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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三綱五常逼瘋古人 第86節

    他臨陣反戈,得罪了首輔,首輔不會就這么放過他的。果然,報復來了!

    但是他也無路可退了!這事的癥結已不光光是左玉減租的事了。這是君相之爭!他明面上是倒向了左玉,但實際倒向的是天子。

    如果他此時退縮,那就真的萬劫不復了!

    想到這里,他冷笑了一聲,“好個牙尖嘴利的惡訟。本官不與你作口舌之爭,本官還有事要做。來人,將人抬回衙門,好生看管……”

    他望向謝普,“此事的確非同小可。王氏好歹也是個誥命,如今留下本官害她的遺言投河,若不好好查清楚,本官怕是跳進泙河都洗不清了!”

    說著便是連連冷笑,“你若不服,大可去敲聞天鼓替王氏與趙衢鳴不平!也大可去大理寺告本官,本官哪也不去,就在泙京府等你!”

    “學生自會去的。”

    謝普行了一禮,微笑著目送李恒離開。

    待人徹底消失后,他面向群眾,拱拱手道:“諸位,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趙衢雖可惡,但其母無辜。我亦為人子,決不能……”

    “啪!”

    話還未說完,便有一顆爛菜幫子飛了過來!

    “滾吧!”

    候四兒怒氣沖沖地道:“那李恒不是東西,你也不是個東西!什么大昭第一嘴?!我看你就是個爛肚腸,黑心眼的惡棍!”

    謝普愣住了。

    自打成名以來,他走到哪里都是被百姓敬仰的。因著世人的宣傳,在百姓眼里他就是一個敢于跟官府作對,能替百姓伸冤的人。

    可他萬萬沒想到,在這京城,被首輔聘請而來的他竟會被百姓扔爛菜葉子。

    這是何道理?

    “姬君是好人!”

    百姓叫罵了起來,“趙衢活該!污人清名,被打活該!”

    “你也是來幫鄉紳的吧?那些鄉紳就想著害姬君!趕緊滾,不要站這里,晦氣!”

    “枉讀圣賢書!是非不分,眼里只有金子銀子,斯文敗類!”

    謝普傻眼了。

    這德惠姬君竟如此得人心嗎?

    如此……

    倒是失算了。

    不過不打緊。這事最后的走向如何,還得看朝堂諸公的爭斗,這些泥腿子成不了事的。

    他冷笑了聲,甩甩袖離去。

    他沒時間跟這些人費口舌。朝堂上的斗爭已到了最激烈的時候,這幾日雙方都有人被革職查辦。而到了這一步,就需要一些外力來推動了。

    很明顯,作為始作俑者的德惠姬君很適合當這個外力。朝堂再斗下去,就會變成黨爭。前朝衰敗正是因為黨爭。天子即便有心推行變革,但在巨大的洪流面前也只能退步。

    這事也該了結了。因著減租一事,天下震動,若不殺幾個人,怕是難以平民憤。而殺一個李恒顯是不夠的。正好,德惠姬君的份量足夠,若滅她一人能換來君臣和諧,天下太平,想來天子也不會拒絕。

    所以!

    他摸出袖口里的訴狀,又望向了皇宮的方向。

    以孝治天下的圣天子又該怎么處置逼死臣母的人呢?聞天鼓許久不響了,是該有人去敲一敲了。

    左家西市米鋪,小廝將四百文的掛牌拿下,換上了三百文的掛牌。

    四百文的價錢與鄉紳掛出的價錢一樣,但百姓恨毒了鄉紳,這幾日都在瘋狂搶購其他糧行的糧食。左玉等了幾日,看看時機差不多了,便親自過來,讓米價再降一降。

    雖說現在是王德清在沖鋒陷陣,但大家都一個戰壕的,沒有理由干看著。這兩日,六科有好幾個官員落馬,為了解除王德清的壓力,她開始降米價!

    這些鄉紳還想靠四百文一石米的價錢來彌補損失么?沒門!即便王德清頂得住壓力她也會繼續降價的!

