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馬上開始，是您主講？行政總監在接待客戶，一會過來?！?/br>
    “我來。沒事，謝謝。”

    辦公室最角落工位，陳妍猛的抬起頭！

    聲線沒從前清亮，低沉、醇厚些，但她依然辨認出來！

    她差點起身、脫口大喊：【哥！】

    行政助理將一行人帶向小會議室；人群中，高大的他最引人注目。陳妍依然蹙起眉，他身材管理貌似不太好？壯而不實。

    ——他太高，身材一不緊致，顯熊壯。

    和公司有什么業務往來？少得可憐的電話聯系時，她總有太多話說，總來不及聊他的具體工作。

    她急急打開OA軟件，查六樓小會議室預定紀錄：第二輪食堂外包項目演示會。

    公司食堂項目不外包給異地公司！他什么時候來這的？進入第二輪，成功概率蠻大了，她唇角翹了起來。

    拿起水杯，她佯裝走向茶水間，中途拐進小會議室隔壁的小洽淡間，關上門，走近隔斷墻。

    洽淡間與小會議室隔斷墻有個小裝飾窗，撩開布絨窗簾，能看到隔壁小會議室。

    眼神定定落在巨屏旁高大的男人身上。

    熊壯了點，極佳的身材比例還在，臂長腿長，從前手臂往前一攬，將她整個窩在臂懷里，垂眸看她。

    輪廓較年少時硬朗了不少，歲月將年少時精致的眉眼磨礪深邃了，曾如自帶星光、燦陽的俊眼，煜煜燿彩不知是被掩在深邃里、還是藏在綿睫下？

    較從前，眼睛并不煜亮。

    他和她的眼睛，是有幾分相似的。

    不笑時偏清冷，笑時清澈瑩光流轉；她，波光收斂些，他，因男人天性、少年張揚？或眸眼發光、含情而不自知，淡然或笑時，都會直定定看眼前的人，眸眼閃著清或炙的煜光，叫人恍惚、繼而心砰砰跳。

    同桌林紫總說，你哥看著人笑時真要命，讓人覺得，他就是在傳情達意！且認定了眼前這個人、眼里只有這個人！

    好在，這種誤會并不多見，他幾乎只對她笑；貫穿她所有童、少年回憶的，是他總在樓道下、校門口、便利店門前等她：一見她蹦跳或故意冷淡撅嘴而至，他一臉燦笑，俊眼燦亮朝她走來。

    現在，他眸眼，遠沒有她燿彩煜煜，明眸善睞。

    她心頭莫名像被什么銳物蟄了一下。

    索性大膽拉開一小截兒窗縫，看他薄唇啟合，捕捉熟悉、久違的聲音：

    從天真無隙的【臭妍妍】、【臭meimei】，到伴著呼吸疾重、灼啞、壓抑的每一句【meimei】、【妍妍！】，他的聲音勾起無邊回憶靡靡，聽他木得感情的商業宣講、技術講解，她肌膚泛起薄薄雞皮疙瘩，一陣灼、一陣寒，仿佛他指腹在上面游撫……

    他聲音略疲憊，原本性感、俊逸的小臥蠶透著抹淺青色，在行政助理和經理討論時，他不時捏揉眉間……

    他過的不好？

    哪怕他宣講時專業范十足，連素來挑剔的行政經理也頻頻點頭；提及二開程序由他帶團隊自主開發時唇角揚起一個技術牛伽式自信的小勾兒。

    她還是像剛才、在分離六年后，從短短的六個字里敏銳辨認出他聲音那樣，捕捉到他過得不好！

    不修身的白襯衣下擺沒束進褲腰，因身板熊壯，更顯著衣衫沒型沒款，像食堂大叔制服？毫無言情小說提到男士白襯衣必形容的性感、俊帥。

    從前，他胡亂套個大籃球背心，青澀瘦削、胸肌卻也隱隱張揚，性感那么的不缺席……

    眼前的他，和曾經瘦瘦高高美好如漫畫少年的他，在她面前影影幢幢重迭，回憶分子，翻飛、聚合。

    他們居然在她公司邂逅！

    他們在同個城市！

    他們能經常見面了！

    她要讓他去健身、不、她要送張健身卡給他！塑身后的他，絕對比年少時帥一萬倍！然后，她要給他買有型有款好看的白襯衣！營銷總經常穿的阿瑪尼那款就很好！

    公司里那些邋遢的、大肚腩的，一旦開始堅持健身、跑步，精氣神立馬好了！

    直到行政總下來，她才急急走回工位，跟私教下了張年卡。

    二十分鐘后，他在會議室門口，與行政總、經理、主管握手后，和兩個助理走向電梯間，她快速抓起手機跟上去。

    一號梯已下行，她趕上下行的叁號梯，邁著高跟鞋小碎步沖出大堂：左手方向，兩個助理往大堂斜對的公車站，她望向右邊，他站在步道中間，望著匝道入口，估計在等車？

    她握緊手機的指腹被硌得生疼。

    人來人往的步道，透著疲累、落漠的高大側影，硌得她眸眼酸脹，“哥！”

