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零六章 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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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兄弟,你怎地了?”高酋大驚失色,趕緊抱住了林晚榮身體,只見他臉色發(fā)白,面露困頓,眼皮子幾乎就要粘到一起了。 “好厲害的七步散!”高酋驚聲嘆道。 林晚榮極力的忍住困乏,眼睛睜得圓圓,惱火道:“狗屁的七步散,她嚇唬你的,這針上涂的是迷藥!高大哥,你掐我一下,我快睡著了。” 高酋急急在他人中上用勁捏了一下,林晚榮困頓中,對這些微的疼痛,卻沒有多少反應(yīng),頭腦里迷迷糊糊,若不是高酋扶著,他早就摔倒了下去。 見他二人手忙腳亂的樣子,李香君咯咯笑道:“怎么樣,嘗到我這七步散的厲害了吧?!叫你不聽我的話!” “這位小姑娘,你身為林兄弟的小姨子,對他不親不愛也就罷了,卻怎么使出如此歹毒的手段?連我這外人都看不下去了。”望著小姑娘笑意吟吟的樣子,高酋也怒了。 “我使出什么手段了?!”李香君臉色倏地變冷:“便準(zhǔn)你二人辱我,就不準(zhǔn)我打你?!這是什么道理?!” 李香君講的也不錯,說到底還是老高害人啊,林晚榮哭笑不得,見小姑娘的臉色極為難看,便急忙打了個哈哈道:“香君小meimei,其實高大哥是開玩笑的,他一向都是這么幽默的。你想想,你年紀(jì)這么小,我怎么會對你感興趣呢——” “你說什么?!”李香君柳眉一豎,眼中似能噴出火來。 “啊,不是不是,”林大人急忙擺手:“我是說,我長得這么老,而你年紀(jì)這么小,你怎么會對我感興趣呢。高大哥信口胡說,那完全是無稽之談嘛!你說是不是,小meimei?!” 他說了幾句話,那迷藥的勁就上來了,腦中迷迷糊糊,眼皮子仿佛都要粘在一起,滋味難受的很。 “總算你還有些自知之明。”小姑娘哼了聲,瞥他幾眼,憤憤道:“這世上的男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也不知師姐是怎么看上你這種jian人的!這針就在你身上扎著吧,也替我?guī)熃愠隹跉狻!?/br> 李香君年紀(jì)雖小,卻有股子憤世嫉俗的味道,開口閉口就為肖小姐鳴不平,林晚榮一忍再忍,終也忍不住的惱怒了。 “小meimei,念在你是青旋姐妹的份上,我才對你一再忍讓的,你可不要以為我怕了你。”林大人面露兇色,惡狠狠道:“我可不是好欺負(fù)的,告訴你,我身上帶著槍的!” “你帶著槍,哎呀,真的么?!我好害怕哦!”李香君拍了拍胸脯,笑嘻嘻道。 高酋眨巴眨巴了眼睛,趴在他耳朵邊小心翼翼道:“林兄弟,你真帶著槍?在哪里?那快掏出來,打她啊!” 林大人滿面正色,為難道:“她年紀(jì)太小,高大哥,我做人是講原則的,身為一個成年人,怎么能對小女孩胡亂掏槍呢?” 李香君將他二人話語聽得清楚,忍不住嬌笑幾聲,不屑哼道:“什么掏槍,你當(dāng)本姑娘是那么好騙的么,有本事你就打——” 話音未落,便聽砰的一聲巨響,大地都似顫抖了幾分,嗡嗡的響聲,直在山巒間來回激蕩,綿延不絕。 “你,你——”李香君小臉發(fā)白,手指指著林晚榮臉頰,死死盯住他手中那還在冒煙霧的火器,仿佛被嚇傻了般,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不說李香君,這突然的沖天巨響,連高酋也是嚇得渾身一哆嗦,耳邊回聲嗡嗡不絕。“林兄弟,你,你真的帶了槍?!”高酋結(jié)結(jié)巴巴道。 火槍直指天空,方方發(fā)射過的槍管中還有煙霧裊裊升起,林晚榮哼了一聲,面目兇惡,渾身殺氣抖現(xiàn):“我殺人的時候從不開玩笑!鋼槍既出,四方臣服,不見血光,誓難收回。嘿嘿,我可是很認(rèn)真的警告過她的!” 連寧仙子都幾乎傷在林某人的火槍偷襲之下,何況李香君一個年紀(jì)輕輕的小姑娘。這一聲火槍響過之后,她便似被嚇得傻了一般,呆呆立在原處,大眼睛中淚珠蘊積,便似一株帶雨的梨花,模樣好不可憐! 小娘皮,終于服軟了吧,對待女人,光說沒用,就得用槍!看小姑娘嚇得痛哭,林晚榮對著槍口吹了口仙氣,說不出的得意。 “林兄弟果然厲害,對付小姨子的方法,實在是出神入化、別具一格。佩服,佩服!”高酋腆著臉贊道。 “是么?!”林晚榮得意洋洋揮揮手:“哪里,哪里,高大哥過獎了。小姨子不聽話,那就得揍,可別慣著!等以后高大哥有了小姨子,你試試就知道了!” 高酋saosao一嘆,搖頭苦臉道:“我怕是沒兄弟你這個福氣了。有這么如花似玉的小姨子,我老高寧愿天天被她扎屁股!” 剛才還說四條腿的女人滿地都是,現(xiàn)在就成這德行了,老高真是沒救了。林晚榮搖頭嘆氣,甚是失望。 高酋羨慕了半晌,想起一事,忽地驚奇道:“咦,林兄弟,你中的迷藥,怎么不靈了?!” 叫老高一提醒,林晚榮頓時驚奇了:對啊,我怎么不暈了?!難道是我從前對別人用迷藥用多了,連帶著自己也產(chǎn)生了抗體? 他發(fā)愣間,李香君忽然哇的一聲痛哭起來,淚珠兒如雨點般灑落:“我,我恨死你了!你欺負(fù)我——” “欺負(fù)你又怎么著,”林大人擠眉弄眼,嘻嘻一笑,得意的晃晃手中火器:“誰叫咱有槍呢!” “是啊,誰叫咱有槍呢!小姨子還扎姐夫屁股,這下扎出問題來了吧!”高酋跟在林大人身邊,二人齊齊yin笑,表情說不出的得意,模樣說不出的猥瑣。 “哇——”李香君何曾見過這般場面,頓嚇得大哭,調(diào)起小腳轉(zhuǎn)身飛奔:“——師傅,師傅,林三他欺負(fù)我!” 這小姑娘真經(jīng)不住嚇,高酋哈哈大笑道:“叫你師傅出來也沒用,林兄弟有槍的,說不得叫他連你師傅一塊也欺負(fù)了!林兄弟,林兄弟——” 他急急拍了拍林兄弟的肩膀,卻見林兄弟嘴巴大張,雙眼圓睜,手中握著的火槍顫顫發(fā)抖,就似中了魔咒一般。 “高大哥,她剛才說什么!”林晚榮嘴唇囁嚅幾下,聲音平靜中,有著難以抑制的激動。 “她說你欺負(fù)她!” “不是,不是,前面那句!” “她叫她師傅——” “師傅?!”林大人喃喃自語,臉上的肌rou陣陣顫抖。“仙子jiejie在這里?!”他興奮的大呼一聲:“高大哥,快,我們快過去!雨昔,我來了——” 有林大人吩咐,高酋怎敢怠慢,急急帶著他輪椅,飛一般沖進(jìn)那草廬中。 房里陳設(shè)簡陋,唯獨窗前的一襲白衣觸動了林晚榮的神經(jīng),那似是嬌俏的女子,正在凝神考問題。這白衣白裙,正是寧仙子最喜歡的顏色。林晚榮眼中濕潤,手掌微顫,直直向前摸去,喃喃道:“雨昔,是你么?” “不是我!”白衣女子嘻嘻一笑,轉(zhuǎn)過身來,順手便摘下了他手中的火槍。 