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珠笑得險些嗆到，吞下嘴里鮮嫩的魚rou，“我是急著去下一間廂房宣傳衣料和頭面。”

    “我吃完也要趕回鋪子，晚間有一批從南邊運來的錦緞，姑母說要考驗我辨貨的能力，說實話，羅、錦、葛、緞、綾、絹、紗、綢……我什么不認(rèn)識？姑母把我當(dāng)三歲小娃?！?/br>
    他又道：“不過忙一些也好，等我鋪子的事差不多了，姑母答應(yīng)十月末和我一起回明州替祖父祝壽?！?/br>
    “十月末……”茶珠想了想，那時候說不定賞梅宴已經(jīng)結(jié)束，她也許可以搭上寧氏的商船去到她向往的明州。

    她記得他提過一句，他姑母與他父親有嫌隙，不禁問道：“他們有你這個解語花從中斡旋，已經(jīng)和好了嗎？”

    寧宸宸一下來了興趣，用絲帕揩了嘴，湊近告訴她，“我也是近日才從姑母那里知道，原來她不是和我父親有矛盾，而是和我祖父。”

    茶珠想起寧二爺奪目的美貌，揣測道：“父女矛盾？難道是你祖父將錢財一味地給你父親，而輕視你姑母嗎？”

    “其實這事英mama也知道。這可是我才從姑母那里知道的新鮮八卦，你湊近些我告訴你?！?/br>
    “英mama？”茶珠眼眸一轉(zhuǎn)，興趣高漲，附耳傾聽。

    “咳咳?！遍T口守著的小廝看兩人如此親切，他時刻不忘二爺不能讓少爺流連美色的囑咐，于是咳嗽道，“公子，該走了?！?/br>
    寧宸宸想到這事要講許久，而姑母在等他去驗貨，于是遺憾地輕拍桌子，“我明日一早來告訴你?！?/br>
    茶珠被吊起了十足的胃口，憤憤地剜了他一眼，“你最好早些來?！?/br>
    她把寧宸宸送到門邊，抱著琵琶正準(zhǔn)備去下一間廂房彈奏，突然英mama從飛橋那邊沖了過來，她瞥了一眼寧宸宸離去的背影，扯著茶珠的衣袖將她拽回海棠間，然后她命千八關(guān)上了房門。

    兩人相對而坐，房中還殘留著佳肴的香氣，英mama身上帶著煙草的干枯味道，她的臉涂著厚厚的脂粉，湊近了茶珠，怔怔地盯著她，盯了少許，見茶珠一臉迷茫，于是她道：“茶珠，樓里不養(yǎng)閑人，既然你已經(jīng)不是完璧之身，可以開始接客了?！?/br>
    茶珠手輕撫琵琶，垂眸道：“我彈一夜曲子也不比春宵一度的錢少啊。”

    英mama正在氣頭上，隔壁畫月樓的四大花魁，有兩個被贖身去給富賈當(dāng)小妾了，立刻又有兩個新的美人提拔上來迎客，而惜玉樓，她把芙若拉下了牡丹間，卻沒有人可以接上芙若的班，蘭仙才辦了梳攏宴便失去了人氣，難當(dāng)花魁一職。

    于是英mama的目光還是流連在茶珠身上，她掰著手指頭數(shù)到：“郡王，世子，還有方才那個寧家的紈绔，你總要拿下一個來樓里為你花錢吧?！?/br>
    茶珠委婉求道：“英mama，可是我……”

    英mama站起來，手伸到她嘴邊嚴(yán)肅地打斷她的話，“沒什么好講的，明日我就開始為你攬客，你若不愿意，我只好讓千七、千八把你押進牡丹間了，你也是有經(jīng)驗的了，還裝什么矜持？還當(dāng)自己是忠貞烈女呢？”

    她的話越說越難聽，茶珠正在思索怎么辦的時候，寧宸宸氣沖沖地推開了房門。

    他的玉佩落在了海棠間，回來找玉佩，才走到長廊上就聽到英mama在責(zé)罵茶珠，再一聽，竟然是逼著茶珠去接客。

    寧宸宸冷笑了一聲，圓潤的眼珠子瞪得老圓，走上前來一腳就踢在英mama臀上，他輕拍胸口，故作矜持地咳了一下，然后“呸”的一聲，笑罵道：“小爺我本來不打算動怒，但你都稱呼我為紈绔了，我就紈绔給你看看！”

    他的聲音平白地多了幾分渾厚，怒拍著桌子對英mama說：“我今日就把惜玉樓買下來，讓你去接客！”

    英mama被他一腳踹在地上，頓時也升騰起火氣，她匍匐著爬起來，寧宸宸把她踹得不痛，只是讓她很丟面子，她對著外面的龜公大喊道：“來人啊！把他綁出去！寧少爺，你當(dāng)我是吃素的嗎？”

    寧宸宸“嚯”了一聲，他自小是未受過委屈的主，還能被一個老.鴇給嚇著？他對著房外的寧家護衛(wèi)們吼道：“你們！把惜玉樓給我砸個稀巴爛！”

    英mama想了想寧家的富貴，火氣又消了三分，癟著嘴道：“士農(nóng)工商，商為末流，老娘可認(rèn)識不少在朝為官的權(quán)貴，你若得罪了我，我央求大人們將你寧氏商會反復(fù)查抄，你惹出來的禍?zhǔn)?，你可承?dān)不起！”她稍微放低了聲音，“要不這事就算了?！?/br>
    “算了吧，算了吧?！辈柚檩p拍他的脊背，拉著他的衣袖，溫聲相勸道，“這事鬧開了，你姑母又要責(zé)罵你?！?/br>
    “我不！憑什么要算了！一個老.鴇配讓我忍氣吞聲嗎！她還敢威脅我。”寧宸宸挺直了胸膛，反捏住茶珠的手，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我今日就要把惜玉樓買下來！英mama若是不賣的話，我倒是不介意把她的事說給大家聽聽?！?/br>
    他仗著比英mama高半個頭，微昂脖子用鼻孔對著她，“英mama說是樓里的老.鴇，惜玉樓背后另有主人，但其實英mama就是樓里的主人，大家好奇嗎？英mama賺這么多銀子，花到哪里去了？”

    門外寧氏的護衛(wèi)和樓里的龜公、護院劍拔弩張，二樓看熱鬧的客人與清倌們把樓梯堆得水泄不通。

    茶珠想不到這像嬌俏姑娘一樣的寧公子，竟還有這般硬氣的時候，她明顯地發(fā)現(xiàn)寧公子從容不迫，而英mama大驚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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