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力眼神直接：別解釋，兄弟，我懂你。

    那條毯子被蔣星隨手放在一邊，她還在瞧著懷中的小貓，它已漸漸入睡。

    “要么直接走，要么轉(zhuǎn)過去。”張雪齊擋在覃力視線前。

    是不是以前總跟著他和他的朋友混。

    以為自己的性別是男？

    這么多年，她居然沒被騙走？

    覃力十分曖昧地湊近他：“你倆要是還沒一腿，我就跟你姓！”

    “好的，張力。”張雪齊眼神冷淡。

    “嘖，等著瞧吧，你悠著點(diǎn)。”覃力意味深長地拍他肩膀，識相地一溜煙沒了影。

    ……

    蔣星要回家準(zhǔn)備晚上的直播，這才戀戀不舍從張雪齊家離開。

    臨別前，張雪齊站在小陽臺上問：“你的賬號id是什么？”

    “你說直播間嗎？”

    “嗯。”

    “看星星的小孩。”

    “哦。”

    蔣星眼眸發(fā)亮：“你要來看——”

    砰。

    張雪齊直接關(guān)上玻璃門。

    --

    二十三點(diǎn)十七分。

    “誰知，他剛繞到黃瓜架子那邊，就遇到了麥克格雷戈先生。”

    “麥克格雷戈先生這時(shí)候正趴在地上種卷心菜的幼苗呢，看見彼得就立刻跳起來了，一路狂追，還揮舞著耙子大喊：‘你這個(gè)小偷，快給我停下！’。”

    輕微的翻頁聲。

    蔣星看著慢慢滾動的評論區(qū)：“歡迎zizijiejie進(jìn)入直播間。”

    昏黃小壁燈光線里，她的視線重回繪本：“彼得嚇壞了，他在花園里狂奔、亂竄，完全不記得出大門的路了。他的一只鞋丟在了卷心菜地里，另外一只鞋則丟在了土豆田里。”

    空曠寂靜的大道，那間透出微光的窗戶對面，是熄燈進(jìn)入長夜的小樓。

    然而，燈熄人未眠。

    張雪齊仰躺床上，單手枕于腦后。

    女孩如潺潺流水的嗓音順著耳機(jī)線流入大腦。他記得她唱歌不錯，高中校園文化藝術(shù)節(jié)，還拿過十大歌手第四名，曲名貌似是……《明天，你好》。

    萬籟俱寂的長夜，有人伏案工作，有人勁歌熱舞，有人匆匆趕路，也有人在方寸之地，用聲音勾勒夢中的童話世界。

    他靜看評論區(qū)。

    zizi：星星晚好呀~你的聲音真的好好聽。

    感恩不見：小jiejie聲音好軟，好適合讀繪本。

    樂尤柳：愛了愛了。

    雷：老婆老婆老婆老婆。

    明天之后：能不能讀三只小豬呢？

    雷：老婆我愛你老婆老婆親親我要親親老婆。

    夢依然：很好。

    【木子小兵】來了。

    ……

    張雪齊微蹙眉，在評論即將劃走那一刻，點(diǎn)擊“雷”的id。

    年齡38歲，1089關(guān)注，14粉絲。

    個(gè)人簡介：平凡的生活，簡單的幸福。

    點(diǎn)開賬號，共發(fā)布四條短視頻。

    屏幕微弱的光映出他此刻冷淡淡的神情，再點(diǎn)右上角的三角符號。

    評論舉報(bào)原因：低俗色情。

    舉報(bào)詳情（選填）：中年已婚男人言行失德，請加以警告。

    直播間從他剛進(jìn)來那會的86人，增至157人。

    張雪齊靜聽一會，打出幾個(gè)字。

    林深時(shí)有鹿呀：這只傻兔子。

    添：聲音好像我前女友。

    z.xq：幾點(diǎn)結(jié)束？

    小鯨魚：小jiejie沒有男朋友嗎？這么晚還不睡。

    須盡歡：主播什么時(shí)候爆照？

    別碰我褲子：想看照片 1

    ……

    朗讀的聲音不急不緩，并沒有被評論區(qū)打擾。

    “謝謝大家送的小心心。”

    兩秒停頓后，繼續(xù)進(jìn)入繪本世界。

    小星星是什么？

    張雪齊瞧瞧點(diǎn)點(diǎn)幾下，懂了。是“小心心”，不是“小星星”。

    可以刷禮物。

    今天忘記問她讀一晚上到底能賺多少。

    收幾顆小心心能有什么錢？

    還是最便宜的。

    他還在尋思是再聽一陣還是關(guān)機(jī)睡覺，屏幕忽然出現(xiàn)一段特效動畫。

    緊接著，小字彈出——

    【（榜1）雷】送出熱氣球x1。

    須盡歡：榜1大哥又蹲守了。

    林深時(shí)有鹿呀：哇這個(gè)還挺好看的。

    樂尤柳：榜1大哥送主播嘉年華，主播爆照。

    小鯨魚：同意樓上。

    【（榜1）雷】送出保時(shí)捷x1。

    小小童裝：有誰知道現(xiàn)在在讀什么故事？

    月明樓：真有錢。

    須盡歡：坐等今晚榜1大哥投入過萬。

    zizi：在讀小兔子的故事，還有人在聽嗎？

    【（榜1）雷】送出小鹿亂撞x1。

    【（榜1）雷】送出私人飛機(jī)x1。

    原來蔣星還有真粉絲。

    會刷禮物的那種。

    張雪齊點(diǎn)開禮物列表，往下瀏覽一圈。

    朗讀聲告一段落，女孩從童話回歸現(xiàn)實(shí)，靜默一瞬：“謝謝榜1雷送出的禮物，謝謝你，不要再送了哈。大家不用給我刷禮物，如果喜歡我的頻道，點(diǎn)一下關(guān)注就可以了，謝謝。”

    一段話說三回“謝”。

    猥瑣中年男人深夜寂寞而已，謝他做什么？

    張雪齊嗤了聲，屏幕動畫再現(xiàn)。

    【（榜1）雷】送出年度嘉年華x1。

    別碰我褲子：來了來了嘉年華來了！

    須盡歡：嘉年華會遲到但永遠(yuǎn)不會缺席。

    【（榜2）zizi】送出掌聲明珠x1。

    感恩不見：zizijiejie好棒~

    小鯨魚：不想聽這個(gè)故事了，想聽主播的愛情故事。

    雷：可以通過我的私信嗎？

    月明樓：榜1大哥牛逼，今晚投入多少了？

    ……

    “那天彼得回到家里，mama見他找回了自己的鞋子和外套，十分高興，也就原諒了他。棉尾巴和彼得合力把手絹疊起來，而兔太太則把洋蔥串成一串，吊在了廚房的天花板上，洋蔥的旁邊還掛了幾串香草和幾串兔子煙草呢。”

    蔣星在舒緩的輕音樂中，漸漸把織就的捕夢網(wǎng)收回，聲音愈來愈輕，直至消失。

    她看了看滾動得更快的評論區(qū)，直播間里已經(jīng)有234個(gè)人。