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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燈初上 第5節(jié)

    “研究生時候的同學(xué)。”

    “就是上次回來聚會的那個?”

    “嗯。”

    白素心里咯噔一下,準確無誤地叫出了她的名字,“蘇然?”

    “是。”陳煥庭有些意外白素還記得她的名字,他解釋道,“她現(xiàn)在在家門口進不去門,我去車上看看,如果是落在……”

    “你不許去!”白素臉色大變,還不等陳煥庭說完便立刻按住他的手,由于動作太快,桌上一小杯清酒被打翻。陳煥庭愣了愣,揚聲召喚了服務(wù)員。白素也意識到失態(tài),趕緊用餐巾紙擦拭桌面,小聲地給自己找臺階下:“菜都還沒有上齊。”

    陳煥庭也抽紙擦拭清酒:“我只是去車上看看,如果在的話,她也不用找?guī)煾祦黹_鎖。”

    白素嘟嘴:“著急這一會兒嗎?如果你找到了,是不是還要現(xiàn)在就給她送過去?”

    陳煥庭無語。

    白素繼續(xù)道:“你找到了也不許送過去,讓她自己來取,或者找?guī)煾甸_鎖,開鎖費我出都行。”

    陳煥庭覺得無法理解:“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白素頓時發(fā)作:“是我想多了?難道你的正牌女朋友在吃醋、在不高興,你都沒有察覺?她在門外站一下,就覺得心痛?我還沒有問你,為什么她的鑰匙會落在你的車上,是故意的嗎?”

    陳煥庭完全沒有料到白素的反正這么大,他靜了靜才說道:“你還沒有見過她,就這么針對她?是不是我和你在一起,身邊就不能有任何女性?”

    這時服務(wù)員敲門進來,兩人一時無話。等服務(wù)員走了,白素瞧陳煥庭的臉色仍是不大好看,才軟聲軟氣地回了句:“我……我可能要來大姨媽了。”

    陳煥庭看她一眼:“先吃飯。”

    好好的氣氛,就這樣被破壞了。陳煥庭雖然沒走,但一頓飯吃下來,白素只覺味同嚼蠟。

    飯末結(jié)賬上車,白素開門第一件事就是在副駕駛的位置底下搜尋,果然不到一分鐘,她抬起頭,手里拎著一串只有三把鑰匙的鑰匙圈。

    “是這個?”她問。

    陳煥庭盯著那串鑰匙,半晌:“應(yīng)該是。”

    白素一屁股坐下,“嘭”一聲關(guān)上了車門。

    陳煥庭發(fā)動了車里的空調(diào),過了幾秒,側(cè)身對白素平靜地說道:“蘇然是我研究生的同學(xué),已經(jīng)三年沒有見面,期間也沒有聯(lián)系,電話都是上周聚餐才留的。上周聚餐完了,當時只有我和劉景明開車,劉景明送崔齊和孫正去酒吧,我順路把蘇然送回家。可能就是那個時候,她的鑰匙掉在了我的車上。我想,作為同學(xué),我有車,送送她,不過分吧?”

    白素愣了愣,才明白過來陳煥庭這一串話是在向她解釋,但她很快抓住了別的重點:“那她怎么今天才發(fā)現(xiàn)鑰匙不見了?”

    “第二天她就出差了。而備用鑰匙和行李一起,在機場遺失了。”

    “哦。”她心說,這么巧。

    “那么,你還有什么要問的嗎?”

    “有。”白素毫不客氣,“那你是現(xiàn)在要送過去嗎”

    陳煥庭無奈:“你和我一起把鑰匙送過去,行嗎?”

    白素冷哼一聲:“你知道我今晚有養(yǎng)生瑜伽課,不可能過去,才故意這么問的吧?”

    陳煥庭抿了抿嘴唇,沒回應(yīng)。

    白素又翻了翻自己的包:“鑰匙一般都是放包里的,怎么會掉出來呢?”她夸張地抖了抖提包,疑惑地感嘆,“咦,怎么不出來?”

    陳煥庭說:“你累不累?”

    “什么?”

    陳煥庭電話響了,白素瞧見還是那串未記錄名字的數(shù)字。陳煥庭看了眼白素,直接按了車載電話,一個很清越的女聲從免提音響中傳來:“你好,陳煥庭嗎?”

    陳煥庭答:“你好。“

    “我是蘇然。不好意思,我就想問問,鑰匙找到了嗎?”

    “鑰匙……”陳煥庭側(cè)目看向白素,卻發(fā)現(xiàn)她頭扭到一邊,cao著手完全做不知情狀,“找到了,我現(xiàn)在就給你送過來。”

    “找到了?太好了。你現(xiàn)在在哪里?我過來找你拿吧。”

    “沒關(guān)系,我開車,已經(jīng)在路上了。”

    “那真是太感謝了。我住在四方路78號,樓下是四方路東街路口公交站——”

    “我知道,”陳煥庭打斷她,“上次我送你的。”

    “哦對。”對方笑了,“那我在樓下等你。謝謝你了。”

    “不用謝。再見。”

    “再見。”

    電話掛了,車廂內(nèi)又是一陣冷場。陳煥庭不再做任何分辨和解釋。白素也只好保持沉默。她明白陳煥庭按免提是故意放給自己聽的,而兩個人的對話確實是找不出任何jian-情來。有時候不分辨的分辨會更讓人難看,白素現(xiàn)在切實體會到了。特別是到瑜伽館時,陳煥庭看似無意的一句“去嗎”更讓她覺得臉上無光,在這場二人戰(zhàn)爭中輸?shù)囊粩⊥康亍K藓薜亓嗔税らT而去。

