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傳》有載：崇歧有劍，名曰破天，削峰斷壁，氣勢凜然。

    玩世不恭的老頑童聲在徐妄之腦海中響起：正是。不說這個，你和崇歧到底什么關(guān)系，那家伙人呢？

    徐妄之皺眉：我不認識崇歧圣人，按照傳說，崇歧圣人已經(jīng)身隕。

    你為什么說我和崇歧有關(guān)系？

    身隕？出乎徐妄之意料的事，破天聽說這個消息并不沮喪，我就猜他有這么一天。

    你為何不知崇歧圣人的遭遇？徐妄之不解，如果這真是崇歧的本命劍破天，難道不是世上最熟悉崇歧的存在嗎？

    那家伙破天嘆息，岔開話題，小子，你是來找本命劍的吧？

    徐妄之：是。

    那你覺得我怎么樣？破天語氣十分突然地帶上了幾分矜持。

    徐妄之委婉拒絕：前輩我想再看看。

    破天倒是大氣：行啊，我陪你看。

    有破天在，其他長劍身上的光似乎都暗淡了下來。

    徐妄之看向哪里，哪里的長劍便瑟瑟發(fā)抖。

    與此同時，天行殿翡夜靈石之上，湯焱站在顏隨身后，看著靈石上的場景，已經(jīng)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

    半晌，湯焱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崇歧的劍選中了徐家那個孩子。

    顏隨的反應(yīng)則淡定越多：嗯。

    百年來進出劍冢的人并不少，這卻是破天第一次自己主動選擇主人。

    第57章 回鳳慶城

    在轉(zhuǎn)悠了半個劍冢之后, 徐妄之停下腳步，和破天一把劍，面面相覷。

    前輩, 你為何認為我和崇歧圣人有關(guān)系？

    徐妄之又問了一遍, 剛剛破天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破天語氣稀松平常：這不是很明顯嗎？你們都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此話在腦海中響起的瞬間, 徐妄之幾乎懷疑自己心臟病又要犯了, 他捏緊了藏在袖中的手, 故作鎮(zhèn)定：崇歧圣人，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破天：你不知道呀, 你們的魂火和其他人都不一樣。

