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云與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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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月的主題餐會是致夐建校沿襲至今的傳統,各科授課老師邀請學生參加相應的主題午宴,席間師生暢聊相關著作,各人分享經歷,偏向學術性的科目還會談到最新的研發進展。 新學期的首場主題定為哲學,虞越受到老師邀請,周六準時抵達位于藝術宮的小型宴會廳。 女生們臉施淡妝身著小禮服,素面朝天的虞越像是學生妹誤入衣香鬢影的酒會。 餐會的受邀人不多,每班只有兩名學生,同級圍坐一桌。虞越找到同班同學,入座后才見對面的戚況周也穿著校服。 戚況周顯然也發現了全場學生只有他們服裝一致,撩起領帶對虞越笑笑,劍眉星目的俊臉上透出童趣的無邪。 虞越手指卷著餐盤上的緞面餐巾,嘴角微微帶起一些弧度又很快落下,視線掃向別處。 “今天我們將摘錄一段卡夫卡作品《誤入世界》中的內容進行探討。”主持老師開門見山,一位高叁師兄起座捧書誦讀。 “第一,在世界是惡的情況下,也就是說與我們的意識相違背;第二,在我們有能力去摧毀它的情況下,摧毀這個世界才能成為我們的任務。第一點似乎是如此,第二點我們是不具備這種能力的。” 師兄吐字清晰而語調高亢,大家都專注聆聽字句內容,同時思索著其內深意。 “……在第一者中,善與惡分離;在第二者中,只有善自己,無論對善還是惡,它都一無所知。……第一個真理屬于當前,第二個真理屬于永恒。所以第一個真理也在第二個的光中熄滅。” 主持老師宣布開席,各桌先進行自由交流。 高一桌無人讀過這本書,有人覺得引用內容太過陳詞濫調,哲學選題最低限度也該采用維特根斯坦。有人附和卡夫卡的文學地位雖高,但其論著不可與哲學混淆。漸漸地討論內容越帶越偏,從德裔思想家流派至諾獎歷屆得主,天馬行空地到處亂跑就是沒回歸正題,倒也符合自由交流的旨意。 虞越聽得有些吃力,她拜讀過的外國著作不多,跟不上大家信馬由韁的腳步,腦海中記掛的還是師兄念出的語句。 餐食過半,老師們認為到了驗收各桌成果的時候,讓有論斷的學生起立發言。 這不是一場辯論賽,沒有非此即彼的對立觀點,從引用的段落出發,學生們延展于其他哲學概念,猶若圓點中濺起的放射線,有序地奔向無限。 戚況周是被老師點名才站起來的,他說還在消化師兄師姐們的論點,騰不出腦子來生成自己的見解。 “那我就分享一段暑假的經歷吧。”他的眼神一瞬失焦,仿佛回到了云屯霧集的白令海峽。 “我們從勘察加前往楚科奇,海浪把船顛得我幾乎要把自己捆在固定的地方,不然一定會摔得東倒西歪。”這條航線只有夏季通行,每年游客不過百余人。 “目的地是沿海一座捕鯨村莊,踏上陸地就像闖入云團迷宮,一片迷蒙中只看得見慘白鯨骸臥于大地。有面目相似的人群在低矮房舍中接待我們,展示著原始的捕鯨工具,正是那些簡陋的槍矛扼殺了無數鯨豚的性命,從而帶給了他們平庸的溫飽。” “我們沒有在那停留很久,回程路上我感覺胸腹中翻江倒海,不知道這種難受是來自物理或心靈哪個層面。然后船長讓大家聚到甲板上,那時已經撥云見日,海水的藍與山脈的綠涂抹于眼前,一列黑色的尖角徐徐游過,是鯨群在嬉戲。” 戚況周給眾人展示他拍下的照片,美如壁畫的景觀令所有觀者都驚嘆不已。 “在那片不毛之地,自然之惡與人類之惡互相抵御著,即便我們可以扭轉后者,前者依舊會在各處肆虐,世界就仍是惡的。躲避只能是放棄消解壓制于人的惡,但假若你迎難而上,敢于風暴中直面惡的力量,或許那惡也能為你所用,派生出另一番美善景象。” 恍似有海潮拍打在心房,震顫感慢慢波及全身。虞越沉浸在戚況周的唇下,由那吐露的每一個字眼都像是為她吹散細沙的柔風,拂拭出舉目可及的鮮亮。 “無需掌握摧毀的能力,只要保持在一與二的中庸地帶,朝著永恒的榮光趨近,才是最理想的狀態。” 海水蒸發成云,雨水回落于海。 世間萬物大抵都是往復共生的聯結體。彼之遺毒吾之養料,循環共享才可造就萬千生機。 無論哪一種事物超脫一切制約獨自存在,它所面臨的終局都將是隕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