    第5章

    蘇然注意到那個老乞丐盯著自己很久了。尤其是在她津津有味地啃豬蹄的時候,老乞丐起碼擦了不下五次口水。老板去門口攆了幾次,老乞丐轉(zhuǎn)悠了一圈又回來門口蹲著了。出門的時候,她的目光不由撞上了乞丐的眼睛,一只眼睛畸形地閉著,一直眼睛渾濁不清。乞丐的鐵盅子前鋪著一張破舊無比被單,上面用毛筆寫著“五十得子,先天殘疾,老婆跑掉,急需用錢,好人一生平安之類”的話。蘇然動了惻隱之心,翻出二十元,給了那乞丐。那乞丐又是磕頭作謝又是無嗚嗚咽咽地對她說著什么,蘇然愣了愣,又翻出二十元放到他前面的鐵盅子里。

    “蘇然?”有人叫她。

    她轉(zhuǎn)身:“噢,你來了。”

    陳煥庭:“久等了吧。”

    “沒有,”蘇然指指身后的餐館,“我剛好吃完飯,你來得正巧。”

    事實上,蘇然第一次給陳煥庭打電話時還不到7點,而現(xiàn)在已經(jīng)9點多了。

    陳煥庭臉上呈現(xiàn)客套的抱歉之色,但并沒有解釋,只隨口問道:“你剛在做什么?”

    “呃……做做善心,”蘇然無所謂地笑笑,“不好意思,還讓你親自送來。”

    話音剛落,蘇然覺得一股巨大的力氣將她一扯,她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又聽見前面陳煥庭大叫:“嘿!你站住!”

    電光火石之間,蘇然的手包被乞丐劈手奪走。那老乞丐健步如飛,根本不像四五十歲的老頭,沒跑兩步因動作太大,頭頂臟兮兮的帽子掉了,居然露出一頭黑色青幽的頭發(fā)。

    陳煥庭邁開步伐就追去。

    一切發(fā)生得太快,蘇然愣了兩秒,大叫:“搶包了!抓賊啊!”

    她下意識地跟著陳煥庭的方向跑去,可是她穿著高跟鞋,根本追不上,看著陳煥庭的身影越來越小,她只好一邊跑一邊叫:“搶包了!救命啊!”

    “抓賊啊!”

    “救命啊!”

    “救命啊!——啊!”

    然后她看見陳煥庭的身影忽然折返,向她跑來,最終氣喘如牛地停在她面前。

    “追到了嗎?”她急切地問。

    “沒有。”陳煥庭胸口起伏,上下打量她。

    “沒有?那你回來做什么?”

    “我說,包被搶了,你喊什么‘救命‘?”

    “……這個喊救命有什么關(guān)系?”

    “你一喊‘救命’,我以為你這邊出了什么事,萬一團伙作案還有后手呢?人總比包重要吧?”

    “我……我只是想引起大家的關(guān)注,然后會有人伸出援助之手。”

    “那么結(jié)果呢?”陳煥庭看了看周圍一堆圍觀的吃瓜群眾。

    “結(jié)果是——你應(yīng)該會伸出援助之手,拉我起來吧。”蘇然向他伸出右手,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是的,蘇然沒跑幾步,腳忽然扭了一下,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

    陳煥庭很無語地拉她起來。

    “能走嗎?”他問。

    蘇然先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試著走了兩步,疼。她輕輕地“哎喲”了一聲。

    陳煥庭順勢扶住她:“傷到哪里了?”

    “大概是右腳踝吧。我那里有舊傷,以前扭過。”

    “先找個地方坐一會兒。”

    陳煥庭扶著蘇然一點點地挪到賣豬蹄的餐館,尋了個椅子坐下來。

    周圍的人漸漸散去,餐館老板圍上來,好奇地問:“沒抓著?”

    陳煥庭:“沒有。”他將蘇然扭到的一只腳,輕輕平放到另外一個凳子上。

    “哎喲,這小姑娘在我這里吃飯的時候那個乞丐就盯著很久了。”老板將手在圍裙上擦了擦,煞有介事,“我還去攆了好幾次,攆都攆不走。我也不要意思明說,畢竟我還得在這里做生意。其實那乞丐下午四點就來了,哪是什么老頭子啊,就是一個精瘦的年輕人,地上抹點灰把臉搞得臟兮兮地看不出來年齡,一邊眼鏡戴個隱形眼鏡,一邊眼睛用膠水黏住,裝得可像了呢……小姑娘你還給他錢……哎喲……”

    “老板,”蘇然不想聽他繼續(xù)描述自己的愚蠢,“你這里有沒有干凈的帕子,能打濕了給我一下嗎?”

    “哦哦,好的,可憐的小姑娘哦。”老板轉(zhuǎn)身去廚房。

    陳煥庭忽然笑了一笑。

    “你笑什么?”蘇然有些惱。

    “沒什么。”

    “你明明笑了。”蘇然覺得那是嘲笑。

    他低頭看她的腳:“去醫(yī)院嗎?”

    蘇然不做聲,她將腳稍稍收回一點,勾著身子退下一點襪子,右腳外腳踝的地方腫了起來。

    “應(yīng)該沒有傷到骨頭。”她說,“不用去醫(yī)院。”

    “你怎么知道?”

    “骨折比這個痛一百倍,根本無法走路。”蘇然皺著眉頭,按了一下腫起來地方的筋骨。

    “你確定?”

    “嗯。”

    陳煥庭看了眼蘇然,她垂著睫毛,一邊說著,一邊利索地將褲腳也卷了一下。

    老板拿了帕子過來,陳煥庭接過,對折了兩次,然后平放在蘇然腳踝腫起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