    魂火？徐妄之是第一次聽說這種東西。

    魂火, 是什么？

    人有三魂七魄一魂火, 三魂七魄掌心智，魂火掌輪回。崇歧魂火的顏色和其他修士都不一樣, 你和他一樣。

    你會告訴別人這件事嗎？徐妄之輕聲問。

    他們是在徐妄之腦海之中對話, 外人聽不見, 他們只看到一把看起來很帥氣的劍圍著徐妄之打轉(zhuǎn)。

    聽他如此問，破天嘿嘿了兩聲：你讓我做你本命劍, 我就不和別人說呀。

    徐妄之轉(zhuǎn)身便走。

    破天追上去：誒誒，你到底為什么不讓我當(dāng)你本命劍？

    徐妄之：前輩, 你還是崇歧圣人的劍，不是我的。

    聞言, 破天沉默下來, 唰一下回到了原來位置，散發(fā)出高冷的氣息。

    徐妄之目光復(fù)雜地看了它最后一眼, 繼續(xù)找自己的劍。

    沒有破天搗亂，徐妄之很快在角落里找到了一把半埋于泥土之中的劍。

    這把劍很普通，不管劍柄上的花紋, 還是露出半截的劍鞘，都毫無亮點。

    但是徐妄之就是被它吸引了。

    隨著徐妄之靠近，原本沉寂到幾乎與泥土融為一體的劍，突然微微顫動起來。

    它也感應(yīng)到了徐妄之。

    霜曉。

    這兩個字出現(xiàn)在徐妄之腦海中，徐妄之很快反應(yīng)過來，是這把劍的名字。

    不知何時，寒霜蔓延劍身，霜曉仿若剛剛驚醒，以它為中心方圓三里溫度驟降。

    徐妄之皺起眉。

    這是拒絕？

    可惜，他還挺喜歡這把劍的。

    他并不想像正常人遇到這種情況一樣，用靈力功法去馴服自己的本命劍。

    他更希望他的本命劍就像他選擇對方一樣選擇他。

    徐妄之轉(zhuǎn)身，想要離開去別處再找找。

    但就在他轉(zhuǎn)身那一刻，周遭似乎溫度更低了。

    未待徐妄之想清楚自己到底該怎么做時，就覺得手心一冰，低頭一看，霜曉的劍柄正躺在他手中。

    嘴角勾起滿意的笑容，徐妄之在腦海中低聲道：以后我們就是伙伴了。

    良久，尚且陌生且十分冷淡的聲音在徐妄之腦海中想起。

    嗯。

    這廂徐妄之找好自己的本命劍，程贏也結(jié)束了和那把黑色重劍的玩耍，輕輕落在徐妄之身旁。

    走了？

    徐妄之：嗯，回吧。

    他們終于可以回鳳慶城了。

    而巧合的是，就在徐妄之他們向湯焱辭行的當(dāng)天，劍冢之中的破天，也失蹤了。

    值守的弟子上報湯焱，湯焱立刻稟報了顏隨。

    難道是鳳慶城盜的？湯焱強壓怒火。

    值守劍冢的是他門下弟子，偏偏出了這種事。

    天行殿之上，顏隨的目光穿過殿門，看到了處于歸途的飛鳥車仗。

    以及，躲在車底下的那柄丟臉的劍。

    半晌，顏隨闔上眼：破天畢竟不是普通的劍，能安分待在劍冢這么多年已經(jīng)出乎我的意料，不用管它。

    湯焱啞然，他們宗主這意思，難道那把劍還是自己遛出去了？

    飛鳥車仗此次并未停留在城外，而是直接飛入了城主府，停在后山腳下。

    徐妄之從車廂中出來，一眼就看到了早已等在此處的方鏡軒。

    舅父！徐妄之笑著走到方鏡軒面前，好久不見。

    也不久。方鏡軒卻是一如既往的刀子嘴豆腐心，本來以為你們這次出去歷練沒個小半年回不來，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

