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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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態(tài)的,極端的美麗。 像是中世紀走出的異族新娘。 來自遙遠神秘的古東方的致命誘惑,比那些漂洋過海的昂貴絲綢還要輕盈光滑,握在手里也會順著指縫流走。 鏡頭反射的光猝不及防刺著了阮夭的眼睛,他抖了抖長睫毛,冷淡地別過臉。 愛德華脾氣很好地彎下腰親了一下阮夭的臉頰,仿佛真是個深情溫柔的新郎哄著鬧脾氣的小妻子:他只是來拍點鏡頭,以后留著做紀念不好嗎? 阮夭擦了一下被他碰過的地方,冷靜思考愛德華化學物質(zhì)中毒的幾率有多少。 希望新娘可以看一下鏡頭。那個年輕過頭的攝影師突然開口,格外繃緊的聲線被認為是對面黑手黨家族教父時沒見過世面的惶恐。 阮夭動了動耳朵,覺得這聲音很耳熟。 正好愛德華也用手指扶住新娘光果的肩膀哄他看鏡頭:笑一笑,你不知道自己今天有多美。 這種話對真懷春少女或者少男來說比較有殺傷力,可惜阮夭是根物理意義上的木頭,只覺得耳朵被灌了十斤辣椒油。 偏偏不適還不能表現(xiàn)出來,被迫看向鏡頭的時候,新娘的冷漠面具上終于出現(xiàn)了一絲裂痕。 一頂鴨舌帽將本來凌亂蓬松的紅發(fā)穩(wěn)穩(wěn)地壓在額前,總是顯得兇狠的深邃眼睛透過垂落的發(fā)絲望向被教父擁住的美人。 阮夭猝不及防和老熟人四目相對,大腦先是空白了一瞬。 他不知道諾頓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以防自作多情,他還不敢幻想少年冒著風險混進教父的婚禮是為了救他。 但是諾頓半張臉藏在相機后面,鴨舌帽的陰影下飛快地沖阮夭眨了眨眼。 阮夭呆呆的,他盯著年輕英俊的攝影師太久,大概有十秒,還是二十秒,反正足夠小心眼的教父閣下吃醋了。 他像擺弄洋娃娃一樣捏著阮夭尖削的下巴逼迫他轉(zhuǎn)回到自己面前:你在看什么,親愛的? 阮夭抖了下眼睫毛,很抗拒地推他的手:別這么叫我。 尤其還是在熟人面前。 他不由得臉上泛出一種尷尬的紅色,從雪白的臉頰一直燒到冰白色的耳垂。阮夭每一寸皮rou都生的嬌氣,愛德華舍不得給他穿耳洞,空空蕩蕩的耳垂充血以后比紅寶石還要惹人垂涎。 化妝室里人太多,愛德華知道小亞裔要面子,不愿意被這么多人看到自己失態(tài)的模樣,剛好他也覺得阮夭最誘人的樣子只能他自己看,手指只是捻了捻妻子發(fā)燙的耳垂。 咳咳完全看不懂臉色的攝影師舉著相機咳了兩聲把兩人從滿是粉紅泡泡的氛圍里硬生生拖出來,鴨舌帽帽檐壓得低,看不出來是陰影還是年輕人真的臉黑。 愛德華不悅地挑了挑眉,趕在教父發(fā)脾氣之前攝影師連忙開口:我建議教父閣下和夫人一起拍一張。 他這么說,愛德華才松了神色,手掌又順著細白后頸落到阮夭肩上,阮夭很懷疑自己身上是不是貼著磁石,否則愛德華怎么一刻也不從他身上離開。 面對鏡頭的時候,諾頓又沖他眨眼。 鏡頭一閃留下一對笑容僵硬的新人合照。 自信點,他就是來救你的。系統(tǒng)的聲音冷不防從腦中響起。 阮夭猶豫地揪著手指:但是,他為什么要這么做呢? 系統(tǒng)聲音更冷,簡直一絲起伏都沒有:看你好看,喜歡你嘍。 