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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枝玫瑰 第4節

    階梯教室里,前排好位置早被搶光,湛清然是mit海歸,有名的低音炮,學校紅人,教學大綱會發給學生,課堂思路清晰,喜歡設計有趣作業,做了你就可以加分的那種。但湛清然的課難,要求嚴格,又被學生起外號名曰“地獄使者”,一節課ppt滿天飛,有那么一些同學,跟不上思路只能課后再發郵件請教。

    湛清然回復郵件的速度通常很快,很負責。

    他進教室后,沒有掃視學生的習慣,自顧準備,時間一到便開始授課。剛要開口,門外便溜進來一道身影,底下男生居多,很明顯的,一陣sao動異常。

    湛清然看到的,是背影。

    黑色露背裙,大片雪白肌膚從茂密的波浪卷發下逃出,腰很細,女生走路的姿勢很美,很會扭,高跟鞋把本就修長的小腿線條勾勒地更流暢。

    湛清然不記得自己課堂上有這種女學生。

    工科的女孩子又有幾個這么打扮的。

    他和他的學生們同時懷疑來人走錯了教室,甚至,走錯了學校。

    燕回今天畫的釣系妝,烈焰紅唇,眼尾輕挑,腮紅用得大膽又夸張,襯的肌膚晶瑩,整個人艷色逼目。

    “同學,麻煩你坐到后面去好不好?我想坐這個位置哎。”燕回彎腰,細薄脊骨突出,她輕聲跟中間過道邊的男生商量著,對方耳根通紅,不太好意思直視她的眼睛,以及那超低胸的領口,匆忙起身,好脾氣地讓了位置。

    她坐下,一抬頭,跟臺上的湛清然對上目光。

    燕回沖他嫣然一笑,甜極了。

    湛清然心里竄起股了然,眸子冷著,一副不近人情的樣子。

    他上課向來沒多余表情,不幽默,不愛開玩笑,燕回沒想到湛清然上課的樣子,竟然是這么的……性冷淡風格。

    底下沒有人說話,燕回心里卻燥得不行。湛清然很高,身材標準,年輕的,充滿力量感的□□,造物主偏愛的皮囊……燕回盯著他,很快就開始各種胡思亂想。好像,在她眼前,湛清然連衣服都沒穿,她能看到他緊致的肌rou,凹下去的肩窩,身上某個地方也許長了一顆小小的黑痣,甚至,骨骼此刻就在掌心下堅實地頂住她,要突破皮膚本身,突破那層薄薄的皮膚直接來到她掌下……她想狠狠吻他。

    天哪,燕回忽然意識到,自己好像對湛清然患上了肌膚饑渴癥,在不合時宜的,這種神秘而瑰麗的想象之中。她放任這種想象力野蠻生長,五月的天氣很干燥,然而,燕回卻覺自己身處潮濕氤氳的拉美雨林。

    這么想著,燕回傾斜了身體,把兩條長腿伸到過道上,她想讓他看到自己的腿,她的腿多美啊,皮膚光滑,連一塊細小疤痕都沒有。又長又直,比他嘴巴里的無聊概念美好多了。

    燕回只能沉浸式地辨別他音色,僅此而已,因為湛清然說的什么,她一個字都聽不懂,她連向量是什么都不知道,隱約覺得,那應該是類似命運一類的奇怪東西。

    過道上,除了臺階,什么都沒有,只有燕回的兩條腿。

    湛清然當然看到了,他還是沒說什么,而是讓某位同學上來答題。

    底下學生在笑。

    戴眼鏡的男生從燕回身后站起,他要上臺,燕回不得不收一收那兩條腿,她瞥過去兩眼,心里嘖了聲:同學你還沒有你老師看起來年輕哦。

    她直勾勾盯著男生上去,偏過頭,又去看湛清然,湛清然已經在這種灼烈又直白的目光中度過大半節課了。

    他應該比她大一些年歲,他當她是小女孩,就像是看自己的學生,但又沒辦法純粹的,簡單的,把燕回當作小女孩,她一進來,就奪人眼球,所有的男孩子都在看她,她也非常自信甚至是不知羞恥地賣弄著自己蜜一樣的身體,纖細,飽滿,像已經成熟了的果實,肆無忌憚地引誘人去采摘,摘下她,占有她,她讓所有雄性動物為她把目光停留,但卻偏偏只單單挑逗他一人。

