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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是很脆弱的存在, 無論是動物還是植物, 但總有那么些方式, 可以將那些脆弱的生命以另一種形式留存。 阿雀其實潛意識里想到了藤沼曾經(jīng)教過她的方法, “神明附體”那樣的方法。 她正是利用那樣的方式,將自身的一部分“神性”分給了無慘,而后讓他得以重新以人類的形態(tài)回歸于世。 阿雀本以為他會高興。 鬼舞辻無慘大抵是渴望再度見到陽光的, 因為阿雀曾不止一次見到他站在那些陽光照射不到的陰影出, 沉默而又出神地看著灑落在地上的陽光。 那樣的光彩, 是作為“鬼”鬼舞辻無慘, 再也無法承受住的,近乎毒/藥般的光。 陽光會破壞“鬼”的細(xì)胞,讓鬼的身軀開始分崩離析,阿雀并不知道那樣的感覺究竟如何, 但她知道天羽羽斬砍在身上的感覺如何。 那是灼熱的、仿佛全身都要融化一般痛苦。 陽光落在“鬼”的身上,“鬼”的感覺大抵也是如此吧。 可再次見到陽光的無慘并不高興,他甚至來不及關(guān)注這樣的變化,因為阿雀占據(jù)了他的全部心思。 只可惜不是阿雀想要的那種“占據(jù)”。 她的確希望無慘能長長久久地注視著她,滿心滿眼都是她的身影,她想看到那雙紅梅色的眼眸倒映出她的面龐——她也用那樣柔和而又專注的眼神注視著他。 “相愛”的意思是兩個人互相愛著對方。 可相比于愛,無慘對阿雀懷抱的心思,更多的還是恨。 她覺得這并不有趣,于是想做些什么讓他高興起來,可以前的經(jīng)驗告訴她,單方面的付出,最后會收獲到什么東西,根本無法預(yù)料。 很久以前她其實覺得無論什么形式都可以,只要能和無慘在一起就可以了。但后來發(fā)生的事情告訴她,無法互相理解的話,最后還是會以悲劇收場。 阿雀并不喜歡悲劇,她自身也從來不是悲劇。 一直以來她都很強(qiáng)大,以前的朋友們也說她總是很快樂,并且一定能夠一直快樂下去。 「因為你沒有心。」 沒有心的妖怪,是不會感到悲傷的。 神明之所以會變得痛苦、變得脆弱,正是因為受到了人類的影響,學(xué)會了人類的感情。 所以夜卜變成了夜斗,變得更加弱小、更加可悲…… 這是藤沼的說法。 藤沼是作為人類出生的,但他并不喜歡人類,愚昧地供奉憧憬著神的人類,給他的計劃帶來了很多麻煩。 他覺得那些麻煩都是沒有必要的——是人類制造出了這些麻煩。 彼時阿雀還不覺得這有什么問題,她只是不在意。無論是人類還是神明,都沒有什么好在意的。 變化存在于任何生物的身上。 只不過阿雀所做的、在她看來是為了無慘好的一切,并不會被他發(fā)自內(nèi)心地接受。 他只會竭盡所能尋找著擺脫她的方法,將自己從這種荒誕而又驚悚的現(xiàn)實中解脫。 鬼舞辻無慘不該這樣活著,他明明應(yīng)該是自傲得幾乎自負(fù),永遠(yuǎn)都不需要伏跪在任何人的足下。 阿雀向老人描述出來的她的“戀人”,身體孱弱,常年纏綿病榻,可是一直都有著想要成為醫(yī)師的夢想,最執(zhí)著的是以前有名醫(yī)師留下的手札,那里面記載著一味名為“青色彼岸花”的藥材。 「他一直都很想要這個,所以我覺得,無論如何也要把這樣的東西找來送給他。」 阿雀的穿著打扮并不像鎮(zhèn)子上的女孩子,也不像是住在山里的。她頭上插著漂亮的發(fā)簪,衣服的款式和圖案,讓老人一眼就明白了她的來歷。 ——恐怕是從京都大阪那邊來的吧。 或許是商賈出生,又或者是武家的女兒。能夠為了自己的戀人如此努力,老人不由得心生了感慨。 由于青色彼岸花的種植方式實在有太多講究,再加上阿雀說起自己的戀人便完全停不下來,老人也沒能打斷她,因為她說自己早就告訴過家仆,如果天黑之后她還沒有下去,就讓他上來找她。 所以不知不覺間,林中的小屋里逐漸昏暗下來。 眼見暮色西沉,老人點起了蠟燭,又拿出了老舊的香爐,里面燃著的是干燥處理過的紫藤花。 老人告訴她,「吃人的鬼害怕紫藤花的氣息。」 阿雀點點頭,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 但實際上她是知道的,紫藤花只能用來對付低級的工具鬼。 對于鬼王鬼舞辻無慘而言,甚至對于十二鬼月而言,都不能造成太大的威脅。 主要還是劑量的問題。這樣的熏香,只能起到表面的傷害——而對于他們的恢復(fù)能力而言,那樣的傷害與恢復(fù)能力毫無可比性。 所以當(dāng)魘夢過來找阿雀的時候,他也只是在門口躲了躲腳步,便敲了敲門,走了進(jìn)來。 在外面的時候,尤其是在人前的時候,魘夢稱阿雀為,「小姐。」 老人望向魘夢的目光,似乎帶著幾分猶疑。像是有某些直覺在提醒著他什么東西,可又想不出具體是什么。 ——這個年輕人似乎有些奇怪。 但這和他并沒有太大的關(guān)聯(lián)。 在這里當(dāng)了許多年守林人的三郎,很清楚比起鎮(zhèn)上,當(dāng)然還是山上會更加危險。 他并沒有一定要留下阿雀的理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