    她雖不善爭斗,但也知道,真要與人搏命起來,那最好能一拳將人打死。不然,反受其害!貪婪的人,終究是要付出代價的。

    看著伙計將牌子掛出后,喝了口茶,吃了塊桂花酥后,道:“若他們也開出三百文的價錢,咱們就再降五十文!”

    “姑娘,咱們的糧撐得住嗎?”

    掌柜有些擔憂地道:“若是他們不跟怎么辦?”

    左玉笑了起來,“放心,糧足夠,我早有準備。他們若不跟那就是一文都彌補不回來了。而且,之前咱們停業他們是怎么造謠咱們的?”

    掌柜眼前一亮,“姑娘的意思是……”

    “不錯!咱們也將污水給他們反潑回去!道德綁架這種事做起來還不簡單?”

    掌柜笑了起來,“大姑娘說的是,倒是我糊涂了。”

    正說著話,王平從外面進來,在左玉耳邊耳語了幾句,左玉神色巨變,剛想起身,外面又沖進來一衙役,喊道,“姬君,小的是泙京府衙役,我家大人有信給您!”

    左玉坐了下來,讓人將信接過來,果然李恒也是來說這事的。

    趙衢的娘跳河死了。

    只是她到底是自己想死,還是被人逼的?又或者,干脆是他殺?畢竟在身上繡字指控人這一招看著有些太違和了。如果真覺冤屈,去撞宮門不是更好?何必要在無人時跳河,然后再來指控她?

    久久后,左玉讓人取來火盆,將信丟了進去,冷笑了聲道:“去套車,我要去趟泙京府。”

    “唯!”

    很快,左玉便到了泙京府。李恒在謝普面前鎮定,實則早就六神無主了。他也不知該找誰商量,想來想去的,發現自己只能找左玉。

    畢竟小侯爺那人不靠譜,而左玉看起來是個靠譜還厲害的。

    “姬君,您,您可要救救下官啊!”

    一見左玉來了,李恒便立刻上前,一邊拱手作揖,一邊哭道:“這就是沖著下官來的,這是恨下官秉公處理趙衢,找下官晦氣來了啊!您要救救我啊!”

    左玉望著他痛哭流涕的樣子都覺好笑。

    嘴里說的都是求人的話,可暗藏的小心思卻是一點都不少。王氏在身上寫了他們三兒的名字還不夠,還在遺書里一邊痛斥了兒子,一邊又說他們三兒行事不規范。最后又說兒子失了讀書人的體面也不怪他們三兒,都怪她教子無方,所以她要跳河以死謝罪。

    所以,李恒這是提醒她,真要鬧騰起來,她跟陸岺也逃不了干系。畢竟要懲罰趙衢遲到的人是她左玉,而讓板子得以落下的人是陸岺。

    大家都一條船上的了,可不能見死不救。

    這李恒,其他本事沒有,就這鉆營能力倒跟便宜爹能拼一拼,都是個中高手!

    “李大人慌什么?”

    左玉道:“王氏不是說了么?是自己教子無方,無顏茍活于世,故而尋死。”

    “可,可如此朝臣就有話說了!他們可以說是陛下亂放權利,溺愛小侯爺過甚,令臣子杖刑受辱,導致其母不堪其辱,憤而投河!”

    李恒咬牙道:“姬君,事到如今,下官也不瞞您!其實,趙衢就是沖你來的!因為你減租,他的莊子離著你最近,他莊里的農戶鬧得最起勁,所以他對您的怨氣最大。除此之外,首輔也想你死。首輔家里有六十多萬畝田,其門生故吏少者有田上萬,多者十幾萬……您,您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知道。”

    左玉道:“所以大人能迷途知返,陛下定是高興的。”

    “可,可這王氏一死,代表圣人的王德清一派必要落下風。而我們幾個亦可能卷進風波,若不想好對策,我怕,我怕……”

    “我是你娘。”

    話未說完,左玉忽然冒了句莫名其妙的話出來,“你知道嗎?”