    湛清然沒辦法評價這種看似稚嫩又充滿誘惑力的勾引,到底是怎么來的。

    他不動聲色地上完了課,有學生圍過來,要拷課件。

    燕回也站了起來,在后面忽然喊他:“湛老師?!?/br>
    所有人的目光轉向她。

    她站在臺階上,黑裙黑,白瓷白,兩者分明,紅唇微張仿佛下一秒就能奉獻一個甜蜜熱烈的吻。

    “我最后一個拷貝,你不要走,要等我?!?/br>
    這哪里是跟湛老師說話的正常語氣,學生們狐疑地看看她,又看看湛清然。

    “你們見過她嗎?”湛清然微笑,問身邊的學生。

    “沒見過,湛老師,她誰啊,不像我們學校的,如果我們學校有這號人物,早傳開了?!?/br>
    “是來花癡湛老師的?!?/br>
    湛清然沒再說什么,等人走光,靜靜看燕回扭著腰走下來,她靠近他,換了香水,湛清然腦子里冒出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這。

    他不等她開口,語氣里有淡淡的警告:“這是在教室,麻煩保持一個安全的社交距離,燕小姐?!?/br>
    “我有英文名字的,你叫我sissi吧?”燕回偏不,她偏要靠近他,“你板起臉好嚇人,你一節課都講的什么呀?你的學生好像沒聽懂哎,是不是你不行???”

    燕回聒噪得不行,幾乎要黏到他身上來。

    湛清然皺了皺眉,但他很快原諒她的無知和膚淺,她只是年紀還小,又太漂亮,導致自我認知出現了嚴重偏差。

    他說:“這間教室可能后面還有其他老師要用,你如果想蹭課,就留下來。”

    燕回那雙璀璨眼眸閃動不止,撒嬌說:“我才不要聽什么糟老頭子講課,我只聽你講?!?/br>
    湛清然眉頭皺更深:“聽得懂?”

    燕回搖頭:“一個字都不懂,但因為是你講,所以我不懂也沒關系?!?/br>
    湛清然看她過分坦白的表情,忽然意識到,這女孩子很多事都需要好好重新教育一番。

    但他為什么要管她。

    那是她父母的事。

    湛清然往外看兩眼,問她:“面試成功了嗎?”

    燕回心里一陣高興:“當然,我面試時……”

    湛清然眼看她話匣子要開,打斷她:“那就好,你把工作地址給我,我抽空把手機寄回,我現在實驗室還有事,抱歉?!?/br>
    男人顯然是急于抽身,燕回深吸口氣,把失落趕跑,她幽幽說:“你好像很討厭我?!?/br>
    她真的像一個小女孩那樣委委屈屈的。

    湛清然看看她,說:“我們幾乎是陌生人,談不上,你不用多想?!?/br>
    “那我等你,等你忙完再把手機還我。”燕回狡黠地眨眼,“不能隨便上別人的車,也不能隨便把地址給別人,對吧?”

    她說著直接靠在了講臺上,手臂一撐,蓬松的卷發云一樣鋪展開來,輕佻地笑。

    湛清然承認自己受色相引誘,他克制地垂下目光,四周全是她芬芳襲人的氣息。

    “也好,”他作勢要往外走,思考讓她在哪里等,身后燕回又在作妖,她低呼一聲,嬌氣無比,湛清然回頭,燕回正在偏頭擺弄渾圓垂墜的珍珠耳環,上面不知什么時候纏住了頭發。

    “小湛老師,你幫幫我吧。”

    她無辜起來,眼睛也是又大又媚的,但神情卻帶點霧蒙蒙的迷茫勁兒,湛清然實在不懂這是怎么裝出來的。

    而他,依舊會為這么膚淺低級的挑逗轉身。

    他走過來,低頭就可以看到女孩子柔嫩的耳垂,像是被春風吹開的第一枝瑩白玫瑰。額頭那,其實有點絨絨的碎發,下面就是那雙極醒目的眉。

    她嬌滴滴地催他:“好疼,解不開了?!?/br>
    湛清然伸出手,幫她把旁邊過于豐茂的頭發撥開,她渾身上下,一樣的雪白,脖頸那,是一段脆弱又曼妙的曲線。他的手是溫的,并不涼,可燕回還是很明顯地抖了下,當然不冷,心里反倒滾滾地沸著火。

    燕回身體有點發軟,睫毛輕顫,投下淺淺陰影。

    她真想回身抱住湛清然啊,用力地抱住他,好能檢驗一下他骨骼的重量。

    察覺到手指從耳畔輕拂過去,燕回又是一個激靈,她腦子昏昏的,想起小時候生病的某個場景,高燒不退,在迷糊中希冀有雙溫暖的手過來抱她,抱抱她,她就會痊愈。一直沒人來,一直都沒人來,她等到絕望,外面的樹葉都掉光了,也沒人來。