統(tǒng)子哥自從升級了之后變得沉默了不少,說話也更加精簡冷淡,莫名的讓人很有安全感,就是有時候還是陰陽怪氣叫人怪想念之前那個笨蛋性格的,就算任務做的一團糟也沒有關系,兩個笨蛋一起貼貼補充能量。 阮夭偶爾會有自己被拋下的失落感,于是有在認真思考過是不是升級了之后所有的系統(tǒng)都會性格大變還是單純升級的時候安裝包里夾帶了病毒。 看來這次任務之后很有必要去咨詢一下前輩們。 阮夭自覺很有自知之明,以為一個只相處過一個晚上的少年不至于為了他冒生命危險,但是諾頓現(xiàn)在出現(xiàn)在這里確實讓人很難不多想。 有人跑過面色猶疑地看看教父又看看太太,教父一眼明晰,終于舍得松開握住阮夭肩膀的手和手下走到外面的走廊去。 這里監(jiān)視阮夭的人太多,就算是愛德華不在,阮夭也不敢輕易和諾頓說話。 反而是紅毛混混仗著攝影師的身份貼近了太太的耳朵:ruan,別怕,我會救你的。 阮夭張張口,發(fā)不出聲音,一種莫名的窒息感壓迫了他的胸骨,刺痛了尖銳跳動的心臟。 他想說那主角攻呢? 那個人跑了。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今天一天都笑意盈盈的男人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他瞇著翡翠色的眼睛望向熱鬧的草坪:只要他敢出現(xiàn),我一定會殺了他。 被愛德華牽著手到草坪上的時候,本來熱熱鬧鬧的婚禮上出現(xiàn)了一霎的安靜。 所有人失語地盯著純白頭紗下的亞裔新娘。 漂亮的就像是櫥窗上昂貴精致的華國娃娃,陶瓷做的肌體,用工筆精細描摹過的五官,淺琥珀色的眼瞳在格外燦爛的陽光下好像盛著一汪亮晶晶的水,看起來迷茫又慌張,無端讓人憐愛。 比起新娘,更像是被愛德華擒獲到手里的一只無辜小動物。 從某種角度上,也確實是。 繁復厚重又層層疊疊的紗裙隨風揚起,花童小跑上來遞給愛德華裝著戒指的盒子。 命運女神澄澈的眼淚被禁錮在戒托之上,于日光下泛著冷冽寒光。 美麗卻不詳。 愛德華日后每每回想起這一天,都忍不住想他是不是太過相信自己的能力,他殺了父親,殺了兄長,殺了一切阻礙他的人,又用手段強行留下了他的愛人。 一切都做的那么順理成章,自然而然,他好像在高處站的太久,總以為自己和命運女神做交易是不需要付出代價的。 槍聲響起的時候,那枚戒指甚至都沒觸碰到阮夭的手指頭。 * 作者有話要說: 囚籠金雀 第132章 囚籠金雀(1) 阮夭失憶了。 他從休眠倉中醒來的時候看見自家部長那張青面獠牙的大臉時眩暈了一會兒,過了很久才感受到胸口慢慢地傳來被子彈洞穿過的鈍痛。 他捂住心臟的地方茫然問部長:我怎么了? 記憶停留在白鴿四散飛逃的婚禮上,那枚不詳?shù)慕渲秆劭淳鸵|碰到他的指尖,仁慈的命運女神從蒼白瞳孔里流下憐憫的眼淚。 槍聲響起的時候阮夭已經(jīng)聽不見了。 重疊的血花濺在他身上,先是他自己的,然后是愛德華的。 阮夭試圖回想起怎么回事,結(jié)果頭腦中一片空白,再想下去便是尖銳的疼痛,刺的腦中神經(jīng)都在突突地跳動。 他想看清金發(fā)少年臉上的表情,可是他連愛德華的長相都想不起來了。 空蕩蕩一個名字殘留著撕裂的疼痛久久地停留在腦子里。 他是個很嬌氣的人,往往一點不舒服就要露出可憐表情尋求旁人一點安慰。