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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邊露伴描述的故事是讓她向往的,在橫濱的時候她不是沒有機會殺了吉良吉影,但是出于各種考慮,她還是讓對方逃走了,雖然聽露伴的描述,那次也重傷了吉良吉影,大大便利了他們的搜查,但沙羅明白這不是她的功勞,而是她的過失。 但是吉良吉影最后死在了正義的裁決之下,能夠讓故去的亡魂得到安寧,這又讓沙羅欣慰,黑暗對黑暗的制裁是無法讓公義彰顯的,只會讓污泥繼續隱藏在晦色之下,相互吞噬。 雖然兩人的作品中,岸邊露伴是那個不吝惜筆墨描繪人性丑惡與血腥黑暗的那個,但實際上沙羅明白,自己才是那個在讓人喘不過氣的幽暗里仰望光明的家伙,如果在虛構的作品里都得不到一絲補償的話,她創作又是為了什么呢?大概人總是天然地向往自己不曾擁有的。 她伸手,想要摸一摸冰涼的石碑,又在半途縮了回去,手掌在月光下白皙脆弱,指尖沒有一點血色,她只能有些尷尬地收回手觸碰了一下鼻尖,“可惜啊,我是一個壞人。”沒有成為吉良吉影或者迪亞波羅那樣的人渣,可能還要歸功于比較幸福的童年?不過據她所知那兩個家伙的童年過得也不賴就是了,也許變態這種事情就是這么猝不及防又或者天生壞種。 “沒關系,”露伴按在她的手背上,“反正我也不是個好人。”他對自己的認知還是很清楚的,高度任性和高度自我下是對事物的偏執,如果要他在“有趣”和“秩序”之間選擇一樣的話,他會毫不猶豫甚至興致勃勃地甩下世俗的道德,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但也是這種偏執和自信,讓他從一開始就不相信沙羅“死亡”的事實,并且一路追查下去!沒錯,岸邊露伴所堅持的,正是他自己的判斷——森下沙羅沒有死亡!他相信著這個結論,為此不惜追到地獄去要一個答案。 他明白沙羅也有著類似的固執,和他一樣脆弱又堅固的自尊心,絕不會籍籍無名地消失在一個海岸邊。 沙羅笑了起來,她覺得自己有點幸運,如果她不是組織的一員,而只是一個小說家的話,現在應該會笑得更開心吧?但這個可能性從一出生起就不存在。 “那你挺有自知之明的,”她翻轉手掌,握住了露伴的手,“突然帶著我過來祭奠故人也不提前說一聲……好歹讓我能準備些什么。” 可是她又想不出有什么能配上這位從身前到死后都如同金子一般的女孩子,最后,她只能潦草地在胸口畫了一個十字,“愿你安息。” 她不信神,但她確實希望有神明和天使能夠讓這個女孩在天堂中幸福安康。 她沒有說出口的還有一句……她也希望有一個杉本鈴美一樣的jiejie,能夠在殺人犯的手下保護一個孩子,她真的很偉大。 “那你要聽聽我的故事嗎。”沙羅站起身,拍了拍灰塵,最后看了一眼墓碑,就和露伴一起走了出去。 她這樣的故事,不該在一位善良純潔的女孩面前攤開。 “隨時洗耳恭聽。”露伴把托尼歐幫她打包的粥放進沙羅手中,讓她在發冷的夜風中多了一個暖源。 沙羅依然記得她十二歲那年的夜晚發生的事情,那個無助又弱小的自己,那也是她人生中最大的轉折點。 白天,母親將她叫到身邊,告訴了早慧的女兒一個驚人的秘密——她是隸屬于某個跨國犯罪組織的高層,而她與星崎家長子的結合,也是為了能夠掌控星崎家的業務。 他們兩人的相遇、戀愛、結合,都是精心計劃過的,甚至有行動代號,她的母親代號貝麗爾(Baileys),甜美無害的一款酒,和她動人的長相很相配,這樣的外貌也遺傳給了沙羅。 但這個世界上最難以預料就是名為“感情”的東西,經受過無數訓練的母親居然愛上了父親!這件事沒能瞞多久。 那天她說話很急,很趕,恨不得把有關組織的事情全部想起來,能說多少算多少,而尚且年幼的沙羅卻從中感受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她甚至來不及驚訝,就要面對母親最后的話—— “好好活下去,由里,”她雙手握著沙羅的肩膀,又舍不得施加過多的力量,“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我把一切都告訴你,就是希望你不要因為沖動而去追查組織的痕跡!答應我,好好保護自己!”她含著淚光看向自己的女兒,“你的弟弟我已經安排進了一個熟人的福利院……等他長大,你再讓他選擇要不要知道這一切……你會活到那個時候的,對嗎?” 沙羅緩緩點了點頭,“好孩子,”這個魅力不曾衰減過的婦人把女兒揉進自己的懷抱,“由里一直是個有主見的,但mama相信你一定會遵守諾言。” 晚上,她就被母親早早地送出家門,直到遠處有火光燃起,才知道這一切來得有多快。 被點燃的是沙羅曾經能被稱之為“家”的地方,動手的則是黑衣組織的人。 她躲在一處茂盛的灌木叢里,身上單薄的衣衫已經破破爛爛,甚至臉上都已經全是細碎的傷口,稍一扯動,就能痛得齜牙咧嘴。 但她連小獸的嗚咽聲都不敢發出一絲,生怕被前方的男人發現,,只有完全躲藏在陰影里才有一絲絲的安全感,只能愣愣地盯著火舌一點點舔舐著房屋,慢慢地接受了,她已經沒有“家”這一事實。 她什么也沒有了這一事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