    他身上有干干凈凈的皂粉味道,哪怕混在自己馥郁的香氣中,燕回也能辨別出湛清然的味道。

    奇怪,她交了那么多男朋友,她不記得任何人身上的任何味道,她連他們的樣子,都忘的一干二凈,薄情寡義,翻臉無情。但湛清然的味道,讓她心里忽然就涌起強烈的柔情來,說不清楚的感覺。

    他怎么就在那個下雨天,坐在了那家咖啡館呢?

    燕回的心思像湍急的水流,快速漫漶。

    她想告訴他,自己是怎么應聘上實習生的,是怎么被那個傻缺jojo責罵又怎么賠了一筆錢的,她有點不開心,但情緒調節能力一流,見到他就很開心了……

    湛清然很快幫她解開了纏繞的頭發,快到燕回一點都不想結束這個過程,她看見他退回安全距離,沒說謝謝,只用美麗的眼深深看他。

    “這樣,你到門口的……”

    “我喜歡你身上的味道,”燕回輕易截了他的話,重新靠近他,頭輕偏,幾乎要貼上他的脖頸,像美艷的水妖,呼吸刺激著他耳后的那點皮膚,吐字濕漉漉的,“用什么牌子香水?”

    湛清然皮膚上瞬間起了一層戰栗。

    第5章 “我不用香水?!彼p輕握……

    “我不用香水?!彼p輕握住她手腕,燕回不老實,細白手指揚起不知道想干什么,一個二十歲的姑娘,能有什么壞心思呢?

    她又在咬嘴唇,紅唇嬌艷欲滴,呼吸盡在咫尺,芬芳無限。

    燕回望著他,瞳仁深處有什么熱火在滾動,她說:“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你?!?/br>
    湛清然忽然覺得這女孩子很有意思,說著男人的套路,他知道她在跟自己調情,有那么一瞬間,他心神確實會恍惚下。

    不過,他視之為年輕男人的正常反應,一種生理本能。

    直到此刻,湛清然才猶豫是否要跟她產生點什么糾葛,但她來路不明,去向不定,尤物一樣的女孩子是不甘心過早棲息在某處港灣的。

    他對她幾乎一無所知。

    莫名出現,莫名糾纏,像雨季那樣綿延泛濫。

    他的家風,也決定了湛清然不該接觸她這種女孩子。湛家是望族,祖上可以追溯到晚清工商屆,家族開枝散葉,到湛清然父親這輩,大伯做生意,小姑姑從政,而湛清然的父親則是頂級大學的教授,家風清白,對湛清然的要求從來都是價值觀高于一切,他沒長歪,談過的兩任女朋友皆是門當戶對的優秀姑娘,差不多的家世,差不多的學歷,差不多的成長流程。

    他就像一派風平浪靜的海面,底下暗礁無數。

    “在哪兒見的?”湛清然終于正面接了她一次話,唇角微挑,帶點不那么正派的意思。

    燕回卻賣起了關子:“記不得了,”說著,不忘打聽他的相親進度,“你跟雨天的jiejie還有聯系嗎?”

    湛清然嘴角的笑意便模糊了一點:“托燕小姐的福。”

    燕回一下就明白他什么意思了,她覺得興奮,那種把他搶過來,把他事情攪黃的興奮,燕回覺得自己可真夠差勁的,但無所謂,湛清然是她的。

    她十幾歲時第一眼見到他,就知道自己會嫁給這個人。

    盡管,一面之緣后就是人海茫茫音訊全無。

    “那……你請我吃飯吧?”燕回的腦回路就是這樣,跟尋常人不同,她沒繼續裝傻嬌笑問他為什么呀,跟我有什么關系呀,而是讓湛清然請她吃飯,因為,她真的餓了。

    湛清然就這樣和燕回吃了第一頓飯。

    燕回看著放蕩不羈,實則養生有道,不熬夜,不吃辣,偶爾抽點女士煙,喝點紅酒,她要保養好皮膚,這樣拍視頻化妝才有說服力。

    兩人便在東門附近的宴銘園吃江浙菜,到那后,她饒有興致地盯著上頭幾個字,念出聲:

    “江南宴,海鮮匯,看起來很有文化哦,跟湛老師一樣?!?/br>
    一派胡言亂語,湛清然笑了笑:“原來,你認識這么多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