但是這回他硬生生忍下了沒由來的痛楚,惶惶然問熊部長: 我的主角受為什么死掉了? 最關鍵的記憶好像人為地被一塊橡皮擦強行地抹去了,阮夭捂著突突跳動的額角,他不記得那一瞬間發(fā)生了什么,但是唯獨愛德華的血潑在身上的觸感格外真實。 就算忘記了一切,他都忘不了那種帶著血腥的guntang熱意。 愛德華怎么會死了呢? 他是很想擺脫任務,但是這不意味著他希望愛德華真的死掉。他是主角受,這是一條板上釘釘?shù)腍E世界線,主角怎么可以死掉呢? 他哆嗦了一下,看起來像是一只被雨打濕了皮毛的小流浪貓,一邊發(fā)抖一邊咪咪叫著在街角等一個不會回來的主人。 熊部長安慰似的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嘆了口氣說:這是沒有辦法的事,上面出了一點小小的問題,不止是你,所有的世界都出現(xiàn)了不可抗拒的劇情紊亂,為了把你從劇情里搶救出來,我們不得不使用了一點小小的,手段。 憨厚英武的臉上出現(xiàn)一絲嚴肅,猛男部長伸手薅了一下自個兒后腦勺炸開的鬃毛,安慰性地拍了一下阮夭的肩膀,隨即壓低了聲音道:他快醒了,現(xiàn)在整個時管局亂成一鍋粥,不得不快點把你從劇情剝離出來。 似乎是為了防止小桃花精胡思亂想,他又畫蛇添足地加了一句:其他部門的員工也被強制召回了。 他看阮夭眼尾殘留著的一點濕意,心虛道:你放心,你的任務圓滿完成了,你成功死在主角攻的槍下,后面的劇情都會回到正軌的。 阮夭眨了眨長睫,動用特殊手段抹去記憶總會給人留下后遺癥,他這個時候看起來就分外遲鈍,連眨眼的頻率都慢了不少:是萊恩殺的我嗎? 他夢囈似的開口,語氣輕忽,看起來并不抩峰像是真心尋求一個答案。 部長偏過頭去沒有看他:就是他。 阮夭這下就徹底安靜下來了。 他一只手繼續(xù)捂著胸口,心臟的疼痛綿長又隱秘地折磨著他,他茫然地皺起眉頭:部長,為什么我這里很疼? 濃長眼睫上掛著一顆眼淚,但是他仍以為自己忍住了那種莫名其妙的痛楚,語氣如常地詢問部長:我的心很痛。 淡定地好像只是在問今天你吃了沒。 男人扶著他的肩膀喂給他一杯帶著甜意的糖水,看他逐漸恢復一絲血色之后才讓他慢慢躺下去。 強制剝離精神的技術還不夠成熟,難免會帶一些后遺癥,休息一下就沒事了。男人的聲音離他越來越遠,阮夭動了動蒼白失血的嘴唇,躺在休眠倉里,漸漸閉上了雙眼。 潛龍紀七百二十八年,仙女座沉墟星系,垃圾星。 這里是銀河帝國的邊沿,被放逐之地。 名副其實的三不管地帶。 無數(shù)的通緝犯、流亡者、貧民如蟲蟻一般在臭氣熏天的臟亂棚區(qū)里扎根,酗酒,斗毆,女票女昌,賭/博,兇殺一日三餐一般頻繁上演,像是一塊腐rou突兀又惡心地糾纏在帝國繁華美麗的星圖上。 小小一只穿著裹到領口的黑衣的少年靈敏地從一堆廢舊紙板中鉆出來,穿著帆布鞋的腳精準地跨過一灘發(fā)臭的臟水踩在勉強稱得上干凈的地面上。 有站在門口嗑著瓜子的紅吊帶女人看他一眼,露出一個甜膩的笑來:喲回來了,小夭。 少年帶著一只口罩,露出一雙清凌凌的淺琥珀色雙眼,看見女人叫他就彎彎眼睛,蝶翅般的睫羽忽閃兩下好像要連人的心都撩走。 女人白天沒什么生意,臉上大大咧咧帶著前一晚的妝,這個時候突然臉紅起來暗自惱怒怎么沒有補下妝。 阮夭打過招呼就自顧自撩開被油污覆滿的珠簾,沿著狹窄樓梯一路跑到三樓,在走廊的盡頭找到了屬于自己的房間,掏出一把銹蝕了的黃銅鑰匙打開了房門。 