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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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五月末。 晴朗無云,風平浪靜的一天。低沉性感的歌聲中,掛在門上的鈴鐺響起突兀的鈴聲。 一個背影嬌小的女人背對著門的方向,聽見門鈴響起,隨即轉過身去。看見來人時有那么幾秒微微一愣,接著轉為驚喜。 午后的咖啡店來了一個很特別的客人。 沒有預約,沒有電話,他就這么來了,來得平淡無奇,像是日常常客,又像是偶然進來的觀光客。 來人是一個男人,戴著黑色鴨舌帽,留著快扎進眼睛里的瀏海,身高腿長,但有些瘦弱,身上一件白色寬松素T,和褪色的牛仔褲,腳下是一雙不舊不新的Nike黑色休間鞋,背著一個同是Nike的黑色背包。 少年感十足?女人搖搖頭,不禁露出一個很淺的笑。他是一如既往的老少年,也是一如既往的蒼白。 男人一步一步走上前,記憶中一雙單眼皮的眼睛越來越近。 咖啡店里有零星的客人,她在吧檯做咖啡,而他拉開椅子,坐在吧檯前,點了一杯飲料,自然的好像他真的只是個普通客人,連一句客套的好久不見都沒有。 不過也是,他們哪里需要客套。 她笑了起來,圓圓的眼睛微微瞇起小月牙,薄薄的嘴唇向兩邊上揚,彎出一個小巧可愛的幅度。 相比她的爽朗,男人沉默地往周圍張望一圈,再望向吧檯中間的窗口,面對一望無際的大海,海平面上是連成一片的云,一顆橘紅色的火球掛在上面,火光散落下來,在海面上浮浮沉沉。 咖啡機轟轟地運作,香氣一陣陣的飄來,除了咖啡香,他似乎還能聞見海的味道。 潮濕的咸水味。他記得這個季節得等到傍晚,當微微海風吹拂時才能聞見。 女人把手中的咖啡做完,送給其他客人,五六分鐘后,她給男人上了一杯顏色紅通通,而杯口插著一片黃色柳丁片的飲料。 她說「Sunday特調」 說到特調,男人難得輕輕笑了一下,因為其實那就是一杯她用當季水果做成的果汁罷了。 五月的水果...夏天也來了。 男人舉起杯子,杯子外朦了一層細密的水珠,冰冰涼涼的,動作時發出清脆的喀啦喀啦聲。 他啜了一口。 一切,都跟當年一模一樣,咖啡的香氣,果汁的味道,天氣的熾熱,以及她。 除了她剪到肩上的頭發,旁分瀏海,她依然沒有太大的變化,神色、聲音、還有她的笑容。 彷佛進入了時光隧道,他們還在昨日似的。 女人看著他修長的手指,手上一樣蒼白到足以透出的青色血管,與那杯子里的顏色在一起,像是夏天與冬天交錯。 看著看著,又忍不住輕輕一笑。她哪里沒有和他相同的感覺。 「有咖啡豆嗎?」他問。 女人轉身拿了一包來,他打開倒在木制桌面上,用細白的手指挑起來。 他不發一語,專注地挑出不好的豆子,好像是在做什么特別重要,不能分心的事。 她跟他一起挑,壞的丟在她罐子里,好的再分類出淺焙、深焙,以及等級。 沉默中,他稍微分心抬頭看了她一眼,她感覺到,便也抬起頭。 相視的瞬間男人又低下頭去,重新開始挑起豆子。 而她依然盯著他看,鼻尖有日常的咖啡香氣,此時卻多了一股熟悉又陌生的味道,與咖啡大不相同。 那是他身上的味道,煙草味。 還有...還有一股大海的氣味。明明不到傍晚起風的時間。 