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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帝臺艷宦在線閱讀 - 帝臺艷宦 第73節(jié)

帝臺艷宦 第73節(jié)

    但他們也只是敢非議幾句,將苦果囫圇吞了。畢竟陛下正年輕,精力旺盛,野心昭昭,身邊又不乏甘愿為他鞠躬盡瘁的忠臣,再加上有東廠助力,他們要是膽敢相抗,那就是自取滅亡。

    “到底是誰給陛下出的主意?這么缺德?!币惶幘茦菐恐校腥撕戎鴲灳茋@道。

    “清丈土地,虧他想得出來!”另一人哼了一聲,“我就不信了,此人家族中難道就沒有一分賬簿外的田地?如此大義凜然,倒還真是大紹的良臣呢!”

    “諸位快別說了罷,當心隔墻有耳?!庇芯璧娜送拼巴崎T看了看,確認周圍沒有東廠的暗探。

    而這場小聚的座首,正坐著文淵閣大學士,宋長炎。

    他曾是陳敬的得意門生,陳敬大勢已去后,他及時棄暗投明,這才讓裴禎元放了他一條生路。他昔年在陳敬之下曾擔了個“宋次輔”之名,但裴禎元掌權(quán)后,內(nèi)閣眾人平起平坐,共同議事,再無什么首輔次輔之分。他雖然仍有文淵閣大學士之位,但他也知道,自己終非裴禎元親隨,他留在內(nèi)閣,也不過是裴禎元用來平衡寒門的一個棋子,他這一生做到這里,已經(jīng)到頭了。

    “宋大人來了這許久,為何一句話都不說,只一個勁地飲酒?”有人笑道,“莫非也是覺得無話可說?”

    宋長炎不是他們,不會堂而皇之地發(fā)泄心中不滿,只是放下酒盞,輕輕一嘆。

    有人接了話頭:“我聽說啊,那東廠的人,督起工來又快又狠,比那些初出茅廬的小官兒們訓練有素多了!很難不讓人懷疑是東廠專門提前訓練過?!?/br>
    “哼,從前的東廠,也就是管一些刑獄之事,如今連推行政令都要靠東廠,我看哪,這東廠的手,是不是伸得太長了一點?”

    “再這樣下去,東廠插手政事,也就是轉(zhuǎn)眼的事了!從計劃到執(zhí)行到驗收,它一個地兒把事全都包圓,那還要六部干什么?這不是亂了嗎?”

    宋長炎轉(zhuǎn)著手里的酒盞,看著杯沿上一點酒漬在燭火下泛出亮光,搖搖頭,低聲道:“你又怎知,東廠不是已經(jīng)插手政事了呢?”

    席間頓寂。

    幾人面面相覷,道:“宋大人此言何意?難道這清丈令……”

    “陛下不會無緣無故推行新令,定然還是之前順寧府的積案讓他耿耿于懷,籌謀許久,這才籌謀出了一個清丈令來。僅憑陛下一人之力,不可能想得如此周全。而清丈令的推行,多多少少都會對各位大人有所影響,那是什么樣的人,才會不站在各位大人的立場上做打算呢?此次清丈令,獲益最大的,又會是誰呢?”

    他言盡于此,置杯起身,推門而出。

    夏夜風輕,吹在身上還有一股淡淡的燥意。

    宋長炎回到府中,管家迎上來道:“老爺,黎州那邊來人了,在書房等您?!?/br>
    宋長炎點點頭,徑直入了書房。

    -

    “各地清丈阻力都頗多,但也不是不能解決?!逼葑咳莸溃凹由鲜玛P(guān)各地府尹年末考績,各地官府就算再不情愿,也會出力,否則一旦東廠介入,到陛下這兒告上一狀,他們的前途就完了。”

    裴禎元道:“你辛苦了?!?/br>
    “臣有何辛苦,真正辛苦的是在下面奔走的小官?!逼葑咳菡驹跔T臺前,用鐵簪撥了撥燈芯,燈花爆開,室內(nèi)又亮了一些。

    “是,你最辛苦的那段時候已經(jīng)過去了?!迸岬澰Φ馈?/br>
    清丈令是戚卓容提出來的。她日日隨裴禎元上朝,又日日聽裴禎元與他的近臣們議事,早已有了一番自己的心思。那段時間,邊境有幾個小國作亂,雖然很快被鎮(zhèn)壓,但也是一筆不菲的軍費開支。公室日貧,私家卻日富,裴禎元每日琢磨著如何解決財政問題,戚卓容的這個提案倒是正中他下懷。

    東廠只是皇帝的執(zhí)行機構(gòu),沒有議政的權(quán)力,因此裴禎元不能讓戚卓容落人口舌,至少不是現(xiàn)在。近臣們只當這個新令是裴禎元自己所想,再與他們商榷推行的細節(jié)。只有裴禎元知道,在他們商榷的時候,戚卓容會在一旁靜靜地聽,待白日議完后,她又會與裴禎元在夜里再議一番。戚卓容并不介意這個政令在外人看來究竟是出自誰手,她只在意到底有沒有用。若是有用,自是最好,若是無用,甚至弊大于利,那就說明她工夫尚不到位。

    “司徒馬那邊傳來消息,說是黎州的推行進程有些耽擱了?!?/br>
    “那滄州呢?”

