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海島隨軍養娃 第34節
“你們找誰?” 出來的是個嬸子,頭上裹著塊毛巾,一臉好奇的打量著。 “找劉大壯,他家有人在嗎?”姜玉華立刻說。 “你是誰啊?”這嬸子立刻警惕起來。 “姜玉華,我是島上學校的老師,今天來家訪。” 這老鄉可不知道什么叫家訪,但她一聽是學校的老師,笑容重新掛在了臉上,“你就是娃說的姜老師吧,快請進快請進,進來說話。” “我在家敲殼子呢,你找大壯有啥事兒可以跟我說,回頭我告訴他爹。”這大嬸拿著一把鐵錘,正在敲扇貝殼。 姜玉華帶著幾個孩子,坐在嬸子搬出來的長凳上,就說開了,“嬸子,我就想問問你,平時大壯在家里表現咋樣?聽家里人的話不?” “他家平時也沒人,這孩子也不咋出門,咋啦?”大嬸反應倒是很快,啪的一錘子砸下去,抬起頭問,“是不是大壯在學校惹禍啦?’ “嗯,差不多吧。”姜玉華還在猶豫要不要把孩子偷東西的事情告訴大嬸。 誰知道她自己已經猜出來了,嘆了口氣,“你不說我也知道,肯定是闖禍了,其實這娃也苦,我們都替他愁著呢。” “怎么苦了,您跟我說說。”姜玉華已經擺出洗耳恭聽的架勢了 “他爸為了要掙工分,天不亮就要撐個小船出去打魚,孩子在家也沒得吃,天天只有我們東家一個饅頭,西家一個窩頭的給著,饑一頓飽一頓的。”大嬸唉聲嘆氣的。 “他mama呢?” “他媽啊,孩子五歲以后我們就沒見過了,不知道上哪去了。這孩子打小就是我們接濟大的,但他上學這段時間就沒咋見過了,都是他爸回來糊弄一口。”大嬸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起頭問,“對了姜老師,說到現在,你還沒說這孩子在學校到底干啥了呢?” “沒啥,我就是來看一看,您繼續忙吧。”姜玉華看天色不早,就起身了。 出了這家的大門,再看一眼隔壁的劉大壯家,暮色四合,這小院子在夕陽下顯得特別的寂寥,凄涼。 兩兄弟也在看著這家的院子,平安看了半天,突然喔的一聲,“mama,劉大壯是不是太餓了,沒東西吃,才偷我們的東西呀?” 小家伙咬起了嘴唇,突然想起今天自己在劉大壯身上狠狠搗下去的兩拳頭了。 “我猜是的,咱們今天的家訪就到這吧,先回家。”姜玉華又看了一眼,抬腳往家走,心里卻忍不住想,要是自己沒有回來,沒有嫁過來,上輩子這個年紀的三個孩子,是不是也就像劉大壯一樣,東家一口,西家一口? 那他偷東西填飽肚子,這算情有可原還是活該啊? 姜玉華還沒想出個答案,建安和平安突然也上來拉住了她的手。 孩子啥也沒說,就是特別依戀的把她的手牢牢牽著。 到了家,看丈夫還沒回來,姜玉華就先燒水做飯,剛使喚著建安把火點起來,家里就來人了,還不止一個,一眼望過去,四五個呢。 “小姜同志,家里不忙吧?不忙我們就說點事。” 奇了怪了,楊彩麗之前可是發誓不會再踏進宋家一步的,今天居然打頭陣,領著一群軍嫂進了門。 而且她今天像個斗勝的公雞一樣,昂首挺胸,說起話來那架勢也很強硬。 “說吧。”姜玉華把平安淘好的米往鍋里一放,舀了兩瓢水,蓋上鍋蓋,轉過身出了廚房的門,似笑非笑的看著楊彩麗。 要她猜得沒錯,楊彩麗是想拿劉大壯偷東西說事兒吧? 果不其然,楊彩麗清了清嗓子就說,“我聽說你教的班級里頭有個孩子偷人東西,還把我家根生的蠶豆給偷著吃了,今天我就來問問你,要不要把這個孩子給退了?” “他要是不給退回去,萬一在學校給咱們的孩子帶壞了怎么辦?偷人東西,這孩子以后還能有出息嗎?” “你們的意思呢?”姜玉華又看其他人。 其他軍嫂也跟著點頭,“我們也是想勸你把這孩子給退學了,品行不好,咋能跟咱們的娃一起念書?萬一給帶壞了呢?” 就連方玲和陳秀這次都不站在姜玉華這邊了,跟著勸說,“其他的倒不在乎,我們就聽說這孩子前兩天還差點把高大寶給燒著了,這孩子還有救嗎?別學沒上完,還把你們老師給連累了。” 