    陳奕肩背怔僵，緩緩轉身。

    他會欣喜的朝她大步跑過來嗎？像從前，一見她，即唇角勾起燦笑，眸眼煜亮。

    他得欣喜的朝他大步跑過來！一如從前。

    呼啦啦夏末依然燥熱的風撲面，汽車呼嘯而過、剎車聲、此起彼伏卻難以捕捉到含義擦肩而過路人對話嘈雜噪音中，兄妹倆淺淡對視。

    沒有她預想中的激動奔赴而來！

    他淺淡眼神滑過她貼身小西裙時，灼烈光彩一閃而過。

    【但愿你的眼睛只看得到笑容……】他手機響了。

    看了眼手機屏幕，他望向路邊，一輛別克商務車開進匝道、靠邊停下；朝她指了指路邊的車、再晃晃手機，意即有人來接、先走，電話聯系。

    她點頭，表示明白。

    ——這點默契，他們還是有的。

    他也點頭，大步走向路邊的商務車，拉開車門上車，“開慢點！”

    透過車窗玻璃看她，他眸眼亮若掉進滿天星辰、瑩瑩灼炙，凌空遠遠描摹她早就模糊不可見的五官、貪婪的定焦在她小西裙下玲瓏的腰胯曲線……

    一直到看不見她嬌小玲瓏的身影，他才轉過頭。

    原本以為，開個短會，不致于碰到，還是……

    商務車停在“水煮漁鄉”酒樓門口。

    第叁回請達成鞋廠行政部、采購部聚餐“聯誼”了；走過前臺，陳奕抓起幾片服務員托盤里給顧客吸魚油而非吃的吐司片，叁兩口海塞了兩片，他極不擅空腹喝酒。

    從前，他頂不明白。這些人趁著手中的審批權限撈錢也就罷了，沒法撈錢的非得搞幾頓酒喝，還非得把所有人都喝吐才開心，現在有些明白，折騰別人的錢發泄也是cao蛋的解乏、解悶法子。

    達成有四個分廠，單子說小不算小，只是生產制造業，單子利潤真不算高，高波和對方采購總、行政總喝，他應付采購經理、行政經理，散場時，他走路腿都在打拌，胃酸不停頂上喉底。

    好在搞技術的晃子和護工的來電幫他免了繼續K歌的下半場。

    高波不滿的瞥了他一眼。對方采購總戲謔，是不是程序猿熬夜【不行】了。

    一幫人放肆大笑。

    到洗手間把自己摳吐，洗了把冷水臉，他搖搖晃晃走出來，坐在酒樓門口臺階，跟服務員要了瓶冰礦泉水和幾片吐司，好歹把喉、胃里的嗆辣沖淡了些。

    吹了會風，人清醒點，他打車直奔醫院。

    陳海頹搭著腦袋在輪椅上打盹，護工罵罵咧咧延遲收工好幾個小時必須補錢，說陳海就是故意的，病久，心態壞了；

    護士過來交代注意事項，順帶批評了他一頓，“這個月已第二次嗆著上急診了，要不給你爸換個護工?！?/br>
    他沒答腔。五年來，他換了幾十個護工。

    打橫抱起陳海塞進計程車后座，扣好安全帶，再出來折好輪椅，放進后尾箱，自己上車坐在陳海身邊，陳海抬眼，麻木、渾沉的眼里，似什么也沒有，又似積蓄無邊郁怨。

    他茫然看著車窗外晃著各式燈彩的夜色，偶爾，會車的車燈光掃過他玻璃窗后的臉，蒼茫、疲累的俊臉上，特別是那雙無神的眸眼，便漾起股瀕臨懸崖邊緣的迷離……

    靠近城郊的平房，推開門撲面一股排泄物腐臭味。

    給陳海換紙尿褲，抹臉、洗手，將陳海塞進被窩，他在電腦桌前坐下，已近十一點。

    拿起手機，桌面信息列表躺著十幾條私貸催帳短息，再不還款將觸發手續費調整紅線；搖頭、無奈輕嗤；劃拉開微信通訊錄，盯著那個毛絨絨肥喵頭像看，他唇角弧度越來越大。

    肥喵頭像曬了條圖文朋友圈：文藝的水吧，幾杯漾著冰氣、飄著青檸片漂亮的飲料；

    文字：愜意的小聚夜晚……

    看了許久，他終沒回復、也沒點贊，唇角漾笑的關屏；拿過筆記本，揉揉眉間，打下一串串代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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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白相間布藝沙發上，抱著大靠墊，醺著美容精油的陳妍，每秒刷開一次手機屏、再撅著嘴關屏。

    陳奕居然沒和她聯系！

    她故意在朋友圈曬了張小聚的照片，表示她還沒睡呀！

    這么充滿驚喜的重縫，擱以前，他肯定早早給她電話了，用好聽的聲音噓寒問暖，解釋他什么時候過來這邊……

    大討厭！

    將手機扔向皮卡丘公仔肚子；只過一秒，她便爬起來拿回手機。

    私教又在朋友圈曬肌rou照。

    “明天帶兩罐你上次發的那種蛋白粉，嗯，還有十條代餐棒過公司給我?！?/br>
    第二天，陳奕還是沒和她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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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沒有變得【很】熊壯。不像少年時那般緊致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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