    “滄州尚可?!逼葑咳莸?,“縉王很識時務(wù),都無需東廠出動,官員一到,便主動稟明了真實田畝數(shù)量,應(yīng)該沒有什么問題?,F(xiàn)在只等戶部的人抵達滄州,最后核驗確認即可?!?/br>
    裴禎元淡淡一笑:“朕這個長兄,母妃出身低微,自己也身無長處,只能靠封王混日子。算他識相,知道斗不過朕,所以老老實實聽話,至少還能當個逍遙王爺。”

    戚卓容道:“看來陛下對另一位王爺頗有意見?!?/br>
    她說的另一位王爺,自然就是封地在黎州的肅王。肅王與裴禎元年紀相仿,只比他大幾個月,生母是貴妃,自然也是心高氣傲。裴禎元很不喜歡他。這次清丈土地,司徒馬來信說,肅王好酒好菜款待清丈官員,但就是給不出一個具體的范圍,而黎州地大,官員若是一一排查過去,怕是半年都過完了。肅王畢竟是王爺,與其他的世家豪強不同,東廠不能輕舉妄動,因此才來問裴禎元的意思。

    裴禎元冷道:“該怎么做,就怎么做,他既然不給朕這個面子,那朕也不必顧忌他的身份。若是只因他是王爺就輕輕放下,那對縉王豈不是太不公平?朕所說的一視同仁不就成了笑話?”

    戚卓容頷首:“那臣這便回信。”

    裴禎元看著她懸腕寫下密信,塞進東廠特訓的信鴿之中,自己都沒有察覺到,光是這樣看著她,他冷淡的臉色就已經(jīng)漸漸變得溫和。他喜歡這樣的感覺。他們自然而然地坐在一起,為了同一件事而努力,哪怕前路艱難險阻,也因為有人并肩同行,所以也不覺得寂寞無援。

    信鴿飛出英極宮,裴禎元開口:“戚卓容。”

    “嗯?”

    “過來。”

    他抬起手,將她鬢邊的碎發(fā)重新攏到她耳后。她是沐完浴過來的,梳起的發(fā)絲還有些濕潤,裴禎元舉止親密,讓她有些不自在地往后退了退。但又覺得會不會是自己過于敏感,畢竟司徒馬到現(xiàn)在也會時不時摟一下她的肩膀,屢教不改。

    但司徒馬缺心眼兒是她早就知道的,她每次都直接打掉他的手,心里也不會有什么怪異的感覺,只有裴禎元,可能是性格原因,他比司徒馬內(nèi)斂得多,所以舉止也輕緩得多,這讓他做什么都有一種蓄謀已久的感覺。

    這種感覺,隨著他年紀的增長,越來越明顯。

    戚卓容不知道這是她的問題還是他的問題。也可能是她年紀大了,跟不上現(xiàn)在年輕人的習慣——從前她還是這朝廷上最年輕的面孔,現(xiàn)在早已不是了。新秀迭出,就連裴禎元的親信,都有比她年紀小的了。她時常搞不懂那些青春旺盛的生命,上一刻還在手執(zhí)棋局一本正經(jīng)地談著正事,下一刻就能因為吃掉了裴禎元一顆棋子而歡呼雀躍。

    “再過幾個月,又要過年了?!迸岬澰逼鹕碜?,端坐起來。

    戚卓容點頭:“是。”

    “過完年,朕可就弱冠了?!?/br>
    他意有所指,戚卓容立刻明白:“臣明日便開始與禮部商議陛下冠禮之事。”

    這與每年都過的生辰不一樣,陛下及冠可是大事,馬虎不得。

    裴禎元:“……”

    他興致缺缺地哦了一聲。

    戚卓容心里飛快地盤算了一筆賬,如何辦得宏大卻又不鋪張,是個難題。

    “說到及冠,臣想起來了,前幾日履霜還與臣笑言,她上街采買之時,有些世家婦竟然主動來與她攀談,結(jié)交之意十分明顯?!逼葑咳菡f來覺得好笑,把這事當一個樂子講,“履霜不明所以,就聽她們講,聽了半天,終于聽出來了,原來是想將自家的小姐引薦給履霜,讓履霜吹吹臣的枕邊風,臣再給陛下提上一提——陛下及冠了,也就該婚娶了,世家婦們都想早早占個位置呢。”