待到看清那女子的模樣,林晚榮又羞又怒:“你,你敢哄我?!” “不哄你哄誰?”李香君笑著站起,抖抖身上的白衫,婀娜的轉(zhuǎn)了個身:“你瞧瞧,我像不像我?guī)煾担浚 ?/br> 這衣裙便是寧仙子的,李香君年紀(jì)幼小,衣衫穿在她身上大了兩號,但她生的國色天香,這寬大的衣衫套在她青春玲瓏的嬌軀上,別有一番韻味。 “差的遠(yuǎn)了。”林晚榮不屑的哼了聲:“你與仙子jiejie,便有如云泥與蒼穹之別,你修上十輩子的仙途,也趕不上她半分。” “你,你——”李香君氣得淚珠在眼眶里打轉(zhuǎn),把那火槍往他太陽xue上一頂,狠狠道:“我警告你,你小心點說話,我有槍!” 高酋嚇得大呼:“慢點,慢點,這西洋人的暗器,很容易走火的。小姨子與姐夫,隨便鬧鬧就算了,何必這么欺負(fù)人呢?!” “你這黑炭給我出去!”李香君立即就惱了,小手一指,怒斥高酋。 小姑娘臉上滿是怒火,林大人又在他手中,高酋也奈何她不得。 “高大哥,你就出去吧。”林晚榮笑著道:“我和小meimei是親戚,她不會欺負(fù)我的!” “欺負(fù)你又怎么著?!”待到高酋出了草廬,李香君咯咯輕笑,得意的晃晃小手中的火槍:“誰叫咱有槍呢!” 真是現(xiàn)世報,還得快啊,這小丫頭把那話又原封不動的還了回來。林晚榮搖頭笑道:“欺負(fù)就欺負(fù)吧,我林某人還沒怕過誰呢。不過小meimei,在你欺負(fù)我之前,我有一件事情要教教你!”“我有師傅,要你教什么?!”李香君哼道。 “教你怎么打火槍!”林晚榮笑了笑,扳過她細(xì)嫩的手腕:“這個暗器呢,是西洋人的玩意兒,這邊槍管是要朝內(nèi)的,而彈子呢是從那邊槍膛里射出的。如果像你現(xiàn)在這個姿勢,火槍對準(zhǔn)的是你自己——”他攤攤手,瀟灑一笑:“一旦勾下了扳機,想欺負(fù)我是不可能的了,欺負(fù)你自己還差不多!” “我,我是故意拿反的,”李香君羞得小臉發(fā)紅,急急將火槍調(diào)轉(zhuǎn)了過來:“你笑什么笑,不準(zhǔn)笑!信不信我發(fā)這暗器!” 林晚榮笑了幾聲,久久凝望著她,不發(fā)一語。見他目光有如實質(zhì),緊緊盯住自己,李香君惱火道:“你看什么?我發(fā)暗器——” “你把這身衣裳脫下來吧,”林晚榮淡淡哼了聲:“她不屬于你。” 李香君倔強道:“偏不——這是師傅留給我的,我為何要聽你的?!” 李香君的性子,與寧雨昔相比,完全是另一個極端。望著那潔白無暇的衫裙,仿佛寧仙子再現(xiàn)眼前,林晚榮嘆了聲:“高大哥,我們走吧!” 高酋在門外應(yīng)了聲,便要進(jìn)來。李香君見他只顧自己說話,將別人當(dāng)作了空氣,心里著惱,憤憤喝了聲:“站住!你就這么想走么?!” “怎么,小meimei你要留吃飯?!”林晚榮笑著道。 李香君俏臉冰冷,哼道:“你與我?guī)煾担降资鞘裁搓P(guān)系?” 林晚榮淡淡揮手:“一種很重要的關(guān)系,你現(xiàn)在還小,等長大了,你就會明白的。” 李香君年紀(jì)雖幼,卻是精靈古怪,哪是那么好糊弄的,聞言怒哼道:“不要以為我不明白,你方才叫我?guī)煾档拿郑叶悸牭们宄恕:媚銈€林三,你這般無恥,如何對得起我?guī)煾担坑秩绾螌Φ闷鹞規(guī)熃悖俊?/br> 林晚榮笑道:“那你是想要我對得起誰,你師傅還是你師姐?!” 這么無恥的話兒都能說的出口,李香君哪是他對手,怒道:“我?guī)煾岛蛶熃悖际翘煜伦罱艹龅呐樱阋覍Σ黄鹚齻冎g的任何一個,我絕饒不了你!” 