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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生丸沒有說話,只是疾行的身形慢了下來, 他來到阿哞身側,抬手將修羅被風吹落腰際的衵裳重新替她蓋好。 邪見瞅見這一幕,下意識噤聲,他捂住嘴巴,唯恐自己不合時宜的聲音會打擾到這對父女的溫情時刻。 修羅睡得很沉,不管是邪見的聲音,還是殺生丸的靠近,都沒能讓她從美美的睡眠中醒過來。此刻,重新被溫暖的衵裳覆蓋,她蜷縮成一團,本能向衵裳里縮了縮,銀色濃密的發絲從殺生丸修長的指間掠過,絲絲縷縷的,仿佛蝴蝶振翅離開時,湖面漾起的點點漣漪。 殺生丸這才發現,不知何時,她的頭發已經長得很長。 孩童的稚嫩正悄悄從她身上褪去,逐漸散發出珠玉般姝色靜好。 殺生丸罕見失神片刻,剎那間,不知從哪里突然涌出鋪天蓋地的濃郁白霧遮住了他的五感,一眨眼見,他身邊空無一人。 ——不見了。 指腹上還殘留著發絲掠過的輕微觸感,可修羅已經不見了蹤影。 濃郁的白霧中,寂靜悄然,仿佛天地間只剩下了他一人。 **** 梢頭新葉,冰涼水滴順著葉脈緩緩滑落葉尖,隨著霧氣氤氳凝結,嫩葉再不堪重負,盈滿的水滴倏忽落下。 “啪嗒——” 側躺在草地上的修羅倏然睜開眼。 霧氣氤氳,天光茫茫,隱約可見前方草木蔥蘢。 眼前這幅全然陌生的環境,讓修羅瞬間清醒,她飛快坐起身,目光下意識四處打量,本能想要尋找殺生丸的身影。 可眼前過分濃郁的霧氣阻礙她的視線。 修羅攏了攏身上下滑的衵裳:“父親大人?” 意料之中,沒有得到回應。 “邪見大人?……阿哞?” 不僅沒有回應,甚至空氣中連他們的一點氣味都不曾留下,仿佛是被周遭濃郁的霧氣吞沒了。 修羅嗓子有些發干,她喉嚨動了動,從濕漉漉的草地上爬起來,紅色衵裳已經被霧水沾濕大半,幸好里面的單衣還是干的,不會讓她覺得很涼。 她抖了抖衵裳上沾到的草屑,想了想,還是選擇將衵裳重新穿好。 “父親大人他們突然就消失不見了,一點消息都沒給我留下,怎么想怎么不對勁。如果想要丟下我,按照父親大人的性格,肯定會光明正大地將我拋下,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聲不吭就消失不見。反之,如果現在發生的事情跟父親大人沒有關系,那就更讓人心生警惕了。能將我從父親大人身邊神不知鬼不覺帶走,怎么想對方都是很難對付的樣子。” “這種情況下,我可不能矯情挑剔。雖然它是濕了沒錯,但它畢竟是火鼠皮毛制成的衣服,用來防御還是有幾分效用的。因為濕了就不穿,才是真的大傻瓜。” 穿好衣服,她將鐵碎牙從腰間抽出來,菱紋劍柄握在手中,兀自道,“雖然我之前一直挺嫌棄你的,但現在輪到你表現了,鐵碎牙,在我找到父親大人之前,保護我吧!” 鐵碎牙沉默著,毫無反應。 修羅毫不意外它這幅德行,不過,她已經基本確定不是父親大人拋下了她,耐性正是無限大的時候,全不在意它的不識時務,隨意揮了揮:“沒關系,如果遇到我解決不了的事情,就把你丟出去,哪怕只拖延上一段時間也是好的。雖然你跟天生牙都是刀子,但天生牙是不一樣的,它是父親大人贈與我的心愛之物,理應好好保管。而你呢?不僅外表丑陋,還差點在我跟父親大人之間劃出不可彌補溝壑,如此可惡,如果不是父親大人想要你,我早就偷偷將你折斷?!?/br> “反正你看起來就很不結實的樣子,斷了也是正常。” 修羅滿不在乎的說著自己的險惡心思,握住菱紋劍柄,靠著本能選了個方向,邁出腳步。 不管前方有什么,她都不會等在原地,期待父親大人來找她。 ——畏縮不前,可不是她應該做的事情,而父親大人也不會喜歡她那個樣子。 修羅握緊刀子,脊背挺直,從容走出自己的道路。 霧靄籠罩天地,一切都影影綽綽的,只有靠近才能看清東西的真正模樣。 天空中的太陽也被霧氣阻攔,根本無法用太陽方位辨別時間,修羅不知道自己在霧氣中走了多久,四周一片沉寂,過于安靜的環境甚至能聽到她自己心臟急促跳動的聲音。 修羅抖了抖耳朵,愈發認真地傾聽周圍的聲音。 皇天不負苦心人,不知又過了多久,她終于從快要逼瘋人的寂靜中聽到一陣恍若幻覺的女子笑聲。 她停下腳步,屏息凝神,耳畔女子銀鈴般的笑聲再次傳來。 尋著聲找去,濃霧中一座高大的石制鳥居逐漸出現眼前,而女子嬉鬧聲更加清晰起來。修羅不由加快速度向前跑去,隨著她的靠近,腳下柔軟的草地逐漸被青石地面取代,鞋子落在地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女子笑聲已然清晰可聞,不僅如此,依稀還有交談聲傳出,可不知為何,明明仿佛就在她耳畔的交談聲卻含混不清。 修羅眉頭蹙了蹙,很快松開,想不通的事情就先放下。她放緩腳步來到鳥居下方,揚起頭顱,一開始在霧氣中她就覺得哪里不對,現在到了跟前,果然看清了鳥居的古怪之處。 “好奇怪,原本應該寫著供奉神明名字的額束上,居然只金刻著紋印……唔,這個紋印我似乎在書上看過,好像叫什么桔梗印,印象里是祈禱咒紋,不是妖邪之物。這……應該意味著里面沒什么危險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