    裴禎元起身:“朕困了,你走罷?!?/br>
    “就知道陛下不愛聽。”戚卓容笑道,“可是這才哪到哪呢,真等陛下及冠了,朝臣們可比世家婦們催得猛多了?!?/br>
    如今的陛下,再也不是當初尚顯青澀的少年郎,他正值一生中鮮衣怒馬、意氣風發(fā)的最好時候,秋獵之時,一雙勁臂拉滿弓弦,劍眉星目,驚才風逸,不知能看紅多少世家小姐的臉。

    第89章 他看著戚卓容出落得愈發(fā)……

    戚卓容終究是被裴禎元趕了出去。

    她不是第一個跟他提起那種事的人,早在一年前,就有近臣暗示過他,可以多多打聽一下大臣們家中情況,看看有無合眼緣的適齡女子,等到弱冠后,也好直接把喜歡的姑娘抬進宮中,那可比選秀省時省力多了。

    他們并無惡意,但裴禎元聽了心里不舒服。

    戚卓容看著他長大,他又何嘗不是看著戚卓容長大?

    ——或許不能叫長大,叫成熟更為妥當一些。

    十幾歲的時候,雌雄莫辨,看不分明,可等到年齡一點一點加上去,她和那些臭男人的區(qū)別也愈發(fā)明顯起來。

    司徒馬曾經(jīng)悄悄跟他嚼過舌根:“我聽說太監(jiān)沒了下面那玩意兒,身體不好,就會有一股腥躁味兒??晌铱雌葑咳菽昙o也不小了,不僅身體邦邦好,也從來沒有過什么奇怪的味道。有時候別的太監(jiān)從我身邊走過,我還能聞到他們身上遮掩的香粉味兒,但戚卓容就從來不涂這些,他當真是太監(jiān)嗎?”

    那時裴禎元冷冷掃他一眼:“怎么,你想驗一驗嗎?”

    “那倒沒有。”司徒馬摸了摸下巴,“真可惜啊,督主。這么好的身體條件,怎么就想不開當太監(jiān)了呢?”

    裴禎元想,多虧她來當了這個太監(jiān)。

    這些年他看著戚卓容出落得愈發(fā)明艷鋒利,宮里的小宮女看見了她,都會害羞地低下頭。他試探著問司徒馬:“你覺不覺得戚卓容有點男生女相?”

    司徒馬果然缺心眼地回答:“這還用覺得,大家不都是這么認為嗎?唉,現(xiàn)在想想,他選擇當太監(jiān),也不是不能理解。畢竟長得像女人的男人,在男人堆里多半沒有好下場,只有當太監(jiān)這條出路了?!?/br>
    裴禎元撩起眼皮瞥了他一眼:“你就不怕戚卓容真是個女的?”

    司徒馬四下看看,確認戚卓容不在,這才嘿嘿一笑:“陛下,原來你也會背后說人壞話,當心被他聽見,記恨上你。男人么,就算沒了那個東西,也不喜歡被人叫女人。再說了,世上真有這樣的女人嗎,殺氣忒重,梁青露見了都要甘拜下風?!?/br>
    裴禎元嗤笑一聲。心想,難怪戚卓容懶得搭理司徒馬,就這腦子。

    二十八歲的戚卓容和十六歲的戚卓容有什么區(qū)別?大概就是十六歲的戚卓容還會主動牽起他小而柔軟的手到處閑逛,而二十八歲的戚卓容已經(jīng)懶得動了,回回都要他三催四請,才肯從美人榻上下來,跟在他后頭去御花園溜達一圈;十六歲的戚卓容受了委屈還會一個人憋著,滿腹心事盡數(shù)化作無言淚眼,而二十八歲的戚卓容受了委屈……哪個敢給她委屈?讓她受委屈的不是進了廠獄,就是下了黃泉。

    他悄悄比對過她和他的身高,昔年他要努力仰起頭,才能看清她的發(fā)髻,可現(xiàn)在他只要稍稍低頭,就可以將下巴擱在她的頭頂了——雖然他沒敢這么干過。

    他覺得一直這樣也挺好,他不吭聲,她就這么一直陪他走下去,雖然有點遺憾,但也已經(jīng)習慣,可是直到今天她大剌剌地說出婚娶選秀一事,他才開始覺得不痛快。

    他心里一直清楚戚卓容從來沒把他當正常男人看過,畢竟誰會對一個從八歲看大的男孩有非分之想呢?但這種事他以前不去想,就可以當做不存在,可現(xiàn)在戚卓容自己把這層紙撕開了,他再想自欺欺人已經(jīng)不可能。

    裴禎元躺在床上,越想越惱火。偏偏又無計可施,只能一個人生悶氣。

    -

    幾日后,黎州。

    一輛小車悄悄在客棧門口停下,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從車上走下,明明是夏日,卻非要戴個兜帽。隨從在柜臺前付賬,男子進了客棧,徑直上了樓。

