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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她也用這般慈愛的眼神看著他, 說他是她此生的驕傲,但到頭來, 還是把他無情拋棄。 臥病在床無法動彈的那段時間, 他幾乎生不如死,就連修為也損失了大半,只能從頭修煉。 公孫蘭來看他的次數寥寥無幾,可每次來都是噓寒問暖, 關懷備至, 就連不在時,也是各種罕見的珍貴靈藥源源不斷地送至他房內。 他本以為只是因為對方忙于政務,無法顧及他,可直到某天, 當他終于能夠蜷曲起手指,感受到指尖傳來的觸感時,他興奮地派人將他扶至輪椅上,想要將這個好消息告訴公孫蘭,卻在她的院落里看到了無比扎眼的一幕。 他的幼弟姜景語,正坐在他唯一的母親的腿上,被教著識字。 公孫蘭臉上溫柔的笑容,和面對他時一模一樣。 或許對他人來說,這不過是母子間再正常不過的互動,可對于姜景初來說,他清醒無比地意識到,自己被拋棄了。 他讓仆從推著輪椅,默不作聲地回了自己的院落里,然后躺在床上,心中可悲又可笑。 自那時起,他再看公孫蘭對他的關愛,只覺得虛偽極了,然而明面上,他卻學會了藏起一切情緒,裝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樣,繼續與她母慈子孝。 直到那一天—— 他被剝奪了世子名號,而姜景語接替他,成了新的世子。 他忘不了公孫蘭苦口婆心的“等你身子養好了,世子之位依然是你的,眼下需要世子接見外客,便由景語暫時先替你受累”,盡管嘴上說得好聽,然而替著替著,實權已然全落到了姜景語手中。 雙腿,修為,寵愛,甚至地位,通通被剝奪走,他怎能不恨! 可饒是如此,也沒有任何辦法,只能步步為營,從姜景語下手,慢慢滲入他的生命,成為他最信賴的人,然后掌控他,將他變為自己的傀儡。 即便無法再成為世子,然而姜景語的一舉一動,都在姜景初的眼皮子底下,所行之事,也都聽由他的指令。 這一切本該一直如此,如果公孫蘭沒有察覺到他覬覦世子之位的意圖。 他分明已經心思隱藏得很好,可不知為何,依然被公孫蘭發覺了。于是從某天起,公孫蘭開始秘密安排給姜景語任務,并刻意瞞著他,要不是某次姜景語說漏了嘴,他也不會發現。 而一但發現,他便意識到了深深的危機感,迫不得已,才會去千方百計地尋找治療雙腿的藥物,遍尋無果后,甚至對霧隱獸動起了心思。 好不容易向公孫蘭要到了清宴閣的掌管權,他便開始千方百計地尋找霧隱獸,想利用霧隱獸化形再奪舍,如此,他就能重新擁有一具健康的身體,雖然那時他早已不再是人,但又有什么關系?只要不說,就沒有人會發現。 然而就連霧隱獸一事也被攪黃了,蕭清明簡直可恨至極,分明就是故意給他下套,為了調查清楚他是不是當年滅蕭家滿門的人。 好在他通過姜景語知曉了蕭清明的意圖,甚至故意動了洛城的守衛,好讓蕭清明更容易帶魔修進來,只不過調查清楚后的誅仙大陣他也動了,畢竟他有把握從魔修手中活下來,卻沒把握直面那恐怖的誅仙大陣。 而他所做的這一切,為的便是尋個時機,引開姜羿和公孫蘭,借魔族之手鏟除姜景語……這樣一來,公孫蘭就只剩下他一個孩子,城主之位無論如何都會到他手里。 可…… 姜景初死死盯著及時趕來,救了姜景語的公孫蘭和姜羿,同時腦中迅速盤算,思來想去,就只剩下了最后一種方法。 “娘,你怎么會來得這么遲?” 公孫蘭道:“路上遇到了一些修士,擺脫他們花了些時間。” “修士?”姜景語微訝:“不是魔族?” 公孫蘭頷首:“他們好像并非我方中人,善惡不分,并且四處躲藏,很是難纏,我與你爹不明其身份,便沒有貿然出手殺人,回來時花了些功夫……這個以后再說,先將魔族擊退。” “是!” 三人同時對上蕭清明,且不說姜景語,姜羿和公孫蘭都在,姜羿乃是渡劫中期,而如今公孫蘭的實力也終于不再隱藏,一眼望去深不可測,連他也看不透的境界,無疑是渡劫后期了。 如今這場上修為最高的人,并非蕭清明,也不是姜羿,而是公孫蘭。 蕭清明輕慢地抬眼,并未去看姜羿,而是只注視著公孫蘭,聲音慵懶清朗,像是山間的清風拂過,臉上也沒有半分畏懼之色: “城主來得倒是巧。” 話音落地,不遠處聽得清楚的楊羨魚一愣。 公孫蘭?城主? 公孫蘭眼里慢慢浮現出幾分訝異,轉瞬即逝,隨即變化為感興趣, “好久沒有遇到能讓我留心注意的年輕人了,我記得你叫蕭清明是吧。” 說著,又看了一眼周圍廝殺的魔族:“還是魔族的魔尊,有趣……你是何時看穿了我的真實身份的?我分明都已將修為藏了起來,身上還有哪一點會引你往洛城城主的身份上想嗎?” “我并不需要看穿你的偽裝,”蕭清明不緊不慢道:“只需要觀察你身邊之人反應即可。” 他淡如水的目光徐徐掃過姜羿,姜羿反應過來,頓時一陣窘迫和羞惱。 想說他懼內就直說,居然以眼神羞辱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