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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只是想做到最好, 結果到頭來,她的一切心意竟成了笑話! “失去我的下落,父親大人即使嘴上不說, 心里肯定也不好受。只要一想到有這個可能,我就無法停止怨懟的心情。” “然而,您又確實教養(yǎng)我百年。” “我對不起父親大人,也無法原諒您,您讓我陷入了無情無義的可怕境地。” 修羅難堪、羞恥、不自覺陷入深深的自我厭棄。 她無聲流淚。 許久,她狠狠抹去臉上淚水:“如果知道您是這樣的晴明公,我絕對、絕對不會拜您為師。” 如果這就是成長的代價,那么她寧愿當初就死在黑獄山! 晴明清亮的眸子閃過一絲訝色。 修羅也收拾好情緒,重新看向晴明。 烏發(fā),白衣。 膚色如雪,唇色卻紅得仿佛枝頭繁密的丹若,有種近乎妖異的俊美。 風雅無比。 ——那種心情,他會明白嗎? 兀得,修羅自嘲般笑出聲。 “是我錯了。” 她金燦燦的眸子說不出的失望,“我原以為您的心是跟我一樣,珍視之物,當如珠如寶。可到底還是我天真了。您是決絕地連博雅公子都能舍棄的男人,又怎么會體諒我的感情?” 晴明風雅唇線倏然一緊,狐貍般狹長的眸子微微瞇起。 修羅全然不怕,昂頭挺胸與他對視,微微一哂: “您心腸之冷硬,舉世罕見。” 一字一頓,清晰落入晴明耳中。 “修羅!” 身側突然傳來蜜蟲的聲音。 穿著紫藤花紋的蜜蟲急急從鳥居中現身,聲音頗為急切:“你誤會大人了!事情根本不是他說得那個樣子!” 修羅怔住,下意識看向她。 蜜蟲來到她身前,將晴明推到一旁的同時,狠狠狠狠睇了他一眼,眼底躍動著憤怒的小火苗。 而被她怒瞪的晴明,已經恢復先前的風輕云淡,微微扭過頭,避開她灼人的視線。 蜜蟲暗道一聲“活該”! 蜜蟲握住修羅的手,從袖中掏出手帕,將她的傷口簡單包扎好,才有些頭疼解釋:“我不過離開半盞茶時間,大人竟然就又搞出這種幺蛾子。雖然事情確實不是他說得那個樣子,但被你嫌棄,也是他活該。” 這么會搞事的大人,真叫她心累。 很多時候,蜜蟲也想狠狠教訓他一頓,可當視線觸及他那張過分俊美的面龐,蠢蠢欲動的手卻無論如何都落不下去。 修羅看了看仰頭看天的晴明,又瞅了瞅兀自嘆息的蜜蟲,腦子還是沒有轉過來,有些聽不懂她的話。 蜜蟲斟酌字句,輕聲解釋:“你不要擔心,我們離開的事情,已經告知過殺生丸了。雖然沒有將準確的位置告訴他,但每隔幾年,大人都會遣式神跟他報平安,你放心好了,除了不能來看你,他并沒有完全失去你的訊息。你不喜歡的事情,都沒有發(fā)生。” 修羅“啊”了一聲。 過了好一會兒,她開口問:“……也就是說,被蒙在鼓里的只有我一個?” 蜜蟲抱歉地看她:“對不起。” 她默認了。 修羅愣了片刻,隨即搖頭,緊繃的身體也有放松的跡象:“只有我的話,那就沒關系了。只要想到我并沒有連累到父親大人,就有種松了口氣感覺。” 這些年,修羅其實一直很不安。 她受制于能力尚未長成,不得出去,可父親大人為什么不來看她? 這種疑惑的心情不足以動搖她的感情,但偶爾半夜醒來,她望著窗外清寂澄澈的月色,也會陷入迷茫。 ——父親大人是不是已經將我忘記了? ——他是不是遇見了更重要的人? 這種猜想,經常會讓她陷入被丟下的惶恐中,輾轉反側。 她不是懷疑殺生丸會背棄約定,只是他們之間隔著太多東西。 一天見不到他,她的內心就一天得不到安寧。 修羅知道自己有問題,可她控制不住。 即使已經長成大人模樣,她還是想緊緊握住父親大人的手,渴望從他身上得到想要的平靜。 所以,在晴明一開始說出那種話后,她就像一點就著的炮仗,立刻炸了。 然而,如今得知父親大人并不是忘記了她,或者有了旁人,才不來看她的,修羅暴走的情緒也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的火堆,“滋啦”一聲,半點火氣也無。 只是,修羅想不通,為什么晴明公會說出那種話。 然后,她也問出來了。 蜜蟲深深看她,抬手輕撫著她雪一般蒼白的臉頰,內心不由生出一陣憐意:“大概是因為大人很在意你。” “嗯?”修羅疑惑看她,不明白她為什么突然冒出這樣一句沒邏輯的話。 蜜蟲從地上撿起羽織,披在她身上,白皙纖細的手指替她整理她鬢發(fā)。 修羅沒有躲閃,順從地站著。 蜜蟲:“大人的在意,總是讓人難以消受。你完全沒有必要輕易原諒他。雖然這件事沒有涉及到殺生丸,但他說出那種話,確實讓你難過了不是嗎?氣他、惱他、怨恨他,都沒關系的。” 修羅想了想:“可除此之外,我并沒有很生氣,晴明公這么惡趣味又不是一天兩天了。芳月之前還提醒過我,晴明公的話不可盡信,是我關心則亂,才會輕易被調動情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