    聽他這樣說，徐妄之自然接話道：因為我可能要渡劫了。

    方鏡軒訝然：這么快？幸好你們出門的這段時間我提前準(zhǔn)備了一些。你是后天靈根，比之先天靈根，要多一道天雷，到時我會為你護法。

    勞煩舅父了。徐妄之問起徐重，我爹怎么樣了？

    方鏡軒：秘境毫無動靜，想來離他出關(guān)還有段時間。

    徐妄之點頭。

    回去休整一下過來吃飯，接到你們消息說午后到，我已經(jīng)吩咐廚子做好你愛吃的菜了。方鏡軒拍了拍他的背。

    徐妄之：好的舅父。

    說完這句話，方鏡軒的目光落在了跟在徐妄之身后的程贏：程修士也回來了。聽說你得了試煉會第一，恭喜。

    程贏：多謝舅爺。

    回到鳳慶城，徐妄之的心情rou眼可見輕松了許多。

    心情一放松，修為提升的速度一下子便快了起來。

    本以為應(yīng)該還有月余才會到的天劫，已經(jīng)悄然而至。

    這夜，看著天外翻滾的劫云，程贏從背后摟住徐妄之，問他：害怕嗎？

    徐妄之搖頭：不怕，不是有你和舅父在嗎？

    程贏笑了一聲：不怕就好。

    對了，那日在三禾峰說要給你的驚喜。程贏拿出一套符篆，這個符篆布置出來的陣法，說是能擋懷古破境的天劫，想來擋呈虹破境應(yīng)該綽綽有余。

    這樣的法寶，是程贏完成了鬼市棘手的幾宗交易，才從鬼市主人手中得到的報酬。

    沒有家族幾代的財富積累，如程贏這樣的散修，是很難收集到稀有靈寶的。

    徐妄之回身，鉆進他懷里：你到時候要為我護法。

    程贏抱著他，寬厚手掌在他背上安撫性地拍了拍：自然。

    徐妄之偏過頭，看著不遠處翻滾著的劫云：不知道為什么，我有種預(yù)感，這次渡劫或許不會那么順利的。

    程贏垂眸，在他嘴角輕輕咬了一下：我會保護你。

    嗯。徐妄之勾起嘴角，唇齒微張。

    這個吻起初淡淡的，但不知是屋外隱約傳來的雷聲，還是屋內(nèi)懷中之人不時的輕吟，程贏攬在他腰上的那只手，越來越緊。

    熟悉的房間，熟悉的人

    直到背部觸及柔軟床鋪，徐妄之才稍稍回過神來。

    與此同時，房門被從外敲響。

    念瀟，你睡了嗎？

    第58章 坦白

    敲門的人是方鏡軒。

    屋內(nèi), 徐妄之和程贏面面相覷。

    下一瞬，徐妄之推開了他。

    怎么辦？徐妄之起身一邊整理衣服，一邊將程贏往窗戶邊推, 你先避一避。

    程贏眉梢輕挑了下, 捏住他的手：為何如此慌亂？

    徐妄之聞言愣了一下：啊？

    隨后他才反應(yīng)過來, 對哦, 他慌什么？

    假咳了一聲, 徐妄之整了整自己的衣裳，轉(zhuǎn)身去給方鏡軒開門。

    方鏡軒等得久了, 不免嘮叨：磨磨蹭蹭的做什么呢？

    徐妄之裝傻賣乖：沒干什么呀

    進屋看見程贏也在, 方鏡軒也僅是愣了一下：程贏也在啊。

    程贏沖他點頭。

    正好, 我來是想和念瀟商量一下渡劫的布置，你修為不低, 到時也要勞你在旁看顧些。方鏡軒道。

    程贏：是。

    向善聽見動靜, 端了茶盤進來。

    徐妄之上前親自給方鏡軒倒了杯茶：舅父這么晚了還要cao心我渡劫的事, 辛苦了。

    方鏡軒：你這幾日修煉也別落下了，我們做再多也只是起到輔助作用, 天劫歸根到底是對修士的歷練，承得住, 你這身修為才真的是你自己的，明白嗎？

    徐妄之乖巧點頭：明白。

    幾人又聊了下渡劫的事宜。

    等方鏡軒離開, 徐妄之叫來慶甲。

    這段時間盯緊附近的魔修, 有任何異動我都要知道。

    慶甲領(lǐng)命離開。

    程贏皺了下眉：你擔(dān)心曹不寧在鳳慶城出手？

    徐妄之：我也不知道他何時又會找來，還是警惕些。

    畢竟他們還沒有可以抗衡曹不寧的實力。

    妄之。程贏的語氣突然有些嚴肅。

    徐妄之看向他。

    雖然不知道是否該問, 但事關(guān)你的安危，我覺得以我們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我還是應(yīng)該知道, 曹不寧為何針對你。程贏終于問出口。

    徐妄之下意識抿了下唇，移開目光。

    他不想騙程贏。

    我說實際上我也不知道，你信嗎？徐妄之抬眸，與他對視。

    程贏：你說的我都信。

    徐妄之回憶那天通過尺羅見到曹不寧的場景：他說，他只是送我回我該回的地方。

    該回的地方？程贏皺眉。

    話都說到這里了，徐妄之也不想再瞞程贏：其實我不是徐妄之。

    雖然早有預(yù)感，但真的聽到徐妄之坦白，程贏還是心底一震，瞳孔微縮。

    什么意思？

    是奪舍？還是其他什么？

    徐妄之舔了下發(fā)干的唇：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程贏看著他，耐心地等著他說明。

    我徐妄之不知道怎么告訴程贏說他只是書里的一個角色，他們現(xiàn)在在的世界其實只是一部小說，簡而言之，就是我出生的地方，和這里，是完全不一樣的地方，我們那里沒有靈力，沒有修士，只有普通凡人，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來到這里，只是睡一覺醒過來，就變成了鳳慶城的少城主。

    出乎徐妄之意料的是，程贏在意并不是他是不是真的徐妄之這件事。

    只是睡一覺醒過來就來到這里，那意味著，你隨時可能回到你的世界？程贏皺緊了眉頭，你們那個世界在哪里？需要過去的話該怎么去？什么修為才可以？是飛升之后的世界嗎？難道要圣人的修為才可以？

    徐妄之被他問得一愣一愣的：這，我也不知道

    沒關(guān)系。程贏伸手，攤開手掌將他的手握住，不管你到哪里，我都會找到你的。

    徐妄之：現(xiàn)在重點是這個嗎？

    我說我不是真正的徐妄之，你怎么一點也不驚訝？

    程贏勾起嘴角：你的演技并不是很好。

    徐妄之呼吸一頓：你早看出來了？

    程贏嗯了一聲。

    徐妄之瞬間心虛：那其他人是不是也看出來了？

    程贏搖頭：除了向善和行甲或許心底有些猜測，其他人應(yīng)該都沒有察覺。

    徐妄之：那他們?yōu)楹螞]有稟報徐重？

    哪怕只是一丁點，只要徐重對他起了疑心，他都不可能如此順利茍到現(xiàn)在。

    程贏卻不意外：侍奉一個來歷不明卻心存善意的主子，和侍奉一個陰晴不定心狠手辣的主子，你認為他們會怎么選擇？

    裝聾作啞，日子一樣過著，還越過越好，又有誰在乎真相？

    徐妄之一時啞然。

    這些事不重要。程贏略過這些，現(xiàn)在問題是魔宗那邊，你說曹不寧讓你回該回的地方，意思是曹不寧知道你的來歷？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徐妄之搖頭，但搖到一半又想起來破天說過的話。

    于是，他將破天告訴自己關(guān)于魂火的事跟程贏說了。

    難道曹不寧也能看魂火？

    程贏不這么認為：你和他幾乎沒有機會碰面，可是他對你下的手，最早可以追溯到你剛到來不久的那次魔修偷襲，不，應(yīng)該是魔修奪舍你身邊仆從意圖害你那次，那時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