    李恒愣在那里,不知左玉什么意思。但很快他便擠出笑臉,連連拱手作揖,“是是是,我知道,我知道,兒子知道,以后您就是我干娘,我的老祖宗!干娘啊,嗚嗚嗚,您可要救救兒子啊……”

    “……”

    左玉忍住想打人的沖動,道:“閉嘴!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縱然王氏以死明志,但也不能說明什么,懂了嗎?我說我是你娘就真是你娘了嗎?這嘴皮子上下一翻的事誰不會?咱們也能說王氏是被首輔逼死的。畢竟趙衢是他學生,學生為一己私欲污人清白,他這個當老師的也脫不了干系!”

    李恒愣在那兒,過了好一會兒才羞答答地道:“其,其實在下仰慕姬君風采久矣,若您真是我娘,下官也覺是美事。”

    左玉驚呆了!此人的無恥程度超過自己的想象啊!

    她忍住抽他臉的沖動道:“我可沒這個福氣能讓您當兒子。行了,帶我去看看王氏吧。”

    “啊?姬君,溺死之人死狀可怖,您,您還是別看的好。”

    “呵,你請仵作驗過了?當真是溺死的?”

    “驗過了,驗過了,肚子鼓脹,是溺死的。”

    “肚子鼓脹的原因有很多,這不能作為證據。帶我去看看,我師從王弗,略通醫道。”

    李恒不敢違背。雖然心里想這醫道跟驗尸是兩回事,但他現在只能指著左玉了,因此也不敢違背,立刻帶她去了衙門內的停尸房。

    停尸房內明顯陰冷了許多。李恒介紹道:“衙門里停尸的地方都建造在陰冷之地。若夏日有人意外亡故,還得開冰庫,起冰塊出來保存。”

    左玉點點頭,可心里卻納悶。這個世界的科技水平看起來跟宋朝差不多,可聽李恒描述,這兒的驗尸手段卻很粗糙。難道這個世界沒有類似洗冤錄那樣的書嗎?

    她掏出面巾,將自己口鼻遮住后,又讓花晨將自己的繡帕拿出來,將自己的頭發都包裹起來后,才讓人掀開白布。一旁的仵作看得稀奇。雖然他們驗尸也會在鼻子里塞東西,但這用布巾將自己包得只剩眼睛又是什么道理?

    王氏躺在木板上,臉有些浮腫,而繡在前襟上的黑字亦顯觸目。花晨等人不敢看,紛紛側過頭去。而左玉卻是不怕。哪個醫學生沒見過大體?

    她上前彎下腰仔細查看。一旁的李恒都驚呆了!這姬果然是狠人啊!死人都不怕!果然,跟著她就對了!

    左玉看了半晌后,又讓人取來帕子,將帕子覆在王氏手上包住后,才抬起她的手瞧看。

    “拿根粗針來。”

    左玉吩咐道:“還有清水。”

    李恒立刻吩咐人將左玉需要的東西拿來。見她拿起銀針就要往人身上戳時,立刻道:“使不得,使不得!萬萬不可傷害尸身,這有違倫理。”

    “李大人,你知不知道,被害者真正在意的是真相大白,而不是自己的遺體受辱。”

    “什,什么?被害者?王,王氏不是跳河自盡嗎?”

    “她臉雖有些浮腫,可口鼻處十分干凈。溺水而亡的人是因水進入鼻腔肺腑后,窒息而亡。因此,口鼻唇邊必有大量或白或粉的泡沫以及水草之類的東西。王氏口鼻唇角周圍如此干凈,怎么看也不像是溺水而亡的。”

    她說著便用粗針扎入王氏的手指,用力一擠,卻擠不出什么來。

    她放下粗針,冷笑了聲,“她是被人害的。溺亡之人周身之血無法凝固,所以,她是被殺后拋尸于泙河的。”

    李恒大為震驚,“您,您如何會得知這些?”

    “我師從王弗,您不會不知她是什么出身吧?”

    李恒懂了。

    王弗祖父與其父都是御醫,見多識廣,且宮中這種害人的事也不少見,所以御醫懂這些不奇怪。

    左玉又舉起她的手,“她的指甲里雖有些泥沙,但手呈放松狀態,而非緊握狀態。大人,你若溺水,是不是特別想抓住什么?你看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