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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馬上會死嗎?”他還吸溜著面條,熱氣下目光有些呆呆的。 “可能,”沙羅改口,“是的?!?/br> “那你能不能把結局告訴我之后再死?”他詢問。 沙羅心底忽然生出某種強大的勇氣來,“不!”她大聲回答道,“在我活到明天之前,我絕不會告訴你結局?!?/br> 于是沙羅也擁有了一碗泡面。 面條尚未泡軟,但沙羅已經迫不及待地開始吃了,胃部被溫暖的食物充實,咸味和一種垃圾食物的油脂香氣在告知她的身體正在攝入某些必要的物質,這個突逢巨變的女孩已經堅強了太久,而她的防線似乎就在一點點熱氣熏上眼睛的時候開始崩潰。 “我從沒見過像你年紀這么小的任務對象?!笨粗⒔o她的泡面增添不必要的咸味,織田突然開口說了一句話。 她還穿著之前他隨手扔過去的棉袍,眼睛和鼻子都是紅紅的,發絲凌亂地翹著,手心還有剛剛結痂的擦傷。 而且即使在大多數情況下都對他來說無關緊要,但織田也能憑借自己對人類常識的掌握判斷這個女孩無疑屬于“美麗”那一掛的。 雖然他沒有再說話,但沙羅卻奇妙地懂得了他的未盡之意,“要殺我的人,是我的長輩?!彼宋亲?,“為了我父母的遺產。”她大概能猜到是哪些人趁此機會落井下石,不惜趕盡殺絕也要得到父親的公司。 “那你的長輩真的很無能。”織田如是評價,絲毫沒有顧及這個人同時也是自己的雇主。 手段不光彩就罷了,還會害怕一個十二歲的女孩,確實是某種意義上的無能到極點。 也許是食物的緣故,沙羅發現自己居然有力氣發出了一個干巴巴的笑。 “你說的對?!彼p聲回答。 “你今晚可以睡在這張沙發上,”織田眨了眨眼,“明早我會叫你告訴我結局的?!?/br> 握著塑料叉子的手收緊,沙羅的笑帶上苦澀,所以還是要殺她…… 也許,她今晚就該開始構思第二個故事了。 回想起母親最后留給她的話,沙羅抱著泡面碗咕嘟咕嘟喝湯,她絕不能死,她還有事要去做! 三天后。 “今天的故事結束了嗎?”織田搬了一張小木凳,長手長腳地被束縛在上面,抱膝詢問沙羅的樣子居然有幾分乖巧。 已經茍了兩天的沙羅點點頭,“這個故事結束了?!彼粗椞镌讵q豫了三秒后往身后掏槍的樣子,甚至有了一絲安慰。 至少不是立刻拔刀了,第一天她講完故事的時候,是被刀尖抵著說出第二個故事的開頭的。 呼吸間冰涼的刀刃就在自己的喉管上,隨著肌膚的顫動上下起伏。 “你還有故事嗎。”眉頭稍稍下垂了一點,織田詢問女孩。 他很喜歡看書,卻很難忍受一個沒有結局的故事,這感覺就像聞到了食物的香味后在唇齒間咀嚼,然而最后卻沒能咽下美食,始終得不到滿足。 而他,很喜歡女孩的故事。 “有,”沙羅表示,“我的靈感就像雪山上融化的溪流一樣奔涌不歇?!?/br> “那看起來一時半會我還殺不了你,”織田歪頭,“這可怎么辦,委托人已經催了我幾次了?!?/br> 那就放棄殺我吧大哥!雖然是這么想的,但沙羅還是只能配合地擺出一副苦瓜臉。 兩個人都憂愁地看著對方,衛生間里沒擰緊的水龍頭有滴答滴答的聲音。 織田眨了眨眼,在沙羅還沒反應過來之前,突然提起她就往窗外跳去! 三層樓的高度,沙羅眼看著地面離自己越來越近,尖叫卡在喉嚨里不上不下,汽車的鳴笛聲在耳邊響起,她像是一個麻袋被織田扛著,而織田則是敏捷地踩上了路燈,而后借著作用力直接跳上了那輛大卡車的頂部。 身后想起巨大的爆炸聲,熱流掀起塵土砂石,躲在織田的風衣下,沙羅才免去了一番皮rou傷。 隱約能聽見司機發出一聲咒罵,然后他腳下一踩油門,加速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充分展現了一個橫濱人的基本素養。 “完了,”織田的聲音里還是聽不出多少感情,沙羅只能從他耷拉的眉毛上判斷他此刻的失落,“這周的垃圾分類還沒做?!?/br> “沒事,”沙羅象征性地拍了拍他的肩,“反正都已經無害化處理了?!倍紵饬寺铩?/br> 于是在這車開出街區,馬上要到達大路上之前,織田又提溜著沙羅從車頂跳了下來。 這次,沙羅充分做好了準備,自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趴在了他的背上。 “我接了你的任務之后就沒有再接其他任務了,”背著沙羅在街道里穿梭,織田任由對方像樹懶一樣掛在身上,自己則是雙手握槍,時刻警惕著,“最好的一個安全屋剛剛被炸掉了?!?/br> 已經在三天的相處里迅速掌握織田的行事風格,沙羅立刻理解了他的未盡之意,“所以……我們沒錢了。”也許是有意,也許是無意,沙羅用了“我們”這個詞。 一槍解決了一個冒頭的黑衣人,織田像是能預知一樣,錯綜的小巷里他跑得毫不遲疑,埋伏的敵人都被他的槍口堵了回去。 他無聲地點了點頭,扶了一下在他脖子旁探頭探腦的沙羅,讓她離自己的動脈遠一點,呼吸的熱氣撲在微涼的肌膚上讓他很不自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