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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三綱五常逼瘋古人 第24節

    婢女有些為難地道:“奴婢打聽過,正因如此,老爺才動了心思,想給大姑娘請明知先生為師。說是教大少爺,其實是準備大姑娘跟著一起上課。奴婢還打聽到,老爺說大姑娘有向圣之心,哪怕是個女子,有這等志向也是了不起,所以要延請大儒教導……”

    “她一個女人學圣人學得來嗎?!”

    張氏氣得直拍床,“無非是耍些手段將我請的人趕走,給她弟弟謀好處罷了!好哇,去了一趟公主府其他沒學會,竟學些旁門左道來害人了!”

    “那,那夫人,您還讓她進來嗎?”

    “我敢不讓嗎?夫君都受了,我敢不受?去,把燈都點了,扶我起床洗漱。動作快,不然要被她笑話!”

    “是!”

    一刻鐘后,張氏端坐在外間小客廳里,接受了左玉的早起問安。

    母女倆說說笑笑,母慈子孝的場面很讓人動容。

    “你寅初就起了?”

    “回母親的話,女兒寅時不到就起了。起后洗漱,吃一小塊糕點,再漱口凈手去給娘上香誦經,然后再來您這兒。”

    “還是誦的地藏經嗎?”

    “回母親的話,是的。女兒看地藏經上說想讓亡者得安樂誦地藏經是最好的。”

    “你有心了。”

    “比不上母親。”

    左玉一臉真誠地道:“為人子女孝敬父母是應該的,而母親與娘無親無故,娘仙逝這多年,您還日日早起上香,就這份心便是公主殿下都夸獎過您。”

    “公主殿下夸我?”

    張氏很驚訝,“她怎會知道這些事?”

    “是女兒說的。”

    左玉道:“公主問您對我和弟弟好嗎?我說自是極好的。不僅如此,對我生母也是極為恭敬。這多年過去了,依然日日早起上香,極為恪守禮儀……”

    張氏張大嘴,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忽然,她心里一動,頭皮有些發麻了起來。

    公主最討厭那等虛偽矯情的人吧?那,那她要是起得比左玉晚,豈不就暴露了自己虛假作態,故博名聲的心思了麼?這樣一來自己不就成了沽名釣譽之輩了么?

    “沽名釣譽”這四個字張氏承受不起。

    在這些頂級勛貴豪門面前,她的出身很不夠看,而且還是個庶女,內心一向都是自卑的。

    為此,她日日早起給先頭娘子上香,在府里各種善待恩賜下人,外出與人交往也總擺出和善寬容的模樣。這般,堅持幾年才換來了那些京中貴婦的另眼相看。

    若是因自己起得比左玉晚,那這好不容易經營起來的人設也就毀了。如此,豈不是要嘔死?

    張氏頭皮麻了。

    但轉念一想,左玉才幾歲?又能堅持幾天呢?

    想到這里,她便是笑著道:“你做得很好,當真是個孝順孩子。”

    左玉故作羞澀,心里卻是笑開花。

    讓你裝,讓你裝,這下就讓你裝個夠!

    第二日,左玉照樣三點起床,剛剛洗漱好,吃了東西,張氏便帶著人來了。

    她一邊故作驚訝,一邊心里偷笑。

    張氏果然很在意她的人設。

    也是。

    人設都自己凹的,她與張氏哪一個不是在極力維護自己凹出來的人設?唯一不同的是她可以作弊,而張氏不行。

    在自己生母牌位前,張氏必須還按照過去為妾時的禮儀給自己生母上香問安。

    待她上完香,左玉便從月夕手里接過布巾,將手擦干凈后便跪在了蒲團上。

    碧落將放著地藏經的小書架拿過來,左玉便跪在那里,開始誦經。

    張氏本想走。可一琢磨,覺得自己不能走。

    自己不能被一個小輩比了下去。不然傳出去誰還會記得她的賢名?只會記得左玉的孝。

    而左玉的孝反過來又會襯托出她的不堪。屆時,人們就會說:張氏從來都是做戲,若真那么尊重先頭大娘子,怎不跟左玉一起誦經呢?

    沒法了。

    她也只得跪下,跟著一起誦經。

    地藏經乃是大乘經典,要全部讀完并不容易。左玉讀了很多天,讀熟了,速度自然快。

    而張氏的文化水平也僅僅只是識得幾個字,能寫個信的程度。平日也不誦經,哪里能誦得流暢?但為了不落后于左玉,她只得咬牙跟著左玉的速度一起念。

    沒一會兒,便覺頭發脹,眼發花,跪在蒲團上的膝蓋好像也不是自己的了,又麻又酸。

    再看左玉。

    雖是跪著,可腰桿挺得直直的,也不搖晃。每一個經文從嘴里念出來那都是清清楚楚的,一點也不含糊。

    張氏很想放松下身體,但看到左玉這樣她也不敢放松。若是以往她也不用這般懼怕家里的事傳出去。

    可現在不同了。老爺對她還是沒好臉色,掌家權還在孟姨娘那個賤人手里。而左玉身邊的人換了,又將自己身邊人教訓了一頓,立了威的左玉跟前些日子的左玉可不同了。

    就這情況下,她不敢保證這里發生的事會不會傳出去。按照她長年的斗爭經驗來看,必是會有嘴碎的或者想投靠左玉的人傳出去的。

    所以!!