這小丫頭倒是公平,林晚榮笑了笑,神色無比鄭重:“我的想法和你一樣的,青旋和雨昔,我若是辜負(fù)了她們之間的任何一個,就叫我天誅地滅,不得好死!” 他聲音不大,卻仿佛有一股獨特的力量,穿金碎石,擲地有聲。 李香君呆住了,林晚榮一刻也不愿多留:“高大哥,我們走吧!” 高酋將他輪椅推出屋外,小姑娘便立刻省悟了,怒道:“你想的倒美,我便把今日之事告訴師姐,看你能得意到幾時!” “隨便你。”林晚榮嘆了一聲,該來的總是要來,干脆一次解決。 “你,你——”見他不聽自己勸告,滿不在乎的樣子,李香君氣得小臉通紅,晃晃手中火槍道:“你信不信,我真的發(fā)暗器了!” 林晚榮頭也不回,略微擺了擺手,算是作答。他二人的身形走的遠(yuǎn)了,李香君緊握著火槍,臉色時紅時白,難以抉擇。 行出了老遠(yuǎn),高酋才小聲道:“兄弟,你這小姨子只是嘴上功夫厲害,稟性卻是不差。便說針上用的迷藥,分明只是丁點,她卻故意說來嚇唬你的。” 這老高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痛,針沒有扎在他屁股上,他自然體會不出我的痛苦了。林晚榮笑道:“打針的事就算了,她還搶了我的火槍呢,別忘了,我們現(xiàn)在都處在她的槍口之下。” “說起這個火槍,我就覺得奇怪了。”高酋皺著眉,面色甚是不解:“方才我進(jìn)去的時候,這小姑娘拿槍的姿勢甚是怪異,和兄弟你用的時候不同,好像拿反了——” “噓——”林大人急忙壓低了聲音,詭異一笑:“高大哥,做人不能太實稱,我沒有教過你嗎?!” 高酋恍然大悟。 靜靜凝立峰頭,一道飛索直掛云端,往那煙霧繚繞的千絕峰上飛去。輕輕撫摸長情索,冰涼的感覺傳入掌心,想起昔日之事,卻又似一股暖流縈繞在心頭。 “雨昔——” “神仙jiejie——” 林晚榮雙手荷住嘴唇,朝著對面峰上,發(fā)瘋似的大叫起來。 “雨昔——” “神仙jiejie——” 回聲陣陣,響徹山谷,便仿佛是林間的春風(fēng),經(jīng)久不能熄滅。千絕峰云霧繚繞,安靜的就如天空中的花園,看不清任何的景象,更無處尋覓寧雨昔的芳蹤。 從光芒萬丈的朝時到溫馨寧靜的日落,林晚榮仿佛不知疲累般,用盡所有的力氣,一遍又一遍的呼喊著。 到了晚間,卻是飄起了毛毛細(xì)雨,打在人身上,仿佛刺骨的鋼針。山下燈火漸起,星星點點的光亮,如同晴夜里的星辰,在雨絲中時暗時亮,飄渺虛無。 對面千絕峰上沉寂如昔,一絲的光亮也不曾見著,無比的荒涼。林晚榮渾身濕透,卻不肯退后一步,他輕輕咳嗽了兩聲,嗓音嘶啞,似有一口悶氣堵在了心頭。 “雨昔,神仙jiejie,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他用盡全身所有的力氣,奮力高喝,那沙啞而震顫的嗓音,經(jīng)久不息,貫穿山谷,驚起群群夜棲的飛鳥。 寂靜。 難捱的寂靜。 千絕峰如同暗夜中的島礁,靜默著,悄無聲息。 雨絲打在臉上,寒徹骨髓。林晚榮咬著牙,雙眼濕潤。縹緲的雨霧中,隱有股淼淼仙音,由遠(yuǎn)及近,緩緩而來: “醉拍春衫惜舊香,天將離恨惱疏狂。 年年陌上生秋草,日日樓中到夕陽。 云渺渺,水茫茫,行人征淚幾多長? 相本是無憑語,莫向花箋費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