    二樓深處的房門輕輕打開,一只手一把將男子拉了進去。

    “宋長炎?!币宦暸拥目耷坏偷晚懫鹪谖輧?nèi)。

    男子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解開兜帽,放在一旁,輕輕拍了拍女子的肩:“你急匆匆讓人進京找我,所謂何事?我只告了五日病假,去除路上時間,并不能在黎州待太久?!?/br>
    若此時有肅王府的人在此,定會震驚認出,這名與內(nèi)閣大學士夜間幽會的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先帝的貴妃,肅王府如今的王太妃。

    “東廠簡直是欺人太甚!”王太妃咬牙道,“我寄信給你之時,他們尚只是在王府周圍徘徊不去,但就在前日,也不知是不是收到了京城的消息,突然態(tài)度大變,直接將整個王府圍了起來,綁了王府的管家等人,要強逼他們?nèi)デ妩c田地!我們的府兵也不是吃素的,直接與東廠的人打了起來,結(jié)果,結(jié)果那東廠的人出陰招!竟敢、竟敢偷偷潛入暄兒的書房,偷了他的書,還揚言若是暄兒不讓府兵退下,他就將書頁上的文字公之于眾!”

    宋長炎道:“什么書頁,如此重要?”

    王太妃抿了抿唇,不說話了。她保養(yǎng)得很好,已近四十的婦人,仍有萬種風情,一雙美目中淚光閃動。

    宋長炎看她這幅樣子,便知那書頁上多半寫了什么不能見人的東西,以致于都無法去追究東廠中人的偷竊行為。

    “暄兒現(xiàn)在怎樣?”

    王太妃擦了擦眼淚,忙道:“他讓府兵退下了,由著東廠率人去清丈,現(xiàn)在在府里安好,只是出不去。還多虧了暄兒聰明,提前將我送出了府,叫我的婢女假扮作我待在府中,反正東廠的人與那些清丈的小吏也不知道我到底長什么模樣?!?/br>
    宋長炎擰眉不語。他在屋中來回踱了幾圈,才道:“所以你找我來,是想讓我做什么呢?”

    王太妃愕然地看著他:“你這是問的什么話?東廠仗勢欺人,且不說這清丈令頒下來,王府要受多大的損失,光是暄兒受了這樣大的委屈,你都不愿替他出口氣嗎?你不出,還能有誰出?”

    “東廠的意思就是陛下的意思,我如何能插手!”宋長炎重重拂袖,在桌邊坐下,“我早同你說過,是當初我們都錯估了他的本事,如今的他,早已不是我們能撼動的了!都是你將暄兒寵得太過,讓他失了分寸,否則你看看縉王,陛下說什么就照做什么,當個逍遙王,雖無實權(quán),但吃喝玩樂也沒耽誤,不是很好嗎!”

    王太妃震驚地看著他,仿佛第一次認識他一樣。

    “宋長炎,你真的是宋長炎嗎?你說的是人話嗎?”她沖上去,抓住他的衣領(lǐng),“暄兒是你的孩子,你當年同我說得多么好聽,說等先帝和太子一起死了,就是輪到暄兒繼位,結(jié)果呢?好,先帝死了,太子倒是活下來了,還有你攛掇了那么久的龐王,造反不成,死得比先帝還快!然后你跟我說,這龐王謀逆,本就難以掌控,且讓我等一等。你說太子有慧根,而陳氏為了攬權(quán),必然會與太子起沖突,到時候就是暄兒坐收漁翁之利!好,我再等,結(jié)果卻等到陳氏的死訊,皇帝親政,哪里還有暄兒出頭的機會!”

    她淚如泉涌,幾乎要說不下去:“宋長炎,你還不如一開始就別給我這樣的希望!這么多年過去,其實我也不敢再有那樣的奢望了。可現(xiàn)在,暄兒身為親王,卻在大庭廣眾之下,被東廠的賤人這樣羞辱,你怎么能忍得下去!你還好意思拿縉王比,縉王蠢鈍如豬,可暄兒卻聰明伶俐,他難道就比裴禎元差嗎!真正論起出身,他的生母不過是個小小的嬪!我可是貴妃!”

    宋長炎看著她,冷笑了一聲:“真正論起出身,他還當不上這個王爺呢?!?/br>
    王太妃的臉霎時雪白如紙。

    宋長炎也知道是自己一時口不擇言,緩了口氣,說:“慧儀,你且不必如此著急。你不在京中,不知道京中是什么情勢,你也不在朝堂,不知道陛下是什么性子,他的那些親信們又是什么性子。我只能跟你說,這清丈令是非推行不可的,陛下先前已經(jīng)收拾了個抗旨的豪族,肅王府若是此時再不識好歹,那就危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