傍晚,有咖啡,露臺、海水、煙草、以及落日。 她聞著尋思,想是回憶的味道,是那個夏天的味道。 或許要加上一些些的冬天,記憶深刻的冬天。 那杯柳橙汁與他的手,夏天與冬天。 咖啡豆,與他。 記憶分不開他們,在那一年已經融為一體。 而眼前的他,是那個夏天最特別的客人,是她很永遠記得的一個朋友,無論時間把他們分開了多久,相貌變了多少。 就跟她記得他會點什么一樣,還有他每次來的座位一樣。 回憶隨著氣味而至,像回味人生中的第一杯咖啡,或甜,或苦,或酸,融成一起,在舌尖上留下難以忘懷的味道,此時正把他們一點點從海馬回中拉出,纏繞在心頭。 故事該從這個咖啡店說起。應該是這樣的,因為她真正認識他,是從這里開始的。 咖啡店里的女人叫向陽,姓向,單字陽,向陽而生,即使沒見過本人,任誰聽見都會對她的名字有印象。 2010年,她搬來這座名為冰花的島。冰花島是一座很漂亮的島,四面環海,有豐富的天然造景,也有不少遺留下的戰爭遺跡,島面積卻不足一個大城市,騎機車繞一圈只需要一個半小時,搭機到這島上也只要一個半小時。 小有小的好處,交通也便利,但這都不是向陽搬來的原因。 島上西邊有一座小山,說是山,也不算是山,頂多說是這座小島的制高點,幾十公尺而已。以前是日軍的軍士基地,近年來規畫成國家公園。 當天色漸漸暗下,站在至高點上往下望去,遠遠的就能看見市中心一顆顆亮起霓虹彩燈,以及一個小漁港,像極圣托里尼的浪漫夜景。 這是向陽搬來的其中一個理由,圣托里尼。 在這小山上,國家公園的外圍建了幾間漂亮民宿。她的另一個其中理由就在這里。 咖啡店選在小山上,Sunday,咖啡店的店名,就混在民宿之中,外觀是最普通單調的兩層眷村屋,漆著已斑駁的白色油漆,卻是花哩花俏,氣勢滂沱的民宿中最不起眼的一間咖啡店,或者也可以說最異類的一間咖啡店。 除了圣托里尼的夜景,她喜歡的還有咖啡店的小露臺,露臺旁有一條短短的石階,可以通向小山下的柏油馬路,越過之后便是打在礁石上的大海與浪花。 從上往下看,像極了濱海城市的日本小城。 向陽第一次到這里訪查就住在附近民宿,散著步就相中了這間被遺棄的屋子。她打聽一番后,不多做猶豫,用工作兩年的存款買下那間老屋。再此之前,那間房子可以說浪費了絕佳的景色與露臺。 她把房子外觀大致整修了一番,里頭用了一個禮拜的時間設計裝修完畢,迅速的行動力,宛如有什么事著急地要在這落地生根。 原本斑駁的水泥墻原樣不動,只掛上她這些年在國外二手店或跳蚤市場淘來的裝飾品,有old-fashioned,也有的很modern,稀奇古怪的更是一堆。 其中一面墻她當初留了白,打算慢慢用顏料填補上。現在已經慢慢上了顏色,是層層堆迭出的漂亮藍色,卻至今尚未完成。 廚房也裝了新的設備,擺上幾張造型簡約的木桌椅,每桌各一盞小檯燈,天花板也是斑駁的,有一個大大的吊扇,吹著很涼。 她還做了一個環面木質吧檯,能面向室內,也有一面能面向大海的大窗口,吧檯旁的門一開,就能走到露臺,坐在那聽海風,喝咖啡。 對了,伴隨海風一起的,還有一張90年代的流行專輯。張學友的,用她買下最好的黑膠唱機無限循環。 說不出這究竟什么風格的咖啡店,但她僅僅是把她能找到的,覺得好看的全用上而已。 無論如何,Sunday是這一帶唯一一間的咖啡店,因此不分淡旺季,生意都還算可以。 