姜玉華洗了把手,臉色平靜的轉過來了,“大家的心情我可以理解,我也有話跟你們說,偷東西的這個娃是做錯了,明天我會找他家長來賠償道歉,但還有個事兒,這孩子沒有媽,爸爸為了生計一直在外面打漁,餓的不行才偷的東西吃,也是因為這個,烤麻雀吃,高大寶才差點受傷的,我個人的意思是再觀察一下,如果真的品德敗壞,咱們就退學,你們說呢?” 都是有孩子的人,一聽劉大壯這么慘,其他軍嫂也就不好再說啥了。 畢竟這個年代,退了學,他還能去哪里上學?這不上學,人生不就得荒廢了。 因為這么件事兒,荒廢了一個孩子的一生,他們都擔待不起。 一群軍嫂氣勢洶洶的來,臉色訕訕的走了,楊彩麗走的時候還一個勁兒的往廚房里看,看那意思,是覺得姜玉華是真的能說。 這不,軍嫂走了,家里居然又來了人。 這回來的是個中年男人,皮膚被海風吹成了黑紅色,進門就說,“請問是姜老師家不?” 姜玉華拿著鏟子出來,“是我,您找誰呀?” “我是大壯的爸爸,我聽說你來我家家訪了,就趕緊過來問情況。”這男人說。 一邊說,他從口袋里掏出了幾張毛票,“聽說我家大壯在學校偷人東西吃了,你放心,我在家已經抽過一頓了,以后他絕對不敢再偷。” “不是,錢我可以收,但我得問,你沒把孩子給打傷吧?”姜玉華一聽就急了。 “打傷不至于,我就是抽了一頓。”這男人神色一怔,突然就抹了把臉,“還有啊姜老師,我家孩子要是在學校里調皮了,你不要客氣,直接招呼,只要不打死,我都不怪你,我家這孩子就是讓她媽給傷了,愣是不好好學習,就喜歡跟讀書人作對。” “這……”姜玉華猶豫了,“但孩子不能光靠打吧,你要是知道他的心結,想辦法給他解開。” “沒辦法解,孩子五歲的時候,他媽被個知識分子勾著,回來鬧著跟我離婚,然后就走了,到現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說完,他擺了擺手,“你放心,我今天回去就教他做飯,以后自己做飯吃,不能在叫他偷人家的東西了。” 說完,唉聲嘆氣的走了。 沒辦法啊,沒媽的孩子像根草,不就得自己做飯。不僅是劉大壯,就隔壁的高大寶也是,他爸給錢漁民,讓他在人家家里吃飯,但人家家里的孩子能把他給欺負死。 姜玉華回頭看了看還在燒火的建安,盯著鍋里滴答口水的平安,心里簡直了。 但飯做好的功夫,她就拿著錢出門,找到那些被偷了零食的家長,一一把錢交到他們手上,又傳達了劉大壯他爸的抱歉。 回來之后這不飯菜正好熟了嘛,酸辣白菜絲,還有前兩天腌的咸菜,幾個孩子一邊吃就一邊在看著門外,都在想,爸爸啥時候才能回來呀。 正說著呢,家門口吱呀一聲就開了。 姜玉華放下碗筷就要去開門,心說奇了怪了,今天家里這是咋了,一波接一波的來人。 但一到門口她就愣住了,“二哥?你回來啦?” 三個孩子一窩蜂的跑出來,建安直接就拉住了姜玉華的手,咬唇看著站在面前這個風塵仆仆的男人。 一別二十多天,宋修見還是很精神,一手提著包,一手還拎著個紙袋子。 “嗯,回來了,孩子們怎么樣?”宋修見就問。 姜玉華滿心滿眼全是剛從外面回來的丈夫啊,誰知道宋修見一張口就是孩子,她心里有點吃醋,“挺好。” 看玉華笑容都淡了,宋修見才想起來問,“那你呢,在家過得好嗎?” “不好!”姜玉華氣哼哼的撂下一句,拉著幾個孩子回家吃飯。 誰知道平安拉不走,他跟個小狗似的,繞著宋修見轉來轉去,最后定在他的右手邊,“媽,爸爸帶了好吃的回來誒?好香好香,這是什么啊?” 姜玉華也好奇呢,轉過來,故作生氣的看著丈夫,“是什么?” 宋修見看著妻子氣呼呼的小臉,突然就忍不住要笑了,把紙包遞到她面前,突然就開了個玩笑,“烤羊腿,我記得你不愛吃?” 這樣子,就跟姜玉華學校里那些故意討小女生打的小男孩似的,幼不幼稚啊。 因為他知道,姜玉華特別愛吃,最愛吃的就是羊rou,尤其愛吃烤羊rou,嫁過來這么長時間了,天天念叨著,“哎呀,島上什么都好,就是沒有牛羊rou,我太想那一口了。” 