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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無涯一臉懵,他根本聽不懂蕭清明他們的對話, 只覺得眼前的人一個個都有事瞞著他, 卻又偏偏把他排除在外。 這種感覺非常不好, 就像他已經被拋棄了。 “你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司寒拍拍他的肩膀:“其他的事你就別管了。” 姬無涯幽幽道:“我也想為尊上分憂。” “不,”司寒十分果斷地拒絕:“你只會給尊上添亂。” 姬無涯慍怒:“我——” “好了, ”蕭清明打斷兩人的對話,眼神不耐:“別再吵了。” 姬無涯這才悻悻然閉嘴。 這些人不告訴他, 那他就自己查清楚。 他心里隱隱有種不安,總覺得會發生一些脫離掌控的事情, 而且這些事情極有可能威脅到蕭清明。 “尊上, 您還記得兩年前的那一天嗎?” 他沒有明說是哪一天, 可蕭清明已經從他的神情里窺知了。 思緒回到兩年前, 當時的姬無涯,明明是蒼瀾宗的七長老, 根本不缺名與利, 想要什么便能得到,卻又覺得此生毫無意義。他厭惡了眼前的一切,也厭惡蒼瀾宗里的生活,他的一生, 注定要像徐千云那樣, 兢兢業業一輩子,為宗門奉獻此生,殫精竭慮地培養后輩弟子,百年之后, 芳名流傳千古。 可那又有什么用?他絲毫不想要虛名,無論后世對他作何評價,有何看法,都與他無關。 久而久之,便生出了一些逆反和報復性的思想,他開始鉆研一些惡毒的法子,不著痕跡地殘害蒼瀾宗弟子,這種行為為他帶來隱秘而短暫的快感,有時他甚至覺得,自己或許生性就是邪惡的,只是無奈被身份約束,被迫裝出一副善良的模樣,干些令他作嘔的正義之事。 直到蕭清明來找他的那一天—— 姬無涯記得這個少年,畢竟他也曾對他動過歪心思,甚至于洛城圍剿過他,只是三年不見,他發現曾經任人宰割的孱弱少年,如今好像發生了一些變化。 淡漠如水表情,墨色的雙眸里死寂一片,毫無生氣,可周身那股凌厲的殺氣,饒是他活了三十年,見過無數大場面的人,也不由心驚。 但到底是個還未及冠的少年,而且還被殷羽那廝殘害過。很多年前,作為眼線的宮嫣早就把一切告訴了他。當時他只驚訝于自己那位人模人樣的師兄私底下竟然也會做這種事,但對蕭清明的遭遇沒有絲毫同情,甚至覺得幸災樂禍,誰讓蕭清明當年沒有選擇他做師尊。 而今,左不過是修煉了幾年,覺得自己有修為了,心高氣傲了,來找自己報仇罷了。他并未將蕭清明放在眼里,甚至譏諷道:“蕭師侄怎么得了空來我這里?今日不需要服丹了?” 他原以為三言兩語,就會挑起蕭清明的憤怒和沖動,而只要對方動手,他便能夠有理由和借口對其降下懲罰,雖然是殷羽的弟子,他殺不得,但總可以好好折磨一番。 可誰料蕭清明就這么陰惻惻地盯著他,一語不發,絲毫不為所動,反倒是他自己,開始無端端有些心慌了。 對峙半晌,他心里的不安慢慢擴大,虛張聲勢地呵斥道:“你到底是來干什么的?” “七長老不是心知肚明么。” 他冷笑一聲:“怎么?就憑你也想殺我?” “不用我殺,你正在自取滅亡。” 他忽然沉下臉:“你在說什么?什么自取滅亡?” 蕭清明的眼睛仿佛有種魔力,能夠看穿他的內心所想,識破他的強裝鎮定,他無處遁藏,就像個跳梁小丑。 “你迄今為止所做的一切,真以為無人知曉嗎?”蕭清明面露嘲諷:“行惡也就罷了,藏頭露尾,畏畏縮縮,披著名門正派的皮不敢脫下來,最終只能在見不得光的暗中殺人,而這樣做卻又難以滿足你那點陰暗心思,你自己不覺得可悲么。” 他被戳中痛點,惱羞成怒:“你明明都知道,又為什么不去徐千云那里告發我!有種你去啊!我不在乎!” 一通怒吼后,他深深喘了口氣,又開始感到后悔起來。他怕蕭清明真的去告密,說什么不在乎,可如果真的不在乎,他早就脫離蒼瀾宗,放縱自己的所作所為了,他害怕被世人追殺,害怕像老鼠一樣四處逃竄,如他犯下的惡行,只能藏在陰暗的角落。 直到此時此刻,他才終于才意識到自己的懦弱,可悲的行徑。 蕭清明一錯不錯地注視著他,一語不發。 那種高高在上的態度再度激怒了他,他殺心漸起,沖動之下不顧后果,只想在這里把蕭清明解決了。 只要殺了眼前之人,就再沒有人會發現他的秘密。 這個念頭剛剛浮現,一股恐怖的威壓驀然出現,裹緊了他,姬無涯臉色一白,雙腿顫抖,下意識想要朝面前的蕭清明跪下去。 霎那間,他還以為自己要死了,身體止不住戰栗流冷汗,靈力也無法運轉。他分外艱難地抬起頭,望向蕭清明。 少年的眸色就像是濃墨里注入了一抹鮮血,殷紅緩緩洇開,最終把黑色吞噬,絲毫不剩。他額間的紅紋隱隱浮現,灼灼如火。 直到看到蕭清明渾身繚繞的濃郁魔氣,以及強大到足以碾壓自己的實力,姬無涯才終于意識到,原來對方就是最近魔界里那位新任魔尊。 蕩平魔域四方,叱咤風云,他聽過不少傳言這樣描述這位魔尊,可關于他本人究竟是什么樣的人,卻一直無人知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