至于從開始到現在究竟是幾個月了,向陽記不清了。 她想,時間太過模糊,彷佛她搬來的情景還在昨日栩栩如生。 其實除了她的咖啡店前身是間被遺棄的老屋外,隔壁也有同樣是兩層樓的老屋。 外觀看起來比她的咖啡店要糟糕許多,灰泥色的墻卻又有許多綠意。是一片被海風滋養的野藤蔓,密密麻麻的。晚上看著有些陰森,且有隨時崩塌的模樣,好像地震一來,強風一吹就會倒的感覺。 不過,這座島有名的便是秋季的風,一吹就吹到春季,而駐扎在這里大概有好幾十年的老屋仍然屹立不搖。 簡直比比薩斜塔還不可思議,她想。 向陽還依稀記得幫她辦各種手續的房仲說,這老屋和她的咖啡店景色一樣好,改成民宿也不錯,但曾經住在這里的人都搬出去了,也對經營民宿沒有興趣,打算賣出去,然而屋齡比她的咖啡店老,別說賣,租都有困難,幸好最近被一家旅行社租下來了,應該不久就會看到有人出入。 但已經過去許久了,那間老屋依然毫無動靜,像是被扔在時間的角落里,任它慢慢老去。 時間快接近日落,橙紅的光從吧臺的那面窗口照了進來,一杯剛做好的咖啡染上一層光影,柔柔軟軟的,好似一杯歲月靜好。 「自己一個人經營咖啡店,不會太累嗎?」坐在吧檯前的一個女客人突然問。 女客人看起來很年輕,有一頭短發和長年曬得黝黑皮膚。她這幾天經常在日落時分來店里喝杯咖啡,聊聊天。 據她說,她是個背包客,正在跳島旅行,這次來冰花島打算住個五天,就住在附近的民宿。 Sunday的客人多半是民宿客,只能說,向陽的地點選得還算不錯。 向陽對著女客人輕輕揚起唇角「不是一個人,我是跟我男朋友一起開的」 女客人有些驚訝,又好像不那么驚訝「是這樣啊,那他怎么不來幫幫你」 「他在國外,還沒回來」 女客人聽完點點頭「民宿老板說這間咖啡店開好幾個月了,他們只見過你一個,也沒請人,所以印象也特別深刻」 向陽依然笑了笑「他有些事情和工作沒處理完,所以咖啡店暫時我一個人經營」 女客人疑惑了下,下一秒又似在自言自語「那還是感覺不容易,好累的感覺,我一個人肯定不行」 「店里品項不多,我現在還忙得過來」向陽解釋,隨即轉了話題,問她「要再來點什么嗎?」 女客人搖搖頭,目光望向向陽身后的風景「太陽要落下了」 向陽也轉向背后望去。一片橘紅色的光暈染了整片天空與大海,像有人把顏料灑上去一樣。 「我經常覺得一天很漫長,太陽會永遠掛在那里似的,可是當它要落下時,眨眨眼睛,和人說一句話,再回頭一看,它就消失在視線里了」女客人喃喃地說「我每次看,都感覺那是幻覺,只要我再眨眨眼睛,它就會出現」 向陽對她的話想了一會,也喃喃地回「是啊」 五月的天不像冬日,夕陽落得晚,女客人離開后,時間已經七點。 咖啡店的營業時間是下午一點到晚上十二點。民宿客行程結束后都會來這里喝杯咖啡或茶,雖然說外面天色已經暗下,沒有海景和夕陽可賞,但來杯咖啡,聽聽海浪,再配上張學友的歌聲也是正好。 唯一一個可惜之處,便是咖啡店少了甜點。 剛才那位女客人是這么說的,也不忘稱贊她的咖啡好喝,可以說是少而精。向陽聽了開心極了。 咖啡店晚上十一點多時漸漸就沒了人,剩下向陽一個人在整理吧檯。夜晚特別安靜,她特意把音樂調大了些,聽著音樂,手上整理的動作也慢了,接著突然看向門口,像個傻子一樣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