別瞎說，我只是不想恃強凌弱而已。對于心性已定、嗜殺成性的發(fā)鬼，自然沒有放任他們活下去的理由，但她還小，身上沒有沾染無辜者的血，沒必要立刻喊打喊殺，那太粗魯了。”

    鐵碎牙：“你傻啊？之所以沒有，不過是她能力太弱，根本無法殺掉活著的人類而已。你也聽到了，她對你試探出手時，第一選擇是用發(fā)絲絞斷你的脖子……”

    修羅蹲下身子，扶起狼狽不堪的女童，點漆的眸子盛滿溫柔神光：“想要頭發(fā)，是嗎？”

    女童呆呆點頭。

    “我可以給你。只是，你愿意答應我，不要再試圖去砍掉別人的腦袋，可以嗎？”

    聽著修羅的話，女童抽了抽鼻子：“我不砍掉腦袋，怎么才能得到漂亮的頭發(fā)？我試過拔頭發(fā)，可你立刻就醒了……”

    說著，女童癟癟嘴，眼眶又紅起來，委屈地直想哭。

    身為發(fā)鬼，卻不能擁有頭發(fā)，這跟不準狼吃rou又什么區(qū)別？

    太殘忍了。

    人類可真是可怕又討厭的生物！

    與其生不如死的活著，還不如讓那個可惡的刀子精殺掉她好了。

    修羅被她傻乎乎的話逗笑，揉了揉她蓬松的短發(fā)：“得到頭發(fā)，并不僅僅只有砍掉腦袋這一個方法啊。你還可以問他們愿不愿意將頭發(fā)交給你。”

    女童皺起眉頭，在她的記憶里，從沒見過同類跟人類和氣相處，人類見到他們不是嚇得屁滾尿流，就是一臉兇相地對他們揮舞鋤頭。

    妖怪和人類是無法正常交流的。

    而且，為什么她非要做那么麻煩的事啊？

    “頭發(fā)長在腦袋上，如果像你，或者像你認知的那樣，奪取頭發(fā)的同時，也要砍掉腦袋，那么無論是多么漂亮的頭發(fā)，你只能得到一束，可如果你愿意聽我的，那么，你喜歡的頭發(fā)想要多少就會有多少……”

    女童不服氣：“我為什么要聽你的？明明只要我再長大些，我的發(fā)絲就能輕易絞斷人類的脖頸，到時候，無論是你的頭發(fā)，還是其他人的頭發(fā)，我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聽到了沒？”

    鐵碎牙道，“并不是所有妖怪都會理解你的良苦用心。修羅，這世上的妖怪大都是她這樣的，無論是強大，還是弱小，都有著蠻橫、兇殘的本性。讓妖怪與人類共處，就像是準許狼進入羊群，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之前你一直陪在殺生丸身邊，所遇到的妖怪們大都對你保持善意，看起來似乎都是可以講道理的樣子，可實際，他們只是礙于殺生丸的威名罷了。”

    “就連你覺得完美無瑕、溫柔可靠的殺生丸，也曾因為被拒絕，而想直接跟自己的父親動手……雖然我一直說希望你回到殺生丸身邊，但最初你拒絕他的時候，我是真替你捏了一把汗。”

    修羅瞥了他一眼，語氣平靜：“父親大人才不是野蠻的大妖怪，而是，我也沒有拒絕他。”

    鐵碎牙敷衍地連連應是，并附送了她一個白眼。

    “算了，不說殺生丸的事。”瞧見她不太痛快，鐵碎牙先退了一步，示意她讓開，“這個發(fā)鬼既然無視了你的好心，就讓我除掉她吧，免得她長大后犯下不可饒恕的罪過。”

    被妖氣凜然的妖刀直指著，女童打了個激靈，身體一陣陣發(fā)抖，下意識縮到修羅懷里。

    修羅站起身。

    被拒絕依偎后，女童自覺死期將近，哭著扯住她衣角：“我就要死了，可在死之前，你能把頭發(fā)給我嗎？一把，不，就一小縷就好！你的頭發(fā)，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嗚嗚……我還從來沒擁有過活人的頭發(fā)，不想這樣丟臉的死去……”

    “我可以給你，甚至還可以讓你擁有遠比你想象還多的頭發(fā)，并可以繼續(xù)活下去，只要你愿意聽我的話。”修羅垂下眼簾，淡淡看著她。

    “……真的不能絞斷別人的脖子嗎？我以后少殺幾個行不行？”女童垂死掙扎，試圖爭取自己應有的權利。

    “不能，不行。”

    聽著她沒有商量余地的話，女童嗚嗚哭了許久，最后，才在不想死的念頭驅使下，心不甘情不愿點頭。

    修羅道：“答應我的話可不是隨口說說就算了的，你既然已經(jīng)點頭，那么在得到我許可之前，你都不能私自離開我身邊。”

    女童含淚點頭。

    反正都已經(jīng)答應過一個了，再答應一個又有什么關系？

    再說了，丟臉的又不是只有她自己。

    瞅著她乖巧的樣子，鐵碎牙發(fā)出失望的噓聲。

    “你應該有名字吧？”修羅道。

    “逆發(fā)結羅。”女童回答。

    修羅微微頷首，隨手從鬢間絞下一縷，遞給她：“你只是想要頭發(fā)而已，只要你乖乖的，我都會給你。”

    而逆發(fā)結羅完全沒有在聽她說話，直勾勾望著手中長發(fā)，眼睛都在閃閃發(fā)光，她抱著長發(fā)蹭啊蹭，嘴里不停發(fā)出嘿嘿的傻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