姜玉華只聽見烤羊腿三個字,口水就開始分泌了,但氣鼓鼓的看著丈夫,就是不說話。 宋修見放下包,進門看了一眼,“正好你們在吃飯,我把羊腿熱了,咱們一起吃?” 但是走進廚房,火是升起來了,但他不知道怎么熱,這羊腿是放在爐子上烤出來的。 姜玉華看了半天,看他差點沒把鍋給拆了,聞著空氣中那股淡淡的羊膻味,終于忍不住說,“算啦算啦,我來。” 家里沒有烤爐,當然不可能再烤一次了,姜玉華另有做法呢。 先把紙包打開,一條非常非常肥嫩的羊腿,上面灑滿了孜然和辣椒,因為溫度冷了,油已經凝結了。 但光是看著酥脆的表皮,姜玉華都能想象得到,這條羊腿有多么的肥嫩。 把孩子們叫進來,先拆羊腿rou,姜玉華就在切洋蔥。 撕下來的羊腿rou一條一條的,跟洋蔥絲一起炒,那才叫好吃呢,孜然羊rou。 “平安不要再偷吃了,小心吃了拉肚子。”一個錯眼兒,平安一邊撕開一邊悄咪咪的往嘴里填。 等羊腿rou全都拆下來,洋蔥先下鍋,一股極為嗆人的香味刷的就鋪開了,洋蔥炒到半軟,再把rou倒下去,孜然和羊rou的香味和洋蔥充分反應,三兩下把炒熱了就可以出鍋。 羊rou一上桌,剛才還數著米粒的幾個孩子簡直要瘋了,姜玉華先給手短的安安夾了一筷子,這才讓她嘗到了點味兒。 飯桌上,宋修見吃著羊rou就問,“聽說你們已經開學了,學習怎么樣?” 建安的筷子幾乎要揮出殘影,絲毫不心虛,平安卻不敢夾菜了,慫慫的看著姜玉華。 這還用問嘛,建安人聰明,剛開學二十多天,他自己翻著姜玉華的教材,已經把一年級的課給學完了。 但人比人氣死人,建安翻兩頁書就能學會,也不咋聽講,平安每天睜著眼睛盯著黑板,回來姜玉華一考,還是只能說對一半。 “行啦,飯桌上不談成績,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建安學起來可迅速了。”姜玉華慢慢品著得來不易的羊rou就說。 看平安咬著唇,已經要哭的樣子,她連忙又說,“平安雖然慢一點,但我們認真,穩打穩扎,基礎打的好。” “mama教得好,mama可耐心啦,在學校教一遍,回來再教一遍。”平安趕忙也拍上了mama的馬屁。 宋修見點點頭,看著兩個撲撲刨飯的孩子,再看還在一點一點吃飯的安安,心里對于玉華,是越發的感激。心情,也就越發的復雜。 他這次之所以晚回來了一天,是因為查探玉華在省城的消息,還需要老同學幫忙。 為此,回來的前一天,他請老同學們在國營飯店吃了頓飯,這才耽誤了時間。 但更讓人匪夷所思的是,還是沒有任何消息,宋修見已經快把玉華那一年的檔案翻破了。 他的精神高度緊繃,就想知道玉華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么,她究竟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口味,又是怎么知道建安要摔斷了腿? 但讓他更煩的是,就算現在知道玉華不對勁,他也不想上報了,因為來了這么長時間,玉華沒有做過任何奇怪的事情,這是最重要的一點。 第二點就是,她辛辛苦苦的帶孩子,把幾個孩子從原來那副小可憐的樣子養成現在這樣,要真的反手就被抓走,宋修見都覺得自己是個畜生。 吃完了飯,孩子們自己打水,自己洗腳,爬上床就睡了,夫妻倆也洗腳上了床。 平時姜玉華可注重睡眠了,只要聽見部隊那邊的熄燈號,她就要開始閉眼睛,但今天翻來覆去的怎么都睡不著。 最后動靜大的宋修見本來睡著的人都醒了,“怎么了?” 姜玉華刷的睜開眼睛,翻過身面對宋修見,“二哥,我睡不著。” 她擰著眉毛,眼神泛著水光,一副有心事的樣子。 宋修見一看就不行了,認命的爬起來穿衣服,坐好,雙肘搭著膝蓋就問,“說吧,什么事情讓你這么愁?工作遇到困難了,還是家里錢不夠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