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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作為人類存在,還是作為自由的妖物而活,都鮮少有人用那種眼神看我?!?/br> 作為人類存在時,他是平安京中獨占鰲頭的大陰陽師。 而作為妖物而活時,他是令無數(shù)妖怪諱莫如深的大妖。 恣睢疏狂。 浮云般自由。 此等存在,竟然會被一只小小半妖憐憫,多么可笑啊。 “那么柔弱可憐的半妖幼崽,明明連想留在愛重之人身邊都做不到,卻在憐惜我、憐惜芳月。這種近乎愚蠢的心軟,不禁讓我想起一個人……” 蜜蟲慍怒的表情一滯,她知道大人在說誰。 腦海中,一位相貌平和武士的身影逐漸清晰起來。 那人時常穿著水干公卿常服,腰懸朱鞘長刀,渾身上下充斥著習武之人的陽剛之氣。 式神的記憶很好,即使已經(jīng)過去數(shù)百年,對他的印象也沒有絲毫減淡。 蜜蟲目光不自覺掠向中庭。 那位到訪宅邸時,常常是人未到聲先至。 身為普通人,他其實很怕像她這種玄妙的存在,每每到訪,他都站在中庭,大喊著大人的名字,得到回應,才會放松下來,跑進屋里與大人相會。 然而,就算知道大人身邊都是些奇怪的東西,就算知道大人是“白狐之子”,他也堅定地站在大人身邊。 是個過分率直,又過分純粹的男人。 ——然而,他已經(jīng)去世很久了。 蜜蟲不自覺輕嘆,說不出是悲傷還是懷戀。 “博雅他,已經(jīng)離開我好久了。” 晴明仰躺在地板上,雙手交疊,枕在腦后,輕聲呢喃。 蜜蟲略顯驚訝,忍不住望他。 自從博雅公子去世后,這還是大人第一次提起他的名字。 “我本來以為,像他那樣傻乎乎的家伙再也不會有了。卻沒想到,與我不知道隔了多少代的旁支子嗣身上,卻出現(xiàn)了他的影子。她體內留著我的人類之血,性子卻有幾分像博雅。也許這就是緣分吧,也難怪,我瞧見她的第一眼,就很喜歡?!?/br> 他仍是那樣安靜笑著,于尋常無異。 可蜜蟲卻知道,此時的他并不快樂。 蜜蟲靜靜凝視著晴明,心中兀得一疼。 大人近在眼前,觸手可及,可他的心卻與她隔著無法跨越的屏障。 他的落寞寂寥,不是因她而起。 而她,也無力將其拭去。 蜜蟲微微抿唇,來到他身邊,緩緩跪坐一旁,纖細白皙的手指輕輕撫慰著他額頭。 即使無能為力,她也不想什么都不做。 晴明握住她的手,把玩著她溫暖纖細的手指,側過臉,清亮的瞳仁靜靜覷著她:“不生氣了?” 蜜蟲:“……” 蜜蟲被他說變就變的性子鬧得沒脾氣, 她認命般搖搖頭:“大人您是怎樣的存在,我們早就清楚了。跟您生氣,不值當?!?/br> 晴明笑出聲,將她的手貼在殷紅的唇上,輕輕啄吻。 蜜蟲收回手,放置寬大的紫藤花衣袖中,不給他碰。 隨后,才沖他認真道:“以后這種事,您不能再像今日這般無狀了。修羅還是個小姑娘,您這等風流作態(tài),會給她帶來不好的影響?!?/br> 蜜蟲想了想:“之前的話,我可不是在危言聳聽,那只白犬,一點也不像好性的樣子?!?/br> 雖然她只是個式神,沒生過孩子,但她卻照料過大人的子嗣。 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如果被莫名其妙的人帶壞了,就算大人不在意,她也不會輕饒了那人。 將心比心。 蜜蟲總覺得大人再不收斂收斂,遲早被那只白犬追著打的。 晴明坐起身,點點她眉心:“是孩子,遲早都會長大的?!?/br> 他不以為意:“她離開人類城池時,年歲尚幼,根本沒人教過她情愛之事。而那只白犬,也不過剛剛成年而已。雖然看起來已經(jīng)擁有成人的模樣,但心態(tài)依舊稚嫩,怎么看也不像是懂情情愛愛的樣子。如今,你我不教,難道還要讓那只什么不懂白犬去教她?” “再說了,修羅現(xiàn)在一門心思放在他身上,你不是也覺得她這個樣子不對勁嗎?” “她愛別人,遠勝于愛自己。尤其,對方還是個野蠻的白犬,這種不必要的感情一旦落地生根,會讓她吃盡苦頭?!?/br> “這已經(jīng)是可以預料的事情?!?/br> “而我,好歹也是名聲煊赫的陰陽師,偶有無能為力之時,但拆散他們,還是手到擒來的事情?!?/br> “我吃過的苦頭,可不想我心愛的后輩重蹈覆轍?!?/br> 晴明這話并不是只是說說而已。 就比如這次,他就找了個完美的借口,不僅將她留了下來,還沒有被她怨恨。 甚至,還讓她覺得很對不起他。 “這些事情,你們都不出面,那就只得我插手了?!鼻缑鏖L嘆一聲。 蜜蟲瞧他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樣子就有些氣不順,不輕不重懟了一句:“您還好意思說呢。您都是多大的老妖怪了,竟然還好意思在人家小姑娘面前掉眼淚,羞不羞?” “法子好用就行?!鼻缑魃袂樘谷?。 蜜蟲盯他。 晴明兀自微笑。 蜜蟲率先敗下陣來:“可您也不能cao之過急啊?!?/br> 想起修羅狼狽逃跑的模樣,蜜蟲自己都覺得躁得慌,“女孩子總是靦腆羞澀。她之前從未接觸過這種事情,而且,在她心中,您是一位品行高潔的長情長輩,現(xiàn)在突然給她這樣一個刺激,會嚇壞她的?!?/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