這里是一片群租地,房子像是鴿籠一般密密麻麻又毫無藝術感地堆疊在狹小的地段上,一層壘得比一層高。 阮夭租住的地方算是好一點的,勉強能有個轉(zhuǎn)身的地方。 他把口罩摘掉,深深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又掏出從便利店里買來的食物放進微波爐里簡單熱了一下。 被流放到垃圾星快三個月,嬌貴的胃早就習慣了這些廉價快餐的味道,早些時候甚至連垃圾桶里隔夜的食物都能掏出來狼吞虎咽。 阮夭四肢懶洋洋地癱在床上等飯熱好,眼神放空:統(tǒng)子哥,好想回家。 要不是花費了一點積分從系統(tǒng)那里換來了味覺裝換器,面對這一堆黑漆漆的食物阮夭是真的寧愿餓死。 很奇怪的,阮夭作為一個萌新初始積分居然高到一個嚇人的數(shù)字,看來上面對萌新還是很照顧的嘛! 金屬小方亮了亮信號燈,伸出機械手薅了一把拇指小人軟乎乎的頭毛:嗨呀,忍受一下嘛,炮灰部的工作就是這樣,不經(jīng)歷痛苦以后怎么升職加薪呢! 阮夭皺起眉,一臉未經(jīng)世事的萌新樣:惡毒炮灰部以后真的可以升級到龍傲天部嗎? 系統(tǒng)一臉深沉:一切皆有可能。 從廢品站里掏出來的微波爐發(fā)出一聲尖銳的叮,阮夭頓時跳起來也沒有心情和系統(tǒng)討論一些有的沒的了,干飯才是正事。 他看了看窗外逐漸西斜的落日,心里盤算了一下時間,苦著臉嘆氣,吃完飯就要開始工作了。 阮夭在這個世界的設定是一個身嬌rou貴的主星貴族,因為陷害主角受的事情敗露加之家族政斗失敗便被盛怒的皇帝流放到了偏遠的垃圾星。 一個帝國最頂級的貴族,從小嬌生慣養(yǎng),手指都軟白纖細好似水蔥,來到垃圾星前從來沒有想過原來飯是要自己做的衣服是要自己洗的,跌跌撞撞差點把自己餓死。 系統(tǒng)給他的介紹詞還魔音一般在阮夭腦海里盤旋:你是個心胸狹窄,毫無廉恥,驕奢yin逸的拜金碧池,為了賺錢無所不用其極。 這個世界,你的任務就是撈錢,騙人。撈最多的錢,騙最富的人。 好怪。 阮夭一開始懷疑自己耳朵有問題,但是系統(tǒng)再三確定任務書沒有寫錯。 小美人一邊瞳孔地震,一邊忍不住擠出痛苦面具。 不管是撈錢還是騙人,對阮夭的智商來說都是不小的挑戰(zhàn)。 報時機器人發(fā)出磕磕絆絆的提示音:時間到啦!快搬磚啦!時間到啦!快搬磚啦! 阮夭立即從思緒里抽身出來手忙腳亂地收掉了一桌亂七八糟的東西,一邊抿著嘴很羞恥地跪在地板上從電腦桌最深處的地方拖出來一個盒子。 很普通的牛皮紙盒,阮夭卻好像打開一個炸藥箱一樣謹慎,臉上已經(jīng)浮上桃花似的粉色。里面裝著很多疊得整整齊齊的布料。 因為剪裁的問題,阮夭很難用除了布料以外的詞語去形容它們。 最初想到要穿這個的還是系統(tǒng)。 阮夭一直覺得系統(tǒng)是個深不可測的家伙,從它能想辦法在偏遠星球網(wǎng)購到這么多亂七八糟的情/趣衣服就知道統(tǒng)不可貌相。 你這樣很好看。系統(tǒng)的聲音冷淡又嚴肅,聽起來很像是評價一塊豬rou是不是過了質(zhì)檢,而不是面對一個活色生香只穿著零星布料的小美人。 看起來是個嚴肅的統(tǒng)子,私下里不知道玩得多花。 可惜就算阮夭心里對這種衣服有多抗拒,為了生計還是不得不挑出一套勉強遮得多一點的布料潦草穿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