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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眼……是像困獸一樣的眼睛,赤紅,兇狠,像狼。 是了,他現在是被逼到絕路了。 陳氏被嚇得一個哆嗦,很快冷靜下來。 她都不過一個困獸,不能放開徹底,就永遠永遠只能受制于人,被勒索,永無寧日。 “想好了。”事情都到了這種地步,陳氏也無路可走了,咬著牙痛苦無比地說道,“五千兩我能答應,只是這錢,一時間拿不出來。” 甘郎中的臉往下沉了沉,沉默了半天:“三日。” 他也知道,陳氏愿意松口答應下來已經是難得,立即拿出來,怕是不行的了。 他道:“三日之后,我勢必要見到這五千兩銀子,到時候會有人到侯府來取。” “夫人可別想著要搗鬼,你若是搗鬼,我便是死,也要帶您一起。” 撂下來一句狠話,甘郎中便大步走出了侯府的會客廳。 而陳氏看著他無情的背影,癱倒在地,一頭鬢發散亂,腦子里一片漿糊,已是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了。 這五千兩,她是真的拿不出來。 她娘家在京城,也不過是一個籍籍無名到九品芝麻官,若不是因緣巧合,認識了傅堂容,她就是排不上名號續弦也輪不著她來的。 勢小,沒權,自然也窮,娘家根本沒有給她準備什么值錢的嫁妝,也正因為如此,當時嫁進來的時候,老夫人對她十分輕看,嫌她寒酸。 畢竟那些零零碎碎的嫁妝加起來,都比不過傅瑩珠她娘的一副頭面。 想到前頭正牌娘子的妝匣子,陳氏羨慕啊。 這些年過得風光,不過是因為將那個早死鬼的嫁妝貪占了過來,尤其那幾間鋪子,拿在手里,便像守著幾座金山銀山,根本不愁沒有進項。 她從來沒享受過什么好日子,一旦有錢了,想著的就是吃喝玩樂,不會籌謀計算規劃,所以她賺了那么多錢來,根本存不下。 這本也不是什么大事,繼續把鋪子牢牢把持,錢就回來了,可老夫人讓她把最值錢的幾間鋪子還給了傅瑩珠,便是斷了她所有的財路,想要湊齊五千兩,她拿什么湊啊! 陳氏悲從心來,嗚嗚哭了一場,等到眼淚流干,想著與甘郎中的三日之約,她飯也吃不好,覺也睡不著。 眨眼間,兩日的光陰過去,憂心著要怎么要怎么把五千兩窟窿給補齊的陳氏憂思過重,再加上本就在病中,短短幾日的功夫,便更憔悴下去許多,已經逐漸沒了人形。 本來就羸弱的身體,rou眼可見的消瘦下去,幾乎只剩下一個衣服架子,一身衣裳空空蕩蕩的飄蕩在身上,十分瘦弱的模樣。 如此一來,倒是因禍得福,不用去祠堂跪著了。 只因這一次她實在瘦得實在太明顯,老夫人若是還罰她,倒是顯得苛責兒媳。 可如今比較起來,陳氏到寧愿去祠堂罰跪,而不愿面對著天一樣的債務了! 就算將手頭值錢的首飾、擺件全部變賣了,也湊不齊五千兩銀子,更何況,她還要這些首飾擺件維持著侯府夫人的體面,是不能輕易變賣的,若是驚動了傅堂容,那就不好解釋了! 傅堂容是這個家里,最靠不住的男人!見她把擺件變賣了,定然是指責多過擔憂的! 千般苦楚萬般苦澀,卻找不到人說。 到了第三日,走投無路的陳氏,叫來了自己的丫鬟。 事到如今,只能拖一時是一時,搏一搏了。 陳氏哆嗦著慘白的唇瓣,問道:“那幾間鋪子的地契,都找過來了?” “回稟夫人,都找過來了。”丫鬟低著頭,手里拿著幾張薄薄的地契,語氣聽上去卻有些惴惴不安,“夫人,這樣真的行嗎?” 在陳氏身邊伺候的小丫鬟沒想到,夫人竟然動起了要變賣鋪子的心思。 原本在汀蘭院伺候,只是不及在落芷院伺候日子舒服而已,尚且還有能容納她活下去的地方。可此刻的陳氏,又是病、又是被郎中威脅脅迫,知道內情的小丫鬟心里難免不安,總怕陳氏一著落錯,滿盤皆輸。 以往陳氏就是再作死,那也只是在侯府內作死。 侯府內說破天,陳氏自己也是個主子,總不會有人來發落她。可現在,不一樣了。到底哪里不一樣,沒見識的小丫頭說不出來,就是隱隱覺得,事情要鬧大發了。 陳氏卻是狠了狠心,說道:“賣了。” 這幾間鋪子,是她手頭最值錢的東西了。 變賣了,才能將甘郎中獅子大開口要的五千兩的銀子湊齊,才能補上這五千兩的窟窿。 至于之后的事……陳氏也想好了,就說她這病需要名貴的藥材續命,迫不得已才將鋪子給賣了。雖說這也會被人詬病,但總比當初所做的事跡全部被戳破了強。 沒人探尋之前,那她便什么都不說,就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且將日子昏混過去吧。 何況……還有一種可能是,不會被發現,那就什么事情也沒有。 小丫鬟咬著唇,心中游移不定,還想勸一勸,可是此時,看陳氏的面色,已經不是她能勸得動了。 也罷,她就是個丫鬟,還能怎么著? “夫人,地契都在這兒了。”小丫鬟將地契遞給陳氏,低聲說道,“這是目前最不為人重視的鋪子,不過地段還不錯,比不上大姑娘手上的那幾間鋪子,但也還是好的。就是不知道為什么,營收總是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