    她不能輸啊!

    也不知過了多久,經終于誦完了。

    張氏自己無法起身,被人攙扶著才起了身。為了多睡一會兒,她一點東西都沒吃。這會兒這多事做下來,只覺腿腳酸麻,頭昏眼脹,腹中還餓得厲害。

    如此,也無力再維持人設,匆匆說了兩句便趕緊回自己屋里去吃飯補眠了。

    左玉將她送出院子,看著她略顯虛浮的腳步,嘴角慢慢揚起。此刻的心情就像在炎炎夏日里喝了冰闊樂一般。

    沒有多余的字可以形容,只有兩個字:痛快!

    三日后,左林回來了。

    他臉色紅潤,精神抖擻,不負離家前的頹廢。回了家,便將左玉與左摯叫來。

    “明知先生愿意教你們了。”

    左林掩不住的得意,“為父學那古圣賢,三顧茅廬,終是打動了明知先生,愿意見你們一見。若是合眼緣,便來給你們當先生。”

    左玉覺得有點奇怪。許明知這個人很是愛惜羽毛的,為此都不愿出仕。怎么現在就肯應了父親的請求呢?他們家的門第在大昭可以排進前十,甚至前五,若按許明知不愿巴結權貴的性子,怕是回避都來不及吧?

    不過……

    終究還是好事吧?

    左玉看向一邊安安靜靜的弟弟,心變得軟軟的。

    來了這些日子她深刻感受到了這個便宜弟弟對自己的愛以及依賴。左林這幾日不在家他便到自己那兒吃飯,平常也在自己這兒玩。

    跟自己一起讀書、澆花、玩游戲。

    人心都是rou長的。哪怕知道這個弟弟愛著的人是原主,但相處下來后,左玉也對這個小包子有了一定的感情。

    若是他能得到當世大儒教導,那他未來的路也能好走許多。左玉來了些日子,也不再是當初兩眼一抹黑的菜咕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這套倫理下,師生關系也是相互依存的重要存在。

    弟子服其勞,那老師又該做什么呢?除了要授道解惑外,自己的人際關系也得給弟子一用。所以說,師如父,這話擱在古代那是一點也不夸張的。(注1)

    而許明知身為當世大儒,其門下弟子不少,人脈關系也就可想而知。如果左摯能拜入他門下,以后若有事,許明知必會幫他。

    想到這里,她便是拉著左摯行禮,“父親辛苦,我等無以回報,唯有行大禮謝父恩。”

    “哎呀,哎呀。”

    左林上前一步將兩個孩子扶起來,臉上的得意還在持續擴大,“這是做什么?都一家人哪用這么客氣?父母愛子為之計深遠。我既是你們的父親自然是要為你們算一算,謀一謀的。”(注2)

    說得比唱得還好聽。

    原主都被你計死了,要不是她來了后表現好,哪里會有這般籌謀?

    “父親,明知先生兇嗎?”

    左摯問出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會不會因為我笨,看了一眼就不想教我了?”

    左林愣了下,這個問題他沒想過。

    左玉摸了摸左摯的小腦袋,道:“明知先生兇不兇不重要,我們只要做好自己就行了。”

    左摯抬頭看左玉,眼里帶著不解。

    左玉蹲下身,笑著道:“世上諸事最難掌控的便是外因。與其想別人如何,不如做好自己。”

    左摯想了想,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我知道了,阿姐。”

    左林瞪大眼,他再次被震驚了!

    這已不是一般的早慧了!這特娘的是天才加妖孽啊!

    想想這個妖孽竟然是自己生出來的,一股沖天的自豪感油然而生。他只恨左玉為何不是男子?如果是男孩,他這會兒不就可以帶著出去到處炫耀了嗎?

    畢舒有什么了不起?不過是個會寫詩詞小道的道德敗壞者罷了!而他的女兒,走的可是圣人大道!

    這一想,對于回家后又得早起的事就不那么抗拒了。

    早起算什么?雖然玉兒是女子,但女子只要足夠出色一樣能流芳百世,青史留名!而屆時,史書上就會寫上他左林的大名!

    女圣人的父親可比勞什子的鎮國公好多了!

    他眼睛閃閃發光,看著左玉就像在看稀世珍寶。但很快,他又發現了問題。

    怎么女兒還穿得這么樸素?

    不是做了新衣服嗎?怎么顏色都這么素?而且這料子雖好吧,但跟蜀錦還是差點距離。

    蜀錦雖是貢品,但像他們這樣的人家,天子每年都有賞賜的。玉兒這般聰慧的孩子就該件件衣服都用蜀錦做,包括鞋面。

    想到這里,他便暗暗決定,以后天子賞的蜀錦都給玉兒穿。這樣來日史書留名時,大家也會知道他這個父親是多疼女兒,才沒有重男輕女。

    左林回來就召見左玉的事當然瞞不過張氏。就在左林飄飄然幻想著自己的歷史美名時,張氏帶著她三個兒女來了。

    她眼下烏青嚴重,神情萎靡。盡管每日回屋都睡回籠覺,可天天凌晨三點起來,還要跪著誦經半個時辰那也是很累的。尤其是,她年紀也不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