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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就知道……”他輕聲重復著,甚至像是一片空蕩蕩的失落,但片刻后他又開口了,語調又變得冷酷,“我當然早就知道,我只是不相信這世界上真的會有你這種……人。” 他說得近乎咬牙切齒,但好像千言萬語到嘴邊,最終只能輕飄飄地放下。 我凝視他,他也用猩紅而空洞的眼睛凝視我。 “你以為你是風嗎?”他冷冰冰地譏笑了一聲。 沒頭沒尾,簡直不像是他會說的話。 但就好像真的有一陣輕風吹過,拂去我所有困惑和不解,那仿佛覆蓋著斑駁黃沙的答案忽然變得無比清晰,只要我伸出手,就能將它抓在手中—— 湯姆-馬沃羅-里德爾迷戀我。 他把我當成同類,他認同我、迷戀我,止不住地關注我。就像他對我的吸引一樣,他也無法擺脫我對他的吸引。 他難以忍受我的對伏地魔的嗤之以鼻,不喜歡我和他背道而馳的選擇,厭惡我一切不夠認同他的行為,不僅僅是因為他過度的控制欲和權力欲,也為了我這個人本身。 他把我比作風。 只能經歷,但無法握住的風。 “所以……”我抬起頭,凝視著他,嘴唇輕輕顫了顫,但什么都沒說。 里德爾討厭任何人對他過于了解,更排斥任何人掌握的他的心理。 他恐怕更討厭喜歡、愛、迷戀這樣的字眼,因為這是他永遠也無法掌握的東西。 即使他把對我的感覺視作“一個擁有正常生理機能和欲望的男人正常的沖動”“生而為人的煩惱”,我也一點都不意外。 這就更讓人絲毫不為他過度的屈辱感而意外了。 在我的面前,他既控制不了我,也無法完全控制他自己。 他當然會感到屈辱。 無能感和無力感會讓他倍感屈辱,讓他想要擺脫我、掠奪我,甚至毀滅我。 里德爾就是這樣的人,天性里帶著掠奪,掠奪他一切想要的、不想要的東西,如果得不到,就會毀掉。 任何人都很難、很難留住他,要么逃離他,然后被毀滅,又或者留在他身邊,被毀滅。 我決定永遠不把這些話告訴他。 “所以,”我跳過這個話題,引向我真正想要提及的地方,輕聲說道,“這就是你把自己制作成魂器的原因?” 里德爾摟在我腰間的手忽然變得非常用力。 他面無表情地望著我。 “你什么時候知道的?”他輕聲說道。 “四個月前。” “四個月前。”他輕聲重復著。 我凝視著他,伸手把玩他的發旋,但被他一把握住,緊緊地攥著,仿佛要把我捏碎了融進自己的骨rou。 “哈,真是好樣的,”里德爾像是被激怒了,眼睛如同燒紅了,惡狠狠地望著我,卻擠出一個笑容——又是那種睥睨的譏笑,充滿著冷酷和惡意,極盡嘲弄,比暴怒更加可怖,“早就知道了我的秘密,但卻裝作一無所知,裝出一副迷戀我的樣子,與我親密、羞辱我。看著我被你耍得團團轉,你一定得意極了。” “了不起,”他的聲音冰冷到極致,輕得像是風吹過刀尖,“真是了不起。” “那么,了不起的斯維特小姐可否告訴我,”他面無表情,“究竟有何不凡的獎勵,值得你這樣大費周章,愚弄一個無法逃出你的掌握的殘魂?” 我靜靜地注視著他。 如果在今天之前,也許我會胡亂編一個理由,享受他倍感屈辱、卻對我對他的迷戀一無所知的神情。我實在不是一個合格的女友,也不是一個體貼討喜的情人,真心夾雜謊言,謊言又包裹著真心,我玩弄這種樂趣。 但…… “我不知道,”我輕聲說道,“如果在今天之前,也許我會告訴你,是想白嫖你的學術經驗和成果。” 里德爾發出了一聲輕蔑的冷笑。 “但現在我改變主意了,”我充耳不聞,自顧自說道,“我不確定,但我想,也許是因為我迷戀你。甚至,或許對于某些人來說,這甚至能稱得上是愛情了。” ——當然,后半句只針對那些對愛情要求不高的人。 在今天之前絕對不能算是,但在今天、在這段談話之后,至少在我的定義里,這已經是我能給出最多的東西了。 迷戀、激情、探索欲、對未來的規劃,以及最重要的…… 一點點坦誠。 既然我的玩弄和捉摸不定讓他感到屈辱,也許嘗試著讓他認為能夠一定程度地把握我,才是和他長久相處的唯一辦法。 一定程度。 他在我身上感受到的吸引和迷戀,對我的好奇和探索,會讓他感受到失控,而失控讓他屈辱。當屈辱漸漸滋生,終有一日會將他淹沒、吞噬,讓他遠離我、試圖毀滅我,憎恨我。 除非……讓他感覺他一定程度上把握了我的心理。 給他掌控感,給他安全感,滿足他的部分控制欲和權力感,讓他能安心地放任自己享受與我同等的迷戀和吸引。 但又不能讓他感覺完全把握了我的心理。 湯姆-馬沃羅-里德爾就是個頭號混蛋,他心安理得地享受所有被他征服的東西,從不感激,只會感到不夠滿足。就算你奉上你的全部世界,他也只會嫌你擁有的太少,但如果你稍有半點出于一個人的最基本的保留,他就會感到暴怒和屈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