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略了虞清梧的笑，極盡張揚(yáng)。

    第40章 攤牌（雙更） “我們非要彼此傷害嗎？……

    使臣馬不停蹄地從北魏奔往南越。

    而此時此刻的魏宮中，聞澄楓把登基大典的一應(yīng)事宜全權(quán)交給丞相與禮部負(fù)責(zé)，自己反倒著手cao辦起了封后大典的種種細(xì)節(jié)。禮樂冊寶要向他稟報(bào)，禮服冠飾也要給他過目。

    例如尚服局趕制送來的鳳袍鳳冠，聞澄楓就甚感不滿意。

    這鳳冠雖奢華，但掂量著卻太重。曾經(jīng)南越冬至大宴，他湊巧聽見虞清梧小聲嘀咕，埋怨長公主禮制的發(fā)冠猶如泰山壓頂，戴得人腦袋又昏又疼。可見jiejie不喜太笨重的發(fā)冠，這就得換。

    于是聞澄楓親自cao刀，自己執(zhí)筆重畫了一幅工筆圖，將鳳冠上多處足金料子改成鏤空設(shè)計(jì)，減輕重量。

    還有司衣司送來的鳳袍打樣，他也不滿意。印象中jiejie素來不大喜歡牡丹這類嬌艷俗氣之花，是以衣袍繡紋上也不要出現(xiàn)為好，一切都依照虞清梧的喜好來。

    聞澄楓極具耐心地親力親為，不論朝堂大臣如何反對，不論黎民百姓如何議論，他都要給jiejie最好的。

    那是他從十四歲就開始喜歡的姑娘。

    春去秋來，暑往寒至，在心底深藏了三年。

    可這還遠(yuǎn)遠(yuǎn)不夠，他要和天底下最美的女子糾纏一輩子。就算是死，也得同棺而葬，共赴黃泉。

    至于兩個人打的賭，聞澄楓自以為一定會贏。非他過分自信，而是北魏幾倍于南越的實(shí)力給了他自信的資本。

    尚服局將改好的皇后禮服呈上來，曳地三尺、炫目華貴。明日便是封后大典，他卻已經(jīng)迫不及待想看見jiejie身披霞鳳的姿容，會是如何驚艷絕倫、光芒萬丈。

    聞澄楓嘴角不由自主勾起，揚(yáng)聲喚道：“來人，擺駕瑤光殿。”

    北地的寒冷比南越更張揚(yáng)，雪花自冬月伊始便放肆飛舞，無止無休地降了半月有余，染白天地。遂宮殿內(nèi)地龍難免燒得暖和些，惹人昏昏欲睡。

    虞清梧自從住進(jìn)瑤光殿后，成日里閑來無事，就養(yǎng)成了午睡的習(xí)慣。時常懶得撣開被褥、睡去床榻，便干脆往貴妃榻上一躺，扯過軟枕墊在腦袋底下，又扯條絨毯，閉上眼睛再不想旁的煩心事。

    待到睡飽饜足，慵懶睜開雙眼。

    虞清梧渙散瞳孔漸漸聚焦，盯著籠罩頭頂上空的玄色衣袍，愣怔半晌。

    難怪她在睡夢中總覺今日午后的天光似乎比往常黯淡柔和，原并非她的錯覺，而是聞澄楓抬著手，用寬大衣袂替她遮擋半數(shù)明媚，換她睡得安穩(wěn)香甜。

    四目相對，聞澄楓收回手臂：“jiejie醒了？”

    他眉眼含笑，瞧著心情還算不錯的模樣，沒了沉著臉的凜冽陰戾，其實(shí)與少年時期依舊像個七八分，甚至因五官成熟而越發(fā)俊朗不凡。

    虞清梧撐著手肘坐起來，很是自然地接過聞澄楓遞來茶盞，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他錦緞衣袖：“手酸嗎？”

    關(guān)心的話語下意識脫口而出，那是早些年她待他幾近刻進(jìn)骨子里的照顧，猶如接茶碗的動作，亦是昔日再尋常不過的相處模式。當(dāng)午憩初醒，當(dāng)平心靜氣，爭執(zhí)與矛盾不會充斥腦海，而親昵與溫柔會。

    可這般和睦終究是短暫的，聞澄楓旋即道：“為jiejie遮風(fēng)擋陽，再酸也是甜的。”

    虞清梧霎時被這句話拉回現(xiàn)實(shí)。

    從前的少年，不會這樣子膩歪。

    聞澄楓續(xù)道：“jiejie既醒了，便來瞧瞧明日封后大典的禮服，試試看有沒有不合身之處。”

    虞清梧正左手捧茶碗，右手執(zhí)碗蓋，低頭小口抿著茶喝。聞言，嘬茶水的嘴唇猛然僵硬頓住，良晌復(fù)又良晌才回味過來，聞澄楓將那日的賭注付諸了行動。

    甚至……

    虞清梧艱難吞咽下嘴里溫茶，抬眸便被炫麗金光晃了眼睛。

    她沒瞧太仔細(xì)，但僅僅視線掃過，就已然能知道這套禮服絕對不是單純由尚服局打樣的。至于不單純的地方，概是聞澄楓的手筆。

    譬如鳳冠以流蘇金絲為主而少點(diǎn)翠鑲邊，削了雍容的富貴感，平添精致典雅，全然不似北魏飾物的風(fēng)格。

    再譬如鳳袍的繡樣，有條條用七彩織線繡出的魚。

    魏奉火德，水火相克，是以無論北魏朝臣官服還是聞澄楓的太子常服，都不會出現(xiàn)水紋浪濤之類繡樣，在魏人眼中此有國祚衰落之意。但魚翔淺底，遨游江海，是水中物，卻如此堂而皇之繡在鳳袍上。虞清梧不覺得尚服局會犯如此低等的錯，反倒更像是聞澄楓特別授意。

    因魚與虞同音，魚又與漁相輔相成。

    他是用了心的。

    可她卻從未有過真給他做皇后的念頭。

    十四天，去往臨安的使臣該有信傳回來了，聞澄楓應(yīng)當(dāng)還未收到。

    虞清梧早就預(yù)想過，當(dāng)他聽聞使臣回復(fù)，會是如何的錯愕。原以為也只是會震驚罷了，可如今見著眼前聞澄楓用盡耐心細(xì)致而督工完成的禮服，虞清梧忽然覺得，他或許還會震怒。

    心血傾注卻終究要打水漂，定然痛心疾首。

    便無端又有些希望使臣的信件晚些傳回。

    她本能地不愿見到聞澄楓滿眼陰霾與怒火。

    奈何往往天不遂人愿。

    司衣司宮女剛撐起禮服欲給她試穿，陸彥就在門外請安后道：“主子，有從臨